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元嘉慌忙翻下，打開房門大喊：“在這里！”

    走廊盡頭有個捧著球的男生，大汗淋漓過來，把手里東西塞他手里：“有個姓邢的大哥在樓下，說自己沒法上來，托我交給你的，拿好了啊，任務(wù)完成我上樓了！”

    溫元嘉捏著手里的東西，一時來不及張嘴，他沖到窗臺向下面看，哪里還有邢燁的身影，他猛跑出去，三步并兩步?jīng)_到一樓，外面空空如也，烈烈風(fēng)聲襲來，將皮膚卷成一團(tuán)。

    “呼······”

    溫元嘉杵著膝蓋，口唇冒出白霧，熱汗浮在額上，滴滴匯聚成河，囫圇流到頸窩。

    他不甘心，沿著宿舍來來回回，像個電流過載的機(jī)器人，耗不盡電量的時候，不肯散成碎片。

    手里的東西冰冷堅硬，被汗水浸的滑溜溜的，他迎著路燈坐下，把它捏在手里，這是個嶄新的手機(jī)，里面還有個小小的夾子，塞著幾十張不同號碼的電話卡，全都是尾號66或88的好數(shù)字，不知挑選多久才能找到。

    翻過手機(jī)，背面的手機(jī)殼上，是一副夕陽西下的圖案，圓滾滾的紅日落下大半，余暉灑在海上，水面波光粼粼，一眼望不到邊。

    溫元嘉摩挲圖案，讀懂了某種無聲的拒絕。

    殘陽如血，希望的暖陽沉墜下來，墜在山間，沉在海底，化為一片黑暗。

    第29章

    掌心的手機(jī)和卡片冷冰冰的，似從冬雪取出，透著莫名的寒意。

    溫元嘉攥著它們，一步一步上樓，凍透的衣褲貼在身上，蜇的皮膚發(fā)癢。

    程俊半夢半醒，恍惚被驚醒了，從上鋪探出腦袋：“什么事?。俊?/br>
    溫元嘉沒有回答，他渾噩攥住欄桿，拖著沉重的身體，倒在床褥里頭，輕輕合上眼皮。

    堅硬的手機(jī)硌在身|下，他覺不出硬，覺不出冷，外套掛在身上，沒有拽|脫的力氣。

    一夜無話。

    考試復(fù)習(xí)的不夠到位，程俊這一晚睡不安穩(wěn)，第二天鬧鈴沒響就爬了起來，隱約看到人影，險些從上鋪摔落，他揉揉眼睛，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元嘉······你怎么了？”

    溫元嘉坐在書桌前頭，桌上是攤開的書本，但他的視線不在那里，而是空茫茫散著，不知在看著什么。

    程俊從上鋪下來，在他眼前搖晃手掌：“嗨嗨，醒了醒了，今天還考試呢?！?/br>
    溫元嘉收回目光，黑眼圈墜在眼底，僵硬扯動唇角：“好?！?/br>
    “嘿，”程俊不太放心，垂頭看他，“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br>
    溫元嘉面無表情，緩緩搖頭：“沒事。”

    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沒事，但考試大業(yè)在即，程俊自顧不暇，只能將后幾科蒙混過關(guān)，拎著沉重的行李，一步三回頭出門，跨上回家的火車。

    寒假開始之后，溫元嘉沒有馬上回家，他繼續(xù)在超市工作，直到過年前三天，結(jié)算完全部費(fèi)用，他才勒緊背包，擠進(jìn)人滿為患的車廂。

    臨近過年不好買票，他只買到站票，靠在車廂里窩著，腳下是橫七豎八打瞌睡的人，走來走去時要小心謹(jǐn)慎，避免踩到別人。

    溫元嘉沒有潔癖，但這節(jié)車廂味道太雜，泡面香腸應(yīng)有盡有，他不想呼吸，戴著兩層口罩，窩在車廂角落，縮成小小一團(tuán)，掌心的手機(jī)滑|膩膩的，屏幕漆黑一片。

    前面的小屏幕上放著新年歌會，背景花團(tuán)錦簇，顏色五彩斑斕，車窗外掠過數(shù)盞紅燈，影子被風(fēng)聲扯動，忽明忽暗閃爍，遙遙印在眼底。

    手機(jī)依然沒有消息。

    父親和哥哥都沒有來信，沒有問他放沒放假，沒有問他什么時候回家，也沒有問他過年要買什么。

    他買給父親和哥哥的禮物，都放在行李箱里，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愿意收下。

    溫元嘉惴惴不安，一整天的車程他都沒有食欲，只咽了兩口熱水，好不容易捱到下車，一陣寒風(fēng)涌來，天邊飄來細(xì)雪，淋漓融在發(fā)頂。

    幾年沒有下過雪了，今年竟然飄雪花了。

    他最怕雪了。

    背后的行李箱太大太沉，溫元嘉拖著它悶頭向前，小心繞過開心打雪仗的孩子，在路口等了半個小時，才等到一輛出租，同意把他拉到指定位置。

    坐在后座上面，溫元嘉兩股顫顫，挺直腰背，不斷吞咽口水，他不想坐車，可更沒法步行回家，只能盯著膝蓋，不言不動不看，手臂貼著鐵皮，靠涼意保持鎮(zhèn)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