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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瑤姬在線閱讀 - 第81節(jié)

第81節(jié)

    卻說穆王府那一場風(fēng)云際會,鯉魚精不但順利歷劫化作真龍, 還歷焚心鏡煉化元神, 一并被瑤姬度化成神,只等玉帝最后走一遍封神的儀式, 便是正經(jīng)神仙了。

    雖說最后成神需得玉帝下旨,但得瑤姬度化, 小漣方才從區(qū)區(qū)一神獸成為真正的神仙,如今同擁有神職的真正的神明之間, 也就差一道封神令了。

    雷部天將見此情形, 心中大駭, 忙同瑤姬告辭, 匆匆去天庭復(fù)命去了。

    “什么?!”玉清宮中,玉帝聞此亦是大動肝火。

    瑤姬不過區(qū)區(qū)神使,但聽雷部天將奏報, 她分明是用了水靈之力助那龍女成神。

    西王母把東君封神儀式的權(quán)力默許給了玉帝, 但觀此事,真正擁有封神能力卻是巫山神女。所謂封神,除了給予神仙正經(jīng)名分,實際內(nèi)核給予的是神力。以自身神力福澤被封之神, 受此恩惠的神仙便也衷心效忠,盡心輔佐,以此定下君臣名分。

    這本是君臣之間的默契,亦是君臣名分之下的本分。然而瑤姬并非殿上之君,卻擁有為君者的能力,實在可以說是懷璧其罪了。

    玉帝欲行封神之事,原也是因為覺得能為己所用的神仙實在少得可憐,故而想通過封神添置人手,亦有以此立新任天帝威嚴(yán)之意。如今這般,雖有封神之名,封神之實卻落于旁處,玉帝如何能心安。

    玉帝在玉清宮里頭痛,瑤姬面對業(yè)已歷劫成仙的小漣,臉上神情卻喜憂難辨。

    良久,她嘆了口氣道:“你如今順利歷劫成了神仙,王母娘娘掌天下女仙的仙籍,你此時該去王母娘娘處拜謁,求她賜下仙號,待到來日封神大典儀式,由玉帝親自下封神令,屆時,便正式位列仙班了?!?/br>
    瑤姬作為她成神的引路人,說完這些便覺盡了自己的責(zé)任,預(yù)備駕云而去。

    新晉龍女忙伸手?jǐn)r下巫山神女的去路,咬了咬牙道:“神女明鑒,我……我不想做神仙?!?/br>
    有點意思?,幖碱^一剔,問道:“那你如此辛苦修行,卻是因為什么?”

    龍女抬起頭來看著瑤姬,認(rèn)真道:“我修煉,是為歷劫成真龍,因為只有成為真正的龍族,才能遨游滄海?!?/br>
    阿蘅曾對她說,若有命,便要去滄海。她一直記得,可鯉魚是去不了滄海的,只有經(jīng)歷燒尾之劫,成了真龍,才能去滄海遨游。

    見神女聽得仔細(xì),小漣繼續(xù)道:“然而龍族也不過是神獸,算不得神仙。我從未打算做神仙,也做不來神仙。”

    她倒是直接。

    瑤姬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道:“既然你不想當(dāng)神仙,天庭強(qiáng)征了你也是無趣。只是你要知道,成了神仙后又不想當(dāng)神仙,亦非易事。你恐怕要吃些苦頭,弄得不好,真龍修為都保不住,你自己要想清楚了?!?/br>
    她其實不耐煩如此說話,別人當(dāng)不當(dāng)神仙,同她又有什么關(guān)系,但無論如何擔(dān)了個便宜神使之職,該說的話卻也要說明白。

    當(dāng)初七仙女為了下凡,被剔去仙骨,才成了凡人。如今又遇上一個不愿當(dāng)神仙的,瑤姬便少不得要提點一番,免得她到時候后悔。

    龍女便堅定道自己想的很清楚了。

    瑤姬點了點頭,馬上換了口氣道:“大膽龍女,昔年在下界為妖時妄動凡人命數(shù),藐視天規(guī),你可知罪?”

    龍女心頭一凜,道:“小漣知罪。”

    “你既知罪,便要認(rèn)罰。西王母掌天地刑罰,你便前去請罪,王母娘娘自會給你一個公正的裁決?!?/br>
    瑤姬給她指了明路,又忽然一笑,低聲問道:“我再給你一次機(jī)會,你當(dāng)真不愿成神?”

    龍女眼睛一閉,道:“我……”

    瑤姬仔細(xì)看了看她,漫聲道:“你以為此事我會擅專?到了王母娘娘面前,一切是非黑白都能分清,當(dāng)年你私自更改凡人命數(shù)之事,也會被查的一清二楚。”

    宋遙本是不能面世的孩子,因為小漣插手,才到了世間。

    小漣目光幽幽,不知所措。

    瑤姬看著她,又似乎看的不是她:“你私自更改凡人命數(shù)卻安然無事,必然有人替你承受了災(zāi)劫??ぶ髟谮そ纾^的怕不是很好。我且一猜,騰蛇是不是承諾你,用你的修為供奉它,它便幫你救你的阿蘅?”

    小漣一語不發(fā)。騰蛇給她看了郡主在冥界所受之苦,她不可能無動于衷。當(dāng)初郡主拜托她救她的女兒,她做到了,郡主也替她承擔(dān)了懲罰。

    她求仁得仁,然而小漣覺得,這不該是郡主的命運。當(dāng)年與一條鯉魚做朋友,物傷其類彼此相似的命運的女孩子,一生不曾做過壞事,不該是這樣的結(jié)果。

    瑤姬又道:“騰蛇是虛詐之神,最是了解人心脆弱之處。你為它所惑,情有可原。只是這世上之事,一報還一報,自來有因果。”

    瑤姬說到這里,又笑了:“可是,我素來偏愛你這樣有勇氣的人。騰蛇想來也是摸準(zhǔn)了我這一點,想用你來打動我?!?/br>
    郡主見了鯉魚,物傷其類,瑤姬見了小漣,何嘗不如此?

    說來可笑,瑤姬雖是個神仙,卻不信天命,所以她敢持劍赴東海。小漣看樣子也是個不信天命的,所以她敢逆天之意去改凡人的命數(shù)。

    小漣聽了瑤姬這話,便猛然抬起頭來,道:“請神女成全。”

    當(dāng)初在回王都的馬車上,還是鯉魚精的小漣就曾請她成全,如今亦是這句話,卻全然是不同的姿態(tài)。

    當(dāng)初的她溫馴、惶恐,如今的她溫馴已成了不馴,惶恐更是蹤跡全無。

    瑤姬笑了笑,道:“要我成全,也不是不可以,我素有乖戾之名,今日便再乖戾一回,旁人也說不得什么。只是,我若成全你,你要如何回報我?”

    小漣一點即透,當(dāng)即問道:“神女需要小漣做什么?”

    瑤姬道:“現(xiàn)在,你什么都不需要做,等我想到了,自會同你說?!?/br>
    小漣點了點頭,道:“那騰蛇大人這邊?”

    瑤姬道:“你于它沒什么價值,它便懶得禍害你。”頓了頓,她又道:“如今因你當(dāng)年私改凡人命數(shù)之罪,我要削去你的神力,命你重新修行,你可服氣?”

    小漣鄭重點了點頭,道:“小漣心服口服?!?/br>
    瑤姬素手一揮,龍女頭上金冠碎裂,渾身神力被抽去,瞬間疼的變成了真龍之身。

    “你如今受重創(chuàng),騰蛇便看不上你了。你已因罪受罰,郡主在冥界便已無罪,更能重入輪回?!?/br>
    瑤姬說著,又笑了笑,道:“你如此辛苦修煉,便是為了這個吧。修仙,是為了被貶罰?!?/br>
    小漣疼的說不了話。

    瑤姬想了想,又道:“你是個有意思的人,亦是有神格之人,現(xiàn)在天庭有意思的神仙不多了,你且好好修煉吧?!?/br>
    她此番說的已經(jīng)夠多了,說完這些,便駕云離開了。

    小漣化為人身,勉強(qiáng)使了障眼法回了穆王府養(yǎng)病。神女讓她什么都不要做,她便什么都不做,只做那寄居穆王府的村姑小漣。

    她如今修成了真龍之身,卻去不了滄海,只能棲息于鏡湖。

    當(dāng)年郡主用來養(yǎng)她的那個鏡湖。

    一切起于物傷其類,亦終于物傷其類。

    第91章

    瑤姬下凡的時候, 朱雀死活要跟,瑤姬不讓,命其守護(hù)南境, 如今傳來南方有瘟疫之事, 瑤姬忙招了大鵬趕了過去。

    大鵬不過片刻,便到了南境。

    那曾是受炎帝庇護(hù)的地方,于瑤姬而言卻并非熟悉之地。當(dāng)年她因病弱, 一直養(yǎng)在宮廷,之后又去了昆侖, 待她死過去又活過來封了巫山神女之后, 倒是來過一趟,但只是站在云端遙遙望了一眼, 心里念著,原來這就是南境。

    南庭所轄之地, 她名義上的故國,原來是這樣。

    如今的南境同她那時所見又是不同, 瘟疫暴露出猙獰面目, 許多無辜亡魂在四野游蕩。

    瑤姬心知這回的凡間是個亂世, 既是亂世, 天災(zāi)人禍不可避免,卻不想這一回竟是降下瘟疫來。

    偏巧,又降在南境。

    朱雀正是南方守護(hù)神, 此番瘟疫直接挑戰(zhàn)的便是它的威嚴(yán)。

    瘟疫卷了許多人命, 來勢洶洶,朱雀顯靈斗法,耗了很大的功夫,才勉強(qiáng)控制住形勢。

    卻也不知它何時卷土重來。

    但此番染上瘟疫的, 卻都沒了活路,死的死,沒死的卻也只能等死了。南境八十一城,一眼望去竟是灰蒙蒙一片死氣,實在是不祥。

    瑤姬瞧了一眼,便直奔朱雀在南境的洞府而去。

    豐神俊朗脾氣大過天的南方守護(hù)神朱雀如今卻沒了往日的神采,控制瘟疫蔓延已經(jīng)耗去了他太多的神力,見了瑤姬,也不若往常殷勤行禮,當(dāng)先便說了正事。

    “殿下命我守護(hù)南境,我卻令南境瘟疫肆虐,還請殿下降罪!”

    陵光一向驕傲,這一回卻是低下了高貴的頭顱,同瑤姬請起了罪。

    巫山神女揮了揮手道:“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可知道這瘟疫是如何起的?”

    陵光道:“應(yīng)是由南疆密林傳來,我先前去查探過,南疆密林里有一處祭臺,有林中生物行了祭禮,似……似是生祭,生祭產(chǎn)生詛咒,想來那瘟疫便是從那里傳來。”

    一般行生祭,祭的怕是邪神。

    邪神同墮仙魔獸一樣,為天庭所不容,但是凡間照樣有信奉的人,只要有信徒,邪神便不可能真正的滅絕。

    然而天庭素來有天規(guī),凡間有凡間的規(guī)則,神仙不得干涉凡間軌跡,故而便是有信奉邪神的凡人,神仙也是不好插手的。

    神仙可以誅魔,可以降妖,卻不能誅殺凡人。

    如此,便也成了死結(jié)。

    瑤姬想了想,道:“我知道了,你此番也辛苦了。你先休息會兒,我稍后去空桑城看看情況。”

    空桑城是南境最大最繁華的城池,更是當(dāng)年南庭舊都。

    陵光還要說什么,被瑤姬阻止了:“你放心,我是個神仙,凡間的瘟疫傷不到我。你先顧好你自己,你沒事,南境才會沒事?!?/br>
    這話倒不是安慰的話,朱雀之于南境意義重大,只要他不隕落,南境便是焦土一片也能重新煥發(fā)生機(jī)。

    空桑城中死氣沉沉,街上幾無行人,城中熏起了艾草,哪怕效果衰微,也聊勝于無。這還是城中,附近鄉(xiāng)野更加凄涼,婦孺老少是最先倒下的一批,然后便是青年壯丁,家家戶戶都掛了白幡,棺木都快不夠用了。

    幸而瘟疫蔓延之勢有所緩和,只染上的這些,卻只能聽天由命了。

    瑤姬走過空桑城,一路向南,直接走入南疆密林。

    她在密林深處看到了那個祭臺。

    無量劫后,世間靈氣稀薄,神仙不是住在天宮便是擇了凡間的洞天福地修行,凡人聚居之地由天之四靈守護(hù)。四靈守護(hù)凡土不被妖魔鬼祟侵?jǐn)_,然而卻阻擋不了邪神的力量。

    從前讀書時,炎帝同瑤姬說,邪神是凡間惡人創(chuàng)造出來的神仙,來自他們內(nèi)心黑暗隱秘的力量。它無形無態(tài),卻能制造大的災(zāi)難。

    邪神不是魔獸也不是鬼神,它更像是凡人為了對抗生老病死的命運而產(chǎn)生的惡欲。

    它甚至只是凡人作惡事的一個借口。

    瑤姬看著那個祭臺,祭臺上爬滿了惡靈。

    那是被生祭的活人產(chǎn)生的惡靈,在死之前,因為巨大的怨氣,而使得靈魂惡化,成為惡靈,并對這片土地發(fā)出詛咒。

    瑤姬身承水靈之相,能滌蕩天下污穢,更能用神力輕易擊碎面前的惡靈。

    但是她知道,她并不能讓詛咒消失,而詛咒不消失,瘟疫便不能根除。

    陵光控制瘟疫的手段是把惡靈產(chǎn)生的詛咒轉(zhuǎn)移到自己身上,他是朱雀神獸,是南境圖騰,不會因詛咒而死亡,但是其中痛苦和對自身靈力的損耗,卻是無法估量的。

    且靈力過度損耗,怕是會折損朱雀靈元,致使陵光提前隕落。

    素衣的神女抬頭,看向祭臺上的惡靈。這些惡靈生前被活活獻(xiàn)祭,死后化作惡靈,永不超生。它們是惡果,卻不是惡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