曾經(jīng)偏執(zhí)地以為喜歡就會在一起，在一起就會考慮結(jié)婚。經(jīng)過這么長時間的冷靜，聞煙可以理解他的想法，但那又怎樣呢？

    “我沒有陪女孩兒去過游樂場，也很少逛街，這么多年，感覺除了工作沒什么是必須的。所以在你說要一起回家的時候，我發(fā)覺有些不受控制了。”譚敘深目光掠向了窗外，依舊不敢看聞煙。

    小鎮(zhèn)的夜晚沒有城市的霓虹和喧嘩，夜色更加漆黑，星光月光也愈發(fā)清透，靜謐得好像只剩下他們兩個。

    “你生日前一天下午，她查出了胃癌，她是易陽的mama，于情于理我都該過去看看，但看到你的電話我不知道要不要接，我知道不能再給你希望，”譚敘深望著窗外的星光沉沉地呼出一口氣，過了很久才扭頭看著聞煙，“但回家看到你哭，我想吻你，理智告訴我要推開，但還是忍不住抱緊。”

    “誰提的復(fù)婚？”這個問題像刺一樣扎在聞煙心里很久了，她發(fā)誓不會問，也沒有問的必要，但這一刻還是脫口而出。

    “她。”譚敘深說。

    “為什么答應(yīng)？”聞煙接著問。

    “……感情方面，我沒計劃過未來，也沒有想過結(jié)婚，除了工作帶來的一些快/感，其他好像沒有必須的理由，當(dāng)時只是覺得易陽和mama生活在一起，對他成長比較好?！弊T敘深不急不緩地說著，仍舊不敢注視她。

    感覺臉上有什么滑過，滑到嘴角，咸咸的，聞煙伸手擦了一下，手上沾著水光，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哭了。

    譚敘深情不自禁地上前抱住了她，吻著她的眼睛，吻住她眼角的淚。

    “煙煙，或許你不相信，”極力隱忍著自己的情緒，譚敘深喉嚨沙啞，“因為我發(fā)現(xiàn)控制不住對你的感情，所以用那么極端的方式推開了你?！?/br>
    說完之后，譚敘深緊緊抱住了她。

    今天晚上的回憶，讓他又一遍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曾經(jīng)有多過分。譚敘深知道這或許起不到絲毫解釋的作用，或許還會讓她更恨自己。

    但譚敘深還是想把心里所有真實的想法告訴聞煙，因為這才能讓她相信，他現(xiàn)在的愛是真的。

    “放開我?！北凰o緊抱著，聞煙有些透不過氣，把他往外推。

    聽到她呼吸急促，譚敘深連忙放開了她：“抱歉?！?/br>
    譚敘深輕輕順著她的背，總是忍不住想親近她。

    “我承認(rèn)自己以前的想法有些很幼稚，現(xiàn)在也能理解你對婚姻的謹(jǐn)慎……”聞煙穩(wěn)住呼吸，平靜地望著他，“但是那又怎樣呢？這些傷害怎么辦？因為你控制不住的愛而對我造成的傷害怎么辦？”

    理解是一回事，但心里的刺永遠(yuǎn)無法拔出。

    聞煙沒有失控，太多次的尖酸刻薄她已經(jīng)累了，她只需要平靜地說完，讓他明白他們之間的裂痕無法逆轉(zhuǎn)。

    “讓我彌補好嗎？”譚敘深眼底爬上痛苦，他自己都無法原諒曾經(jīng)的那些傷害，甚至刻意地忽略不敢面對，“我知道這輩子可能都無法彌補，但是煙煙，我更不想放開你?！?/br>
    “我不知道該不該原諒你，原諒你，說明我不愛你了，不原諒你，我又不想讓你影響我以后的生活?！甭劅熋鏌o表情，眼睛里平靜得沒有絲毫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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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沉靜的黑眸像是被長篙攪動, 在蘆葦蕩中起了層層漣漪。

    他聽見了一個“愛”字。

    手不自覺地握緊了，譚敘深胸膛波瀾四起，分不清是酸澀還是感動。

    “我不想在我們感情中得到的教訓(xùn)用在下一個人身上, 也不想你的難過被別人治愈，我們付出了這么大的代價，不該去擁抱別人的?！弊T敘深微微往前傾，撫摸著她的頭發(fā), 面龐被月光羽化了輪廓, 溫柔又深情，“過去的一年，我們已經(jīng)把這輩子的痛都經(jīng)歷完了, 以后的苦留給我, 難過留給我，傷害也留給我，我只希望你快樂一點?！?/br>
    月色如水, 照在地板上有些涼, 在房間內(nèi)鋪了一層寂靜。

    被子下, 聞煙不由自主地抓緊了床單，越來越緊, 她不知道自己在抗?fàn)幨裁础?/br>
    “可是，擁抱你我會疼?！甭劅熝鄣孜?，平靜地看著他。

    撫摸著她頭發(fā)的手頓了頓, 譚敘深注視著她的眉眼, 過了片刻向她張開了懷抱, 暗暗觀察著她的情緒然后慢慢收緊。

    “我要睡了?！甭劅熥允贾两K沒有回應(yīng)他，在他抱緊的那一刻，聞煙呼吸不自覺地加重, 然后將他推開了。

    眼底浮現(xiàn)出一絲落寞，譚敘深緩緩放開了她，他知道急不來，而且今天晚上已經(jīng)比他預(yù)想的好了太多。

    他的女孩兒，真的很傻。

    “晚安?！弊T敘深撫摸著她的臉龐，在她額頭落下輕輕一吻。

    依舊沒有回應(yīng)他，聞煙躺了下去，然后用被子蒙住了頭準(zhǔn)備睡覺，感受著他將被角壓好，然后傳來腳步聲和關(guān)門的聲音。

    房間徹底陷入寧靜。

    聞煙始終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沒有睜開眼睛，一動不動仿佛真得睡著了，只是在意識朦朧間，她模模糊糊地想到以前不知道在哪看到的一句話。

    聽說額頭的親吻代表疼愛和保護(hù)。

    .

    第二天早上，譚敘深醒來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可能是臨近天亮才睡著。

    以前因為工作一切都是從簡，所以譚敘深很少有做飯的經(jīng)驗，廚房里，他按照食譜做了個簡單卻又很豐盛的早餐。

    “爸爸，今天的早餐真好吃。”易陽以前在家也是和譚敘深吃面包喝牛奶。

    “多吃點?！弊T敘深給易陽夾了塊餅。

    “jiejie還沒起床嗎？”易陽吃得肚子有點撐了。

    “嗯。”譚敘深往樓梯的方向看了看，低低應(yīng)了一聲。

    知道她昨晚睡得也很晚，譚敘深沒有叫她，想讓她多睡會兒。

    吃完飯，易陽趴在桌子上畫畫，譚敘深拿了一本書坐在沙發(fā)上，冬日的陽光照進(jìn)來，讓人昏昏欲睡，乏力得沒什么精神。

    這樣的時光像是偷來的，譚敘深看了一會兒有些困了，手撐著頭漸漸閉上了眼睛。

    但沒過多久，譚敘深忽然睜開了眼睛，安靜的睡顏線條立即變得緊繃，眼里還有不安和惶恐。

    不知道夢見了什么。

    “爸爸，你怎么了？”易陽看譚敘深睡著了，本來想為他蓋一條毯子，但還沒走近就看到他忽然睜開了眼睛。

    “……沒事?！眽衾锏穆曀涣哌€歷歷在目，譚敘深的頭好像更疼了，他閉著眼睛揉了揉眉心。

    墻壁上的掛鐘顯示已經(jīng)十點多了，但她依舊沒有下來，譚敘深看著樓梯的方向然后緩緩起身：“爸爸上樓一趟，不要亂跑?！?/br>
    “知道啦?！币钻柾巴饪戳艘谎?，很向往但還是收回了視線。

    院子里有很多綠植，門是鎖著的，但譚敘深說不讓出去，易陽就不出去了。

    腳步聲放得很輕，譚敘深在門外站了幾秒，但沒有聽見里面有絲毫動靜，接著他敲了敲門，還是沒有聽到回應(yīng)。

    然后他緩緩?fù)崎_了門，朝里面走進(jìn)去。

    “煙煙，起床了?！弊T敘深站在床邊，看她又把頭蒙上，只露出來一個腦袋。

    聽見聲音，聞煙動了動，但還是沒醒。

    窗簾合著光線很暗，譚敘深坐在床邊，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剛才夢里破碎的畫面在這一刻變得寧靜。

    注視了片刻，譚敘深將被子往下拉了拉，但看到她的臉時，他愣了愣。

    “煙煙？”她臉紅的有些不正常，譚敘深手貼在了她的額頭。

    很燙。

    “頭疼……”聞煙動了動身體，聲音如同缺水似的干啞，皺著眉心一副痛苦的樣子。

    “我們馬上去醫(yī)院?！弊T敘深沒有找溫度計，剛才碰到手心的溫度太過灼熱，肯定是發(fā)燒了。

    譚敘深掀開被子，想抱聞煙下樓然后去醫(yī)院，但卻被聞煙拂開了手。

    “……不去?！甭劅熛氡犻_眼睛，但覺得眼皮太重了，身上也沒有一點力氣，她只覺得很難受，想在床上躺著。

    看著聞煙痛苦的神色，譚敘深抱著她停在原地，表情凝重。

    她燙得厲害，譚敘深不敢耽擱，但又不想折騰她。

    “好，我們不去?！弊T敘深妥協(xié)了，將聞煙重新放在床上。

    為她蓋好被子，譚敘深握著她的手一直沒放開，然后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醫(yī)生馬上就過來了，再堅持一會兒?！弊T敘深彎腰傾身，將她耳邊的碎發(fā)整理好，卻發(fā)現(xiàn)她額頭上冒了一層細(xì)細(xì)密密的汗。

    “冷…”聞煙呼吸微弱，皺著眉心。

    注視著她蒼白的嘴唇，譚敘深臉上浮現(xiàn)出深深的愧疚，將房間的溫度調(diào)到最高，他出去接了杯溫水，還拿來了體溫計。

    “來喝點水?！弊T敘深手放在她后頸，想把她拖起來，但聞煙卻搖了搖頭。

    “不喝?！甭劅煖喩矸αΓ芍膊皇娣?，動來動去腦袋始終昏昏沉沉的。

    將水杯放在一旁，譚敘深沒再動，拿濕毛巾為她擦了擦臉上的汗，還仔細(xì)地擦了手，然后拿著額溫槍照著她的額頭測了一下。

    39.3c

    望著那個數(shù)字譚敘深愣住了，沉靜的眼眸里帶著慌亂，他連忙拿出手機又打了個電話。

    “您好，請問您還得多久？”譚敘深坐在床邊，握著聞煙的手。

    “馬上就到了，大概還有十五分鐘?！贬t(yī)生在開車。

    “好，還請您盡快，剛才測了□□溫三十九度多?！弊T敘深目光注視著聞煙，帶著心疼和不安。

    “好好，馬上就到了，別擔(dān)心?！?/br>
    譚敘深將溫?zé)岬拿矸笤诼劅燁~頭，伏在她耳邊輕聲安慰：“醫(yī)生馬上就到了，別怕?！?/br>
    聞煙聽見了他的話，也知道他一直在身邊，但沒有力氣回應(yīng)，一直沉沉地閉著眼，只從緊皺的眉頭知道，她沒有睡。

    過了十幾分鐘，醫(yī)生來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帶著眼鏡。

    譚敘深從來沒有覺得十幾分鐘如此漫長，帶他上樓的時候易陽也跟著上來了。

    “聽你們說話不像南城人?！贬t(yī)生是附近診所的，剛剛接到電話就匆匆趕來了。

    “嗯，a市的，昨天剛過來?！弊T敘深沒有耐心和他攀談，只想知道聞煙嚴(yán)不嚴(yán)重，“她怎么樣？”

    “可能是不習(xí)慣南方的天氣，輸液配合吃藥能好得快一點。”醫(yī)生從醫(yī)藥箱里拿出工具，又測了遍體溫，然后看了看聞煙的眼睛和舌頭。

    “好。”譚敘深低聲應(yīng)下。

    在路上開了很久的車，她沒休息好也沒好好吃飯，昨晚又是很晚睡，譚敘深望著聞煙的臉，很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