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你還在讀書，我們這邊房子的租金也不低，你卡里錢再多，最多能讓你們撐幾個月，那幾個月之后，你打算怎么辦？拉著你弟一起去喝西北風(fēng)嗎？拋開這一點，你弟沒有上學(xué)，你離開家去上學(xué)，就留他一個人在家里嗎？讓他出門你也不放心，這樣讓他成天一個人悶在屋里，時間久了，你覺得會怎么樣？”

    謝安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甚至有種羞愧感從心底冒上來。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能夠安排好他和章遇的余生，呂堯幾句話，就將他的自信打擊得支離破碎。

    他所考慮到的，都是在拋離現(xiàn)實之后所規(guī)劃出來的理想世界。

    卻忘了，一旦離開那個讓他想逃離卻也庇護了他多年的地方，他其實什么也不是。

    “現(xiàn)在，你覺得，我該收下你這張卡嗎？”

    謝安緩慢地?fù)u搖頭，他的腦袋不知何時已經(jīng)垂了下去，整個人呈現(xiàn)出一種枯敗萎靡的狀態(tài)來。

    這些話的確狠狠地打擊到了他，呂堯自己也明白，所以他喂完砒/霜后，遞給他一顆糖。

    “但你是個好哥哥，如果沒有你，章遇的人生不知道會怎么樣。我相信，不管會怎么樣，一定不會像現(xiàn)在一樣幸福。”

    謝安卻沒法再嘗到那顆糖的甜味，喉中只有干澀和苦意。

    他抬起頭，眼前像是被一道陰霾蓋住了，眼睛里面的光，壓抑得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堯叔，所以我現(xiàn)在只能跟著別人一起，繼續(xù)走向下一個未知的地方，對嗎？”

    呂堯拿起銀行卡，輕輕將他握成拳的手掌打開，接著把卡放入他的手中。

    “我讓你在我面前，不要做什么？”

    他身子一僵，遲疑地開口：“逞強？”

    “那你現(xiàn)在是在做什么？”

    “我沒有逞強！”他都主動來尋求幫助了，哪里還算得上是逞強。

    若是曾經(jīng)的他，就算今晚一整夜不睡，也會先把房子找好，但在打算這么做時，腦子里突然想起呂堯說過的話，最后，他腦子一熱，徒步來了這里。

    “沒有逞強的話，那你從一開始來找我時，就應(yīng)該是讓我來幫你，而不是自己規(guī)劃好一切，最后來讓我做幫你執(zhí)行最后一步的人。你現(xiàn)在的行為，只不過是換了種方式，繼續(xù)逞強。”

    “所以，你現(xiàn)在該怎么做，懂了嗎？”

    謝安沉默，久久未開口。

    呂堯也不急，要這小孩一下就轉(zhuǎn)變，的確有點難。

    讓一個獨立多年并要求自己不向別人低頭的人，突然把身上的重?fù)?dān)卸下，去依靠另一個人，很少人可以立刻就做到。

    “堯叔，請你幫我。”

    謝安開口。

    他問：“幫你什么？”

    “我不知道，所以希望你能幫我?！?/br>
    “好。”

    ……

    “堯叔，你為什么這么做?！?/br>
    謝安看著因為門將關(guān)上，而被門縫逐漸擋住的人，終究沒有忍住，問出了聲。

    門里的人，表情一時讓人看不清。

    “你很像我曾經(jīng)認(rèn)識的一個人。”

    門被關(guān)上，謝安心里還留著聽見呂堯說那話時的一絲悸動。

    抬腳往下走，突然覺得命運是種很奇妙的東西。

    他看見呂淮而想起章遇，所以想盡可能地保護好他。

    呂堯看見他想起了曾經(jīng)的故人，所以才一次次地讓他不要再逞強著把自己當(dāng)成大人。

    他突然沒了一開始的那點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