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賜藥
有些話,懷陽郡主也只和白楹說說。 說過了就好了,至少不再憋著難受。 拭去眼淚,又是那個端莊大氣的懷陽郡主,她問草草:“你跟姑姑去找爹爹,還是在這里陪娘親?” 草草猶豫了一下,紅著眼睛看了看懷陽郡主,又看了看一身喪服的白楹,小聲說:“我陪姑姑。” 懷陽郡主對白楹歉然一笑,“又得麻煩你了?!?/br> “不麻煩?!卑组盒Φ溃安莶莺芄缘??!?/br> 草草連忙點頭,他乖的! 走出院子,直往前頭靈堂而去。 草草看了眼后頭跟著的奶嬤嬤等人,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道:“姑姑,嗓子疼?!?/br> 嚎那么久,能不疼嗎? 白楹安慰道:“等會兒喝點水?!庇謫柣敉セ籼檬遣皇且苍谇懊妗?/br> 草草歪著腦袋想了想,肯定道:“哥哥們和伯父在一起。” 白楹囑咐道:“等會兒去了,不準再哭了,去找哥哥們,和他們一起,乖乖聽話,知道嗎?” 草草帶了哭腔說:“我忍不住啊?!?/br> 白楹彎腰蹲下身,和他平視:“忍不住也要忍,姑姑知道你很難過,但你一哭,爹爹和伯父還有祖父也會想哭,還得抽功夫安慰你。還有啊,外祖父就躺在里面,他在天上看著呢,你哭了,他心里會很難受的?!?/br> 草草的眼淚吧嗒吧嗒掉下來,他抱著白楹,將眼淚全抹她身上,哭的斷斷續(xù)續(xù):“我,我知道了...我等,等會兒,我一定...一定不哭...” 白楹道:“姑姑知道的,草草一直是孝順懂事又貼心的好孩子,如今娘親懷著小寶寶,咱們多體諒體諒她,她很辛苦的。就像懷你的時候一樣?!?/br> 草草慢慢止住哭聲,看著白楹,小聲說:“娘親兇我,但我不生氣的。我知道娘親愛我?!?/br> 白楹笑了,“是,不止娘親,爹爹也愛你,還有祖父祖母,兩個伯父、伯母,包括哥哥們,我們大家都很愛你?!?/br> 她溫柔地親了親小男孩的額頭,一如既往的輕柔語調(diào):“所以,有什么心事心里話,都可以和我們說,憋在心里會很難受的?!?/br> 草草皺眉,扭扭捏捏道:“爹爹老打我屁.股,哥哥們讀書好厲害,外祖母老是想讓我到她家陪她......” 白楹拉著他的手,邊走邊說:“爹爹打你或許是因為不小心做錯事了,哥哥們讀書厲害,因為他們都很刻苦努力,所以你要向他們學習。外祖母想你陪她,是因為她很喜歡你啊。” “好吧......” 草草還有很多很多心里話想說,但遠遠就看見黑漆漆的棺材,他猛地閉上嘴,忍住不讓自己哭。 靈堂前跪著霍大人和兩個小輩,至于霍岑三兄弟則站在兩側(cè)應付自如前來問候上香的同僚以及霍老太爺曾經(jīng)的學生。 令人意外的是,傅南岐跪在霍堂身邊,背脊如松,神情淡漠,微垂眼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這幅樣子,不像祭拜,倒像是尋仇。 草草憋不住,告狀道:“那是我的位置!” 白楹嘴角抽了抽,沒說話。 她的到來讓霍大人抬了抬眼,一些在朝為官的男子看了眼白楹,想到她到底是記在霍家族譜上的,又因為前幾日安城怪病的事情圓滿解決,略微思索一下便收回目光低頭朝白楹拱了拱手。 算是避嫌尊敬的意思。 雖然白楹年紀不大,但她繼承國師大人的一身本事,屢次為皇帝分憂,為百姓出力,實在不容小覷。 這樣的人,值得尊敬。 畢竟和他們又沒有利益牽扯:| 白楹彎了彎腰,回以一禮。 這一幕落在傅南岐眼中,又多生幾許陰霾。 理那些人做什么?! “舅舅。”白楹輕聲喚道,“您臉色好差。” 霍大人看著很是憔悴,聞言苦笑,他是沒什么說話的力氣了,甚至連應付那些和他一輩的老大人的心情也沒有。 但白楹是自家人,他勉強露出一個笑,道:“來這么早,午膳沒用吧?” 白楹搖了搖頭,下人拿了香給白楹,她正對著躺在棺材中的霍老太爺上了三炷香。 白楹跪下來,跪在霍大人和霍庭兩人身后中間位置。 “舅舅節(jié)哀?!卑组旱?,“千萬保重身體?!?/br> 霍大人點了點頭,閉上眼遮住眼中淚光,不讓自己在小輩面前丟臉,他說:“你也是。” 就在這個時候,傅南岐起身,眾目睽睽之下走到白楹身邊,直直跪了下來。 好家伙,他跪在霍庭霍堂兩兄弟的中間。 草草連忙到哥哥們身邊,看著棺材有點想哭,又不敢哭,回頭看了傅南岐好幾眼,顫顫巍巍又帶了點疑惑問:“小,小姑父?” 他聲音不大,也就身邊幾個人聽見。 白楹等人:“?” 傅南岐抬頭,看了草草好一會兒,直把人看的快嚇哭了,還以為自己喊錯了人,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自認為友善的笑:“嗯?!?/br> 要死要死要死! 還“嗯!”誰要他嗯了? 霍大人臉色本就憔悴,聽到草草那句“小姑父”更是難看的不行,或者從一開始傅南岐來上香他就很不高興,也不搭理直接無視了。 這家里白菜被豬拱了是事實,他們看不見也就不去想,但傅南岐這么正大光明像是自家人一樣的做派是怎么回事?! 找死?。?/br> 心情不爽! 要是傅南岐一直不動不響,霍大人也能再忍下去,偏偏草草這臭小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竟然就這樣喊出來......讓霍大人想無視他都不行! 再退一百步,喊就喊了吧,霍大人憋著氣,想裝作沒聽見。 誰知道傅南岐這廝厚顏無恥答應一聲! 霍大人:就很想罵娘。 不行不行,他們文臣,是不能這么粗魯?shù)摹?/br> 霍大人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霍庭霍堂兩兄弟也趕緊收回目光,恭恭敬敬跪的筆直。 就是這一出,把原本悲傷的氣氛都沖淡不少。 唯獨草草,看著磨牙不爽的姑姑,和唇角微揚的“姑父”,越來越委屈,越來越難過。 他不想要姑父哇嗚嗚嗚嗚! 草草不住抹眼淚,他真的忍不住了,他想哭,他就是要哭! 嗚嗚嗚他不發(fā)出聲音爹爹和祖父他們是不是就不知道他哭了? 白楹壓低聲音咬牙切齒,“你做什么?好端端不站著,跪在我身邊是幾個意思?” 傅南岐淡淡道:“我跪你的外祖父,不行嗎?” 白楹:“這么多人呢?!?/br> 傅南岐冷淡道:“我也沒做什么。” 白楹想扶額,隔著一點距離,又不好掐他,只能生生憋了這口氣。 “阿楹?!被舸笕撕鋈怀雎暋?/br> 白楹作乖巧狀。 霍大人道:“秦王殿下來拜你外祖父,心意已到,恐還有要事,就不耽擱他了。你也是家里主子,就替我好好送一送。” 白楹連忙道:“好?!?/br> 沒人看見的角度,她暗暗瞪了傅南岐一眼,垂首道:“秦王殿下,我送您。” 傅南岐冷下臉。 “你慢點,跑什么?我追不上了!” 傅南岐停住腳步,冷淡道:“我沒跑?!?/br> 小路沒什么人,白楹拉住傅南岐的手臂,“你鬧什么別扭?” “夫妻本一體,你說我鬧什么別扭?” 白楹笑了,就知道拿她的話堵她。 “是,但剛才這么多人,你跪在我身邊?!卑组宏^他的臉,與他四目相對,“我們還沒成親啊,到時候流言蜚語出來,太妃娘親他們要生氣的?!?/br> 她自己倒沒什么,傅南岐也不會在乎名聲這玩意兒。 但國師塔的名聲不能被抹黑,長輩們聽了會在意。 她不是一個人,她還要為身邊人考慮。 白楹好聲好氣道:“你就不能等晚上嗎?我們一塊守靈,其他人也不知道,我還一直沒有跟外祖父說我們的事情?!?/br> 傅南岐松開眉頭,“好。” 他低聲道:“阿楹,你別難過了?!?/br> 白楹笑了笑,想到那個和她雖然相處時間不多,但很疼愛她的老人,慢慢沉默下來。 良久,她道:“我不難過,會過去的?!?/br> 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她又重復了一遍:“會過去的?!?/br> 人的一生不過匆匆數(shù)十年,她的職業(yè)讓她看慣生老病死,她應該習慣。 遲早有一天,她也會死。 但她很自私,她想死在所有人的前頭,這樣就不用面對親人離去,不用感受那種無能為力的痛苦。 “會過去的。”她把眼淚憋回去,說了第三遍。 霍老太爺?shù)乃牢绾缶蛡鞯搅藢m里,靜太妃打破了一只碗,一個人動作遲緩去了小佛堂。 皇帝派高公公到霍家慰問了一番,賞下不少東西慰藉臣下的心。 其中還有一顆延年益壽的丹藥,因為珍貴,只給了霍大人一人。 霍大人:“......”皇帝是煉丹走火入魔了吧! 有一肚子的話想說但面上還是不得不恭敬接過來,叩謝圣恩。 霍家上下,對皇帝的sao.cao作除了無語還是無語。 就連皇帝親外甥女——懷陽郡主,都忍不住私底下跟夫君吐槽:“舅舅真是越來越糊涂了!” 這種滿是丹砂的丹藥,吃了可是要死人的! 阿楹早就和她說過了,不是什么丹藥都能治病救人,如果沒有正宗煉丹之術,那都是害人! 與此同時,宮里也得了一些風聲。 傅南岐竟然去給霍老太爺上香! 他和霍家無緣無故,為什么這么做? 錦繡宮中,昭貴妃最喜歡的青花瓷瓶被人不小心摔了,昭貴妃心疼之余杖斃了兩個宮女,氣病了。 翌日,太后驟然病逝。 皇帝哀傷不已,悲痛之下竟嘔出血來! “來人,來人!叫太醫(yī),把太醫(yī)給朕都叫來!”皇帝盯著手上的血,目眥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