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jīng)來了？確定嗎？他來干什么？”我又急又怕又期待。  乞丐婆婆對我的反應好像很滿意，她咯咯咯地笑起來：

    “小子，你問題還真多?！?/br>
    她把懷里的盒子抱得更緊了，同時整個身子緊繃起來，瞪著前方，好像那站著一個仇人似的。

    “婆婆？你沒事吧？”試著用手在她面前揮了揮。

    婆婆目光移向我，仍舊十分嚴肅。

    “他是來找你我這樣的老派傳人吶！還有七七，她也有危險，要小心。”

    乞丐婆婆直直地看著我，一把抓住了我的手，那手勁兒真大，好像要把我的骨頭捏碎了似的。

    “小子，你記住，要解心頭恨，親手殺仇人，他害死了你二叔，等見了他，可不要心慈手軟。”

    乞丐婆婆一字一句地對我說。

    我想著二叔的慘狀，想著死在山羊胡手上的人，沖婆婆堅定點了下頭，讓她放心。

    之后乞丐婆婆冷靜多了，我也趁機問了她幾個問題。

    第一，山羊胡具體在哪，他到底想要什么。

    第二，怎么才能保護乞丐婆婆不被他發(fā)現(xiàn)。

    第三，七七和褚月月兩姐妹，真的是扎紙人傳人嗎？她們被害的原因是不是因為她們的身份。

    乞丐婆婆聽完我的問題，默默點了兩下頭，拿出一張紙，一根筆，一邊畫一邊告訴我。

    山羊胡神出鬼沒，極其難找到，但可以確定的一點是，有他在的地方，一般都會有老派人的死亡。

    二叔的死，柳婆婆的魂飛魄散，這些都說明，山羊胡曾經(jīng)在我們村子附近出現(xiàn)過。

    關于山羊胡的真正目的，乞丐婆婆只說，他代表了新派的利益，想把老派這些不聽話的老東西除掉。

    另外，乞丐婆婆還說，扎紙人消亡最早，就是因為，扎紙人分裂的分支最簡單。

    老派做老本行，新派直接做起來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他們多半是人間的手藝人，捏糖人，做風箏等等……

    山羊胡殺死七七和褚月月的原因，就是為了斷了扎紙人老派的傳人。

    我把褚月月的現(xiàn)狀告訴乞丐婆婆后，她說，其實褚月月已經(jīng)完全被山羊胡掌控。

    而七七不聽話，之后肯定也會受到山羊胡的迫害。

    聽到這，我不由地又緊張起來。

    乞丐婆婆卻笑了，那笑容神秘而詭異。

    “他有他的本事，我也有我的對策?！?/br>
    她說著看看盒子里的東西，繼續(xù)說：

    “只要我不親自使用這門手藝，他就找不到我，所以我才會叫你來幫我找七七那丫頭，咯咯咯……”

    乞丐婆婆頓了下，收起笑容說道，“至于七七嘛，我已經(jīng)給了她護身符，能保她一陣子?！?/br>
    這時，她已經(jīng)畫好了，我一看，那紙上的動物，好像烏鴉，活靈活現(xiàn)的。

    “那家伙傷不了她，不代表她沒有危險，你必須盡快找到七七那丫頭?！?/br>
    婆婆把紙遞給我說，“你把這個剪下來，然后滴上你自己的血，再把它燒了吧?！?/br>
    “那樣我就能找到七七了？”

    “哎呀，讓你做，你就做，哪兒那么多問題！”婆婆不耐煩地撇我一眼。

    “哦……”我拿起了銀剪子，仔仔細細地剪起來。

    乞丐婆婆好像很滿意，還夸我手巧。

    我一邊剪紙，她就一邊跟我念叨，說二皮匠和扎紙人，本來就是聯(lián)系最緊密的，因為我們都是在度化鬼魂。

    劊子手嘛，只是替陰差干活的，決定了一個人的死亡。

    仵作則是替古代衙門干活的，給死人伸張正義。

    二皮匠不同，我們是為了人魂魄的完整，為了下輩子投胎的。

    扎紙人也是為魂魄服務的，讓他們死后，也有人或者動物相伴，走完最孤獨的陰間之路。

    聽她說著話，我已經(jīng)把紙烏鴉剪好了。

    之后，我又用乞丐婆婆教我的辦法，把烏鴉點燃了。

    本以為，這烏鴉會想七七之前點燃的蝴蝶一樣，飛走，可它卻變成了紙灰落在地上，我很失望。

    乞丐婆婆拍著我的肩膀，用那副男人一般的嗓音說：

    “別急，你不是我們的傳人，自然不能用常規(guī)辦法。”

    “那能成功嗎？”我問。

    “能是能，就是容易出現(xiàn)意外?！?/br>
    “?。俊?/br>
    婆婆笑著彎下腰，跪在地上，把那些紙灰，連著地上的灰塵一起收集起來，轉(zhuǎn)身拿起一個豁口破碗，放了進去。

    她又挪著腳步，走到床邊的破桌子前面，從一個只剩下半瓶水的礦泉水瓶子里，倒出來一些水，攪和了一下紙灰，遞給我。

    “喝了吧?！?/br>
    “啊？”

    “你老啊什么??！不想找你的鬼娘子啦！”乞丐婆婆吼了我一嗓子。

    我嚇得渾身一哆嗦，擦了擦她噴在我臉上的口水，看看那碗渾濁的東西，吧唧下嘴。

    最后，我一閉眼，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那味道，酸酸的，有點苦，喝完，我干嘔了下，打了個嗝。

    乞丐婆婆就看著我笑，那笑聲就像老鴰叫，聽得我直頭疼。

    沒過一會兒，我就覺得眼前的東西開始出現(xiàn)重影了。

    “婆婆，我頭暈……”

    “咯咯咯……不打緊，一會兒睡著了，就不暈了，然后做個夢……”她的聲音越來越遠了。

    后來，我一睜開眼，就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高高的樓頂上，往下一看，直眼暈，想退回來，身體卻不受控制。

    緊接著，更加恐怖的事情發(fā)生了，我直直地栽了下去……

    我大喊著，卻發(fā)不出一絲聲音，失重感帶來的恐懼，簡直要死。

    在即將落地之前，我隨著撲棱撲棱的聲音，直接飛上了天空。

    我聽到翅膀煽動的聲音！

    難道，乞丐婆婆讓我附身到了那只烏鴉的身上？！

    烏鴉一直飛，根本不受我的控制，我就像做夢一樣，看著地上的人就像小螞蟻一樣小。

    烏鴉帶著我飛出城市，飛進田野。

    有一陣子，這只烏鴉，飛得很隨心所欲。

    在穿過一片果林的時候，它不小心撞到了樹上。

    烏鴉摔在地上，又掙扎著站起來，四下看看，正好果林邊上有個小棚子，棚子外面放著一個水缸。

    烏鴉就飛到了水缸邊上，低頭往水里一看，我才發(fā)現(xiàn)，這是只盲眼烏鴉。

    回想剛才乞丐婆婆畫的烏鴉，她好像真的沒有給烏鴉畫眼睛！

    沒有眼睛，怎么看路，怎么帶我去找七七！

    之后烏鴉喝了兩口水，就重新起飛了，在果林上方盤旋了兩圈，直接飛進了一片松柏林。

    樹林子里，彌漫著霧氣，再仔細一看，全是一個個的小墳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