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長生
深夜,萬籟俱寂。 黑云遮住了殘月,抹去最后一絲光輝。將軍府的一處偏院,雜草叢生,無人問津,在這寂靜之中,透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荒涼和陰森。 有小聲小聲的啜泣響起,突兀又詭異。 婦人詛咒道:“那個小賤人她不得好死!”又低落下來,怨恨無比,“你爹,你爹他怎么能這么對你?你可是他的親骨rou??!” 啜泣聲變嚎啕聲,女子撲到婦女懷中,“娘,娘我怎么辦???我都這么大了,爹他一點都不管我,他只恨不得我們死了才好,更不要說為我做主婚事……” 曲娉婷比曲瀠悅要大上兩三歲,如今曲瀠悅都十六了,她已經(jīng)被拖成老姑娘都無人問津了! 她眼中怨毒,聲音拔高:“便是之前我們不該對曲瀠悅那么做,可她到底沒出事不是嗎?爹卻對我們?nèi)绱撕菪模瓦B曲瀠悅折磨我們,他都視而不見甚至巴不得曲瀠悅打殺發(fā)賣了我們!他心里從始至終都只有曲瀠悅這個賤人!” 拜曲瀠悅所賜,花氏變得蒼老無比,身上穿的布衣更是連下人都不如,她抱著女兒哭道:“都是那個該死的賤人,迷惑了將軍的心!如今這個小賤人還想把我們母女逼到死路上,若不是我兒狠心對自己下手,她還要繼續(xù)圈禁我們!” 短小的蠟燭即將燃到盡頭,屋內(nèi)的裝飾早已被搬空,什么白玉如意瓶,什么百花爭艷刺繡屏,又或者是價值百兩的綢緞簾子,通通都沒了,就連花氏的發(fā)髻都只有一根粗糙木簪,可見其生活窘迫艱難。 由奢入儉難,這么多年享受了管家的優(yōu)待,花氏在小門小戶的巴結下都快忘了自己是何出身,又是怎么害死先夫人有了今日位置,曲娉婷在外時常以將軍府大小姐自居,一個庶出將嫡出打壓的沒有半點光輝,一朝從云端掉落,她們又怎么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上好的胭脂水粉,上好的綾羅綢緞,上好的玉鐲簪花,這些通通都沒有了! 曲瀠悅把她們?nèi)谶@個院子里,甚至不讓任何人伺候她們,只每日讓人送一頓飯。 沒了脂粉妝點,沒了華服加成,除非是那種絕世美人,不施粉黛粗布簡衣也不掩蓋不了其光華。 但花氏母女是嗎? 她們的姿色,撐死了也只能算個清秀,靠著胭脂水粉美衣華服也才把五分顏值提高到七分,如今? 被曲瀠悅用手段折磨得都不成人樣了。 原本曲瀠悅是想折磨個幾年將她們?nèi)尤デf子上自生自滅,沒想到曲娉婷對別人狠,對自己下手更狠。 她硬生生把自己腦門磕破,滿臉的血看著極其駭人,曲瀠悅給她請了個大夫看傷,松口容許她走出院子,但時刻都有人盯著她。 曲娉婷揪著花氏的布衣,想好額頭上那個顯眼的疤痕,痛哭道:“娘,曲瀠悅那個小賤人,她竟然連罐去疤痕的膏藥都不肯給我,我這怎么辦??!” 曲將軍對她還不聞不問,連她這么大了都不曾為她找人家,如今臉上還留了疤…… 曲娉婷越想越恨,她是聽送飯的人說到曲將軍在給曲瀠悅相看人家,她未來的夫婿,很有可能是祁郡王,這讓曲娉婷下定決心對自己下手,她原以為曲瀠悅會給她好好治傷,不讓她留下疤痕。 不成想! 她是如此惡毒! 曲娉婷捏著手心眼中陰毒無比,“娘,我要殺了她,我一定要殺了她!曲瀠悅這個賤人!她就是個賤人!” 憑什么她一出生什么都有? 憑什么? 就因為她是嫡出嗎! 花氏驚懼道:“婷兒,你別沖動,曲瀠悅現(xiàn)在把將軍府管的如鐵桶一般密不透風,若是被她發(fā)現(xiàn),我們可就一點兒活路都沒了!” “現(xiàn)在就有嗎?”曲娉婷一把推開生母,花氏摔倒在地她也無動于衷,“她是想讓我們生不如死!把我們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這讓她怎么能甘心! 曲瀠悅即將嫁給她愛慕的祁郡王,她卻要深受折磨,老死偏院,她的爹爹心中只有曲瀠悅,恨不得她從未出生這個世界…… “我不會放過她的,我絕對不會!” 她只恨自己當時為何要心軟,只想著毀了曲瀠悅名聲,若是直接讓人弄死她,弄死她該多好! 爹爹就只剩下她一個女兒,將軍府未來的家產(chǎn)都是她的嫁妝,什么都是她的……就連祁郡王,也會是她的! 手肘砸在地磚上,疼痛無比?;ㄊ先讨磁榔饋肀畠?,卻被她再次推開,她不甘怨恨地看著花氏,“你為什么不把那對賤人母女一起弄死了好?為什么要留著曲瀠悅?!” 花氏眼淚一下子留了下來,她也想啊。 沒有曲瀠悅,她的女兒就是曲將軍唯一的骨頭,只要娉婷爭氣討得她爹爹的歡心,或許將軍就不會再記恨她當初的所作所為,她就有可能被扶上繼室的位子! 想到當年……花氏的眼淚不爭氣往下掉。 她也只是太愛曲將軍了,她有什么錯?! * “你這么頻繁出來真的好嗎?會不會被別人抓到啊?” 才一見面,就被傅南歧抵在了墻上。 白楹:“你……唔……等等,我有事……” “親完再說?!?/br> “……” 這個臭男人?。?! 被親的眼中霧氣蒙蒙,眼角染上一抹胭脂紅,白楹正要說話,就見傅南歧眼眸一深再次捏著她下巴湊過來。 他嗓音微啞含著笑意,每個字都像是小羽毛在撩撥白楹的心。 “阿楹……阿楹……喜不喜歡我?” 對于這個問題,白楹缺氧的回答不上來。 她迷迷糊糊想,傅南歧的進步一日千里,到底是天賦使然還是他私底下找人偷偷聯(lián)系了…… 唇上猛地一疼,白楹清醒過來:“你干嘛!” 傅南歧看著她,指腹輕輕摩擦唇上多出的那一個牙印,明明是曖昧的動作,但他的表情卻不是這樣。 白楹:“怎,怎么了呀?” 傅南歧露出一個笑,陰森道:“你方才走神,在想什么?” 連這都要走神,“你喜歡上別人了是不是?” “不是……” “那個人是誰?” “胡說什么呀!” “我現(xiàn)在對你一點吸引力都沒了是不是?” “怎么會?” “那你說,你在想什么?”傅南歧面無表情怨氣很深。 兩天才見一面,她卻說這么頻繁。 以前還會勾他脖子很親密,現(xiàn)在走神倒是厲害! 白楹:“你在無理取鬧?!?/br> 傅南歧:“誰先走神?!” 白楹頓時心虛討好地黏在傅南歧身邊抱著他精瘦的腰撒嬌:“我錯了錯了,不要生氣啦~嗯當然喜歡你啦,最愛你!哎呀我的小寶貝,我的心肝,我的乖乖~” 傅南歧:“……好了?!?/br> 白楹立馬住嘴,再說下去傅南歧不吐她都要吐了。 白楹看他臉色,時常識趣地仰起頭親他下巴然后一點一點往上挪:“方才走神唔想的也是你啊……” 傅南歧面色稍霽,送上門來的機會不把握好怎么行? “在想我什么?” 他聲線放緩帶點繾綣的溫柔,白楹差點就被迷的不知道東西南北實話實說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一臉誠懇:“在想,你怎么這么好看呀!” 傅南歧眼中笑意又多了幾分,他捏著白楹的手,都沒什么rou:“若是有朝一日,有比我更好看的呢?” “絕對不會有!” “嗯?”尾音上揚很是危險。 白楹立馬求生欲很強地改口:“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喜歡你又不是因為你的臉好看,還有其他原因的啦?!?/br> 傅南歧忍不住笑了,白楹愣愣地看著他,“你,你沒生氣?” 傅南歧一秒又恢復面無表情,“你說呢?” “……” 白楹心想你是我祖宗行了吧。 她探手與他十指相扣,無縫貼合后他心情rou眼可見地變好,白楹問道:“聽說昨日安國公給皇上找來一個云游四海的道士?” 這并不是秘密。 因為這個道士進獻了一枚延壽丹,皇帝對安國公大加夸贊和賞賜。 傅南歧淡淡道:“他如今也不過和歷代皇帝一樣,所求長生,渴望不死?!?/br> 但這可能嗎? 權利與長生,兩者永遠不可皆得。 白楹好奇道:“渴望長生,他竟然沒找我?guī)煾?,也能按耐????/br> 傅南歧笑道:“你以為他不想?國師大人活了這么久,便是尋常走夫都想知道國師大人永葆青春的秘密,可惜……” “可惜他們不敢得罪我?guī)煾?。”白楹了悟?/br> 尤其是皇室,可以說沒有國師大人的庇佑,真龍?zhí)熳拥奈蛔幽哪茏倪@么順暢安逸? 想到安國公府,白楹忍不住笑道:“皇上知道他那為君分憂的老丈人,私底下通敵賣國嗎?” 國師塔和傅南歧一前一后把安國公府查了個明明白白,發(fā)現(xiàn)安國公不僅僅在私底下和蠻族交易戰(zhàn)馬,安國公還給北疆皇族送金銀和美人,雙方達成協(xié)議,北疆假意攻占大煜,安國公府便聯(lián)合幾位大臣上奏建議由秦王領兵,為皇上分憂。 屆時里應外合,讓傅南歧死在戰(zhàn)場上,傅云祁少了一個競爭對手,剩下兩個不得皇帝寵愛,又沒有母族助力的皇子,自然就不是傅云祁對手。 他便是名正言順最好的繼承人。 傅南歧用空著的那只手捏了捏白楹的臉,語氣漫不經(jīng)心。 “知道的話,還能容忍安國公府一直蹦跶?” 皇帝又不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