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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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漁村遇襲,魏參政擔心葉太師對他們的計劃已有所察覺,因此逃脫出來后即刻著秦蕭然聯(lián)系了朝內(nèi)的幾個人,商議之下決定立時出手。 今日的早朝大家都有意無意地來的早了些,孫達依舊一副板正嚴明的模樣,從不扎堆,一個人安靜地等在一旁。 葉太師慢慢踱了進來,甫一出現(xiàn)便被幾名官僚團團圍住,噓寒問暖。他頗有些得意,十多來年他能籠絡這么多人,在朝堂屹立不倒不是沒有原因的。 他深知大部分人都是貪利的,他并不會去直接輸送利益,他會通過各樣的途徑讓旁人去給他們輸送利益,然后他掌握所有的細節(jié)和證據(jù),一勞永逸。至于其他不敢收受利益或者堅持兩袖清風的,他便去了解對方的弱點。因此 大家對他既恨又怕,無奈被抓住了把柄和弱點,往往不敢吭聲。 唯獨這個孫達,葉太師覺得有點難,好在目前孫達還沒礙著自己什么,他也便懶得管他。 很快便到了上朝的時間,每個朝臣各自整了整衣冠魚貫而入。葉太師的余光瞥到孫達似乎看了自己這邊一眼,他定睛望去卻發(fā)現(xiàn)孫達又恢復到原本的板正面目,葉太師突然間感到頭痛了一瞬,一種不祥的預感陡然升起。 皇帝這些日子的情緒都是懨懨,眾人也都謹小慎微,呈報的事情也都是報喜不報憂。 今日上朝仍是這般死水一潭,聽著朝臣啰啰嗦嗦呈報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皇帝心生厭煩,無精打采地問了一句:“眾卿還有本要奏么?若是無本可奏,便退朝吧?!?/br> 孫達突然從隊列中站出,向上躬身一禮:“臣有本啟奏?!比缤@潭死水中被人擲了一枚石子,漾起微微波瀾。 其他的朝臣皆豎起了耳朵來,這孫達負責刑獄律法,平時上朝一般不會多開腔,但是一旦開腔定是言之有物。此時他突然走出,眾人都提起了興致來。 皇帝看了他一眼,眼底有道不明顯的情緒掠過,口中只淡淡道:“愛卿請說。” 孫達目不斜視,字正腔圓:“啟奏陛下,臣近日翻閱往年的案宗,發(fā)現(xiàn)了一些舊案當年審查得很不嚴謹,其中最引起臣注意的一份案卷便是八年前參知政事魏衍謀逆一案?!?/br> 話音未落,朝堂上已響起一片“嗡嗡”聲,誰都知道當年的這樁大案,魏參政官位之高,僅次于葉太師,設置參政一職實際是為了讓他牽制朝堂勢力,防止一家獨大,同時監(jiān)看包括太師在內(nèi)的官員們的異動。然而完全沒有預兆地,在一天夜里魏參政從家中被突然帶走,罪名是通敵謀逆。一方面從一家客棧里搜出魏參政和敵國的書信往來,另有府內(nèi)證人佐證,定罪定得很快。雖然魏參政咬緊牙關,到最后都沒有招認,但還是被判了斬刑。只是行刑前夜,天牢突遭大火,魏參政被燒死在牢中。 “人都死了,還有什么好提的。”葉太師冷不丁接了一句。 “太師此言差異?!睂O達不緊不慢地回道,“一個案子豈能因為當事之人已死就塵埃落定,若是他當年為冤枉 致死,不是更該為他平反呢?” 孫達的話字字落力,言語中更是道明了魏參政可能含冤的意思,讓一眾人等都倒抽一口涼氣。當年審理此案的官員早已告老,監(jiān)理此案的官員正是葉太師,孫達這樣的說法豈不正是質(zhì)疑葉太師監(jiān)理不利。 葉太師果然變了臉色,發(fā)作道:“孫達你不要信口開河,你有何證據(jù)說當年這樁舊案審查得不嚴謹?!” 皇帝沉默了半晌也開了口,語氣中聽不出什么情緒:“是啊,孫愛卿你說說你有何發(fā)現(xiàn)呢?” 孫達又向上施了一禮:“啟稟陛下,臣將當年作為證據(jù)的信箋和魏參政的筆跡進行了比對,發(fā)現(xiàn)筆跡雖然極其相似,但在個別字跡的收尾處,開筆處,折彎處都有微小不同。臣認為每個人寫字都有特有的習慣,即便外形模仿得再像,習慣也難以學得絲毫不差?!?/br> 說話間,孫達從袖中取出兩封書信展開,繼續(xù)道:“魏參政曾經(jīng)是臣的恩師,因此臣對他的習慣多有了解,參政在與別人通信時喜歡在信末點上一個微小的墨點,你們看,這封信便是他家常寫的信件?!彼种钢硪环庑艁?,“這封便是所謂通敵的信件,信末并無什么墨點。魏參 政的這個習慣在所有的信里都有,大家若是不信大可去翻看恩師曾經(jīng)寄出的信件,因此,此為疑點一?!?/br> “至于疑點二?!睂O達抖了抖疑似通敵的信紙,“這些紙張均是出自京城一家叫做玉墨林的店鋪,眾所周之,這家賣的紙張質(zhì)量過硬,是以官員顯赫都喜歡用他家的紙張,但是大家卻不知道一樣事情,那便是這家為了提升墨汁在紙上的附著度,延遲墨跡褪色,在打紙漿的時候特地加了一種特制的粉末進去,而魏參政對這種粉末敏感,一旦接觸便會渾身成片地起紅疹,試問他又怎么會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這種紙張寫信呢?” “還有疑點三。”孫達豎起三根手指頭,“就是那個府內(nèi)的證人,他聲稱自己幫魏參政去給敵國jian細送過幾次書信,我查了一下他的證言,其中一次是三月初八,接頭的地點是城內(nèi)的同福客棧三樓的上房。然而我去同福客棧查了他們的日志,三月初八那天客棧整修,根本沒有開門。而我再去打聽這個所謂的證人,才了解到在案件審理結(jié)束后不久他便生了怪病離奇死了。試問一件人證物證都有問題的案子,如何能夠順利通過審查并且結(jié)案的?” 句句鏗鏘的逼問讓所有人都沉默了,皇帝的眉間卻閃 過一絲不耐,陳年舊案,就算有蹊蹺,他也不想再翻出,況且那件案子自己也給了意見,如今舊事重提他的面子也不大掛的住。半晌,皇帝懨懨地問了一句:“其他愛卿有何看法?” 有片刻的靜默,隨即有人從隊列中站出,道:“臣以為此案關系重大,而疑點眾多,臣認為應該重審,臣附議?!?/br> 陸續(xù)又有七八個朝臣出列,紛紛道:“臣附議。” 甚至有幾個沒有站隊,一直又受葉太師壓制的朝臣也站了出來,道:“臣等附議?!?/br> 葉太師的臉色如死灰一般?;实鄣哪樕膊淮蠛?,他看向葉太師,問道:“葉愛卿怎么看?” 葉太師上前一步,剛剛準備開口,內(nèi)侍總管小步上前對著皇帝輕輕道了句:“臨安府的云將軍在外求見。” 皇帝皺眉道:“他來干什么?”頓了頓又擺擺手,“傳他上來吧。” 云兮出現(xiàn)在朝堂上滿面春風,內(nèi)力應該已完全恢復,他步履穩(wěn)定氣色紅潤,帶著微微和煦的笑容走過長長走道,經(jīng)過葉太師面前時還朝他微微點了個頭。 葉太師面色如常,但是背脊上卻爬了細細密密的一層冷汗。云兮從墨葉山莊逃走的當晚他便知道了,然而派出大半私兵仍然沒有將其擒回,如今他還堂而皇之地來到了朝堂,葉太師內(nèi)心里不由得捏了把汗。 皇帝看著座下正在行禮的云兮,莫名道:“云將軍不在臨安府,怎么突然來了京城?” 云兮聲音朗朗:“回稟陛下,臣是被墨葉山莊的主人邀請來京,臣在墨葉山莊小住了幾日,主人盛情,臣吃的好住的好,越發(fā)的神清氣爽?!?/br> “墨葉山莊?”皇帝略略思索了一下,“可是京郊的那個?” 葉太師急忙上前兩步:“正是,是一名商人的私宅…” 云兮眼中的笑意更深:“主人十分客氣,臣臨走時看上幾名仆從,主人竟二話不說就讓臣帶走了?!闭f完此番話,云兮似突然醒悟一般,補充道,“今日來此本想向陛下請安,卻忘了此時正值上朝議政,臣說了些廢話實在不該?!?/br> 葉太師的面色變得蒼白,在云兮逃走后兩天,府內(nèi)接 連失蹤了幾名仆從,他起初并沒有當一回事,如今看來很可能是被云兮偷偷帶出了山莊,并且作為人證來要挾自己。至此,葉太師終于明白云兮今日來到朝堂的目的,他是要拿墨葉山莊的內(nèi)幕來逼自己同意為他的老師翻案。 第167章 別來滄海事 皇帝對墨葉山莊并沒有興趣,只大致“嗯”了一下算是揭過,話題又回到魏參政的案子上來,便順口也問了句云兮:“魏參政是云將軍的老師,不知云將軍怎么看?” 云兮轉(zhuǎn)向葉太師,氣定神閑道:“葉太師當年是此案的監(jiān)理,定會有著最公正的決定,臣聽葉太師的?!?/br> 球又被踢到了葉太師腳下,他盡管恨得鋼牙咬碎,也不能再將球給踢出去。葉太師看著云兮帶笑的雙眼,極力忍住內(nèi)心的不忿,終向上首恭謹?shù)溃骸俺肌舱J為當年魏參政的案子應該重審?!?/br> 見大勢已去,其余人等也不敢再有異議,皇帝心中雖然不快,仍是應允了下來。當年這樁舊案發(fā)回重審,由孫達全權(quán)主理。 得到這個消息的魏參政自是感嘆唏噓,孫達也頗有感觸:“今日的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唯一的變數(shù)便是云將軍,若不是云將軍上殿來,恐怕葉太師還不會那么容易同意重審。” “云兮?”秦蕭然驚喜道,“我就知道他沒有事!一 定是小蘑菇救他出來的!”他興奮地拉住魏參政的胳膊,“老頭兒,在府里我就說小蘑菇是好人您偏不信,您看這回您的眼光不如我了吧?” 魏參政把眼一瞪,抄起桌上的木尺向秦蕭然抽去:“你剛才叫我什么?!我看你是不想好了!你是不想好了!” 教訓完秦蕭然后魏參政又轉(zhuǎn)向?qū)O達:“云兒為何沒有一起回來?” 孫達道:“云將軍與我一起的話,那今日的做派便太過明顯,因此他會隔日再過來。另外,下朝后云將軍似乎還有些事,說是要去買上幾樣美味吃食?!?/br> 秦蕭然重新湊過來:“以前不覺得云兮對吃食怎么上心啊…” 孫達想了想,不確定道:“估計云將軍被關在墨葉山莊時吃的不好,所以才打算滋補滋補…” 云兮確實去買了吃食,他將京城里幾家最好的酒樓跑了個遍,買齊了香酥鴨腿、蜜臘肘子、鳳尾魚翅、rou末燒餅并一屜糖蒸酥酪,又另打了兩壺花雕酒,興沖沖地回到客棧。 秦青一早便得知朝堂上舊案重審的消息,因此一看見云兮回來就開心地湊上去:“怎么樣?有驚無險吧?一切順利吧?姓葉的沒有為難你吧?” 云兮笑著點頭:“幸好有成旭壯士幫忙,救了幾個山莊的侍從出來,抓住了葉太師的把柄,否則今日恐怕還沒那么容易能夠重審?!?/br> 秦青道:“我聽到消息后就將小包子她們護送走了,還給了一些銀錢,怕繼續(xù)呆在京城若是被姓葉的手下發(fā)現(xiàn),她們會有危險。” 云兮贊許地笑起來:“青兒,你做的很好?!?/br> 秦青有些愣:“你叫我什么…” “青兒啊?!痹瀑獾溃澳憬形倚“?,我叫你青兒,這樣不至于太生分?!彼e了舉手中的吃食,“今晚我?guī)愠鋈ネ?,有吃有玩,你開不開心?” 秦青突然有些感慨,“青兒”這個稱呼遙遠又親切,他有多久沒有這樣喊過自己了?如今聽來竟然恍如隔世。 兩個人坐在一張桌上,頭碰頭地吃東西。云兮買的東西實在不錯,將京城最好的酒樓里最好吃的東西買了個遍,秦青吃得很滿足。她打了一個飽嗝,問:“小白,然后 我們?nèi)ツ膬和妫俊?/br> 云兮道:“先沿街逛逛,看看有沒有喜歡的東西要買,然后我再帶你去一個地方?!?/br> 樹蔭濃密,落在青白的路面上,像是誰隨意繪抹的淡淡墨色。京城的街市比臨安還要熱鬧些,本來的,在臨安時秦青也沒有太多時間出來閑逛,因此此番逛來便覺得尤其新鮮。 糖葫蘆一人來了一串,一邊吃一邊看,走著走著秦青停住了腳步。在不遠的街角有一處不怎么起眼的鋪子,鋪子牌匾上書有四個字:江南織造。 云兮看見秦青仿佛被莫名牽引進這樣的一個鋪子,便也跟了進去。鋪子不大,井井有條。布料的成色非常好,價格也不貴。云兮道是秦青想扯一段布做衣服,便轉(zhuǎn)身打算問她看中了哪款,卻發(fā)現(xiàn)秦青已經(jīng)躥去了鋪子后場,直往院中而去。 云兮追過去拉住了秦青:“你好像對這里很熟?來過這兒?” 秦青未及回答,院中已轉(zhuǎn)出一名掌柜模樣的人,客氣問道:“二位可是想買什么?” 秦青迫不及待地問:“掌柜的,你們的店鋪開了多久?” 掌柜凝神想了想:“有幾百年了吧,原來不在這里,后來才遷了過來。” “你可記得當年是誰創(chuàng)辦的鋪子?”秦青繼續(xù)問,言語中有期盼意味。 “啊,當年的大掌柜姓云…”現(xiàn)任掌柜有些莫名,“姑娘,你對我們鋪子的歷史這么有興趣?。俊?/br> 秦青興奮地一拍手掌:“這就對了!”她拉住云兮,“小白,你可記得?” 云兮懵了懵:“姓云?你不會認為是我的祖先開了這家鋪子吧…” 秦青一噎:“呃…不是祖先…”她突然明白過來此時境地的云兮不可能記得從前種種,她有些遺憾也有些惆悵,半晌故作輕松地對著掌柜和云兮笑了笑,“就是猛然間產(chǎn)生了興趣,請忽略我剛才的表現(xiàn),啊哈哈哈…”秦青帶著一身的尷尬向外走去,云兮瞧著她離去的背影思索良久。 走出江南織造時,云兮手上多了兩條布料,一條青色 一條白色。云兮道:“這么好的質(zhì)地,不買上一點實在可惜,白色的我留著,這條青色的給你做件衣服可好?” “給我?”秦青詫異道,“雖然我救了你,但其實也不用這么客氣的…啊,這布料真好看,小白你偶爾這么客氣還是可以的,啊哈哈哈哈!”秦青眼睛放著光,手里已不由自主地將布料納入懷中。 云兮沒撒手:“那么急干什么?我?guī)阏议g成衣坊去裁衣服?!?/br> 成衣坊里的掌柜翻著式樣給秦青一一介紹,秦青好不容易選了一個清新靈動的樣式后問云兮:“該你選了。”云兮坐著沒動,對掌柜道:“你幫我看看,哪種樣式配這位姑娘剛才選的,就做哪種樣式?!?/br> 掌柜的聰穎,點頭就圈了個樣式,還不忘嘴里贊一句:“將軍真是體貼這位姑娘,將軍和姑娘真真兒是一對璧人??!” 秦青吃驚地張大嘴:“小白你干什么要做一件和我衣服配的?” 云兮不緊不慢地說:“因為以后和你一起逛集市的時候穿起來會很好看?!?/br> 以后?秦青愣怔半天,多么溫暖的詞,讓她覺得有希望的小火苗在心頭一閃,又一閃。 夜幕初垂,集市上仍然熱鬧,買面人的貨郎被云兮攔了下來,他數(shù)出一把銅錢遞過去:“你的面人我全要了?!鼻厍嗤媲芭懦梢慌诺拿嫒?,心里雖然笑開了花,面上依舊客氣:“哎呀,小白你太破費了…” 云兮看了她一眼,道:“你開心就好?!彼钢胺降挠昵昂?,“我租了一艘船,咱們游船喝酒去?!?/br> 湖上泛舟,飲酒聽曲。秦青幾乎沒有想過這一世還可以和云兮這樣相處,仿佛忘卻了前塵往事,只有當下美好。酒過三巡,秦青微醺地眨巴著眼睛向云兮湊近:“小白,你說你今日是怎么了?為什么給我買吃的買穿的又買玩的?” “因為我要討好你啊。”云兮抬起酒杯與秦青手中的杯碰了一下,自顧自地飲入口中,“我不是說我希望請求一個姑娘原諒,想要哄她開心么?” 秦青傻在那里,半晌她指著自己的鼻尖:“那個人是我?”她疑惑道,“難道不是詔蘭么?” “為什么會是詔蘭?”云兮莫名道,“跟她有什么關 系?對了,你怎么知道詔蘭這個人?” 秦青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喝酒果然容易說漏嘴,她正要想辦法怎么把這個疏漏給糊弄過去時,卻聽云兮又道:“因為你就是黎姑對么?所以你知道這些?!?/br> 秦青握著酒杯的手頓了頓,她默默無言地放下杯子,默默無言地站起身,又默默無言地走到船頭。云兮走到她身后:“你是不是還在生氣?” 秦青直覺此時的內(nèi)心波瀾壯闊,她不知該說什么也不知該怎樣應對,云兮其實早就知道了,那么自己是應該哭哭啼啼訴說自己的不平,還是該瀟灑地一筆勾銷?她很茫然,茫然得不知所措,甚至想要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