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麝蘭香*
“大秦有個秋官部,與你們這兒的刑部差不多一個意思。到時候回了瀛城,我便向上頭舉薦你,放眼天下,應(yīng)該找不出再比你合適這個銜兒的人了。” “我才不為秦人效力?!绷壶S坐在車窗旁,正拿著絹?zhàn)硬翞R到手上的血污,“我不為任何人。” 她的手很瘦,血被拭去之后,青藍(lán)色的脈絡(luò)就從細(xì)膩的rou皮兒下隱隱泛出來,修長且嶙峋,有著不同于尋常女子的森然力量。 方才在塔里,周思良在萬分痛苦中選擇了meimei。梁同姝一臉絕望,怨毒的盯著他們兄妹。 結(jié)果她依舊命人將周思媛帶出來,在周思良崩潰的眼神中,笑眼盈盈的告訴他:“我叫你選,又沒有說你選的就是救的?!?/br> 之后便用這雙纖纖素手,拔下了周思媛的十指指甲,拋下一句:“我會再來的。”便在眾人驚懼的噓聲和周思良痛苦的喊叫中揚(yáng)長而去。 霍星流說她蹬鼻子上臉,“夸你兩句,還當(dāng)真了?!?/br> “明明是給你添麻煩,夸我作甚?”梁鳶不為所動,從袖中拿出一小甌桂花香膏,若無其事地開始抹手。 成王敗寇,輸家的命就是這樣。關(guān)在浮圖塔里的人,之后會根據(jù)曾經(jīng)的地位高低受到不同發(fā)落。越是權(quán)高位重重者,越要斬超除根,片甲不留。更反而是家道中落能幸免于難,等關(guān)上一陣子,把脾性都磨沒了,便發(fā)配去偏遠(yuǎn)苦寒的地方,不過,起碼保住了性命。 周家在楚朝是百年望族,父親是丹陽禁軍統(tǒng)領(lǐng),結(jié)果戰(zhàn)前脫逃,目前下落不明,多半是在哪出茍活,不過就可憐了這雙兒女,要替他吞下失敗的苦果了。今日這一出,只能算是場不太美好的送行。 “無所謂。你替我找點(diǎn)事干也好,免得他們整日說我白吃干飯?!被粜橇魅ッ氖?,香香滑滑的,掌心冰涼,像蛇。他一根指頭一根指頭的摸,從指節(jié)到指甲,饒有興致,“這兩日你叫桑枝預(yù)備著打點(diǎn)行囊,差不多該走了?!?/br> 想要徹底吞并一個國家,可不僅僅是殺了他們的君主就夠的。 梁鳶覺得奇怪,心中暗襯,忽然想起他這些時日多半時間都在自己身上消磨,雖然偶爾還去軍營,卻也都早去早歸,閑的像個局外人。若不是那日親眼見他穿銀甲,戴兜鍪,身披紅袍在火中像個修羅魔神,她一定不信這會子正興致勃勃把玩著一雙手的年輕郎君是一連破了十七座城池,叁個月便攻破丹陽的秦軍統(tǒng)領(lǐng)。 “你……不是主將么。” “主將又如何。秦人攻楚已有叁年,但叁個月之前,你聽說過我么?” 是了。大秦自兩年前起就在兩國交界處連不斷挑起爭端。大大小小的戰(zhàn)爭不斷,除了丹陽的楚宮一直沉溺聲色酒樂,其實(shí)大楚早就陷在一片戰(zhàn)火中。不過每每戰(zhàn)敗消息傳來,敵軍的首將每每不同,或許曾有過霍星流,但,最多的那個,叫顧野。 而秦朝自立國稱王起,便是顧氏的天下。 “顧野。是因?yàn)槭雷宇櫼懊??”她是聰明姑娘,一點(diǎn)就通,“從前不許你張揚(yáng),是因?yàn)樗嗍妨裘F频り枀s讓你披掛上陣,是讓你來背狼子野心的罪名。如今塵埃落定,你就要……” “我們霍家,是大秦最鋒利的刀。”霍星流捏著她的手,在指尖上印下親親一吻,“就像,從前的梁氏。” 她心領(lǐng)神會,和他相視一笑。 她曾與他很多次水rujiao融,緊密無間,可都比不上這一刻。 梁鳶第一次真心地想要靠近他,她認(rèn)真地打量他,伸手去描摹他濃密的眉睫,分明的唇線,然后笑了:“你身上是什么香?” “麝蘭?!彼f,“不過我用的麝蘭香里的蘭花叫獨(dú)占春,在大秦之中,只在新亭有。我的父親便是新亭候。只不過……我七歲離家,去瀛城做質(zhì)子,為顧野伴讀。臨行前,母親便把家鄉(xiāng)的蘭花制進(jìn)香中,好教我聊以思鄉(xiāng)。” 她點(diǎn)點(diǎn)頭,沒來由的說,“那可惜了。” “你很喜歡?”霍星流記得她確實(shí)不止一次夸過這香,便解下腰間的白玉香囊,從里面取出一粒香丸給她瞧,忽然道,“其實(shí),也可以作香片吃。” 說著放進(jìn)了自己口中,再去吻她,用舌將香丸送到她口中。 梁鳶生澀又大膽地用自己的舌去勾他的舌,在貪婪的吮吻中,香丸融化成濃烈的麝蘭香,氣氛逐漸變得yin糜。 他撩起她的裙擺,手順著腿往深處去摸。 “???!好你個霍星流,叫你吃酒說不來,結(jié)果自己偷摸著來尋歡了是不是?” 冷不丁的,一個聲音從馬車外傳了過來。 緊接著車壁就被大力拍了一下,放下的簾子被一把掀起。一顆懵懵懂懂的腦袋出現(xiàn)在車窗,還要說話,就被里面人的殺人般的目光給嚇得得咽了回去。 寧書和這才發(fā)現(xiàn)車廂里麝香味尤其濃烈,小侯爺懷里還有個姑娘,似乎正在……整理衣裳。 “打擾了!”他火速放下簾子,但不忘為自己開脫,“這不能怪我。你……你這也,馬車就停在這兒,誰能想得到有這出……” 片刻后,簾子從里面被再次掀起。 小侯爺?shù)难凵襁€是冷冷的,但已經(jīng)沒有殺意了:“你們甚么時候叫我了,我怎么不知道?” “不會吧?今天荀哥兒做東,他還能不叫你么?!睂帟驼f著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神往那姑娘的身上飄,嘴上卻說,“要是故意不告訴你,估計就是惱你……惱你這兩日躲懶太多,游手好閑吧?!?/br> 那姑娘笑了下,“是因?yàn)槲野??”忽然轉(zhuǎn)過身,大大方方的和他對視。 果真是個妖冶美人兒,生了雙狐貍似的眼睛,紅艷艷的唇像顆豐盈熟爛的櫻桃,鮮艷欲滴。 她若無其事地沖他笑了笑,率真又坦蕩。 寧書和莫名其妙的,竟覺得有兩分羞愧,耳根一下子燙了起來。心道:難怪荀哥兒說小侯爺撿了個小妖女。從前他還道他是為了meimei鳴不平,說話沒有分寸。如今見了,才覺得他所言非虛——的確是個會攝人心魂的妖精。 他還呆呆的,一旁冷冷的聲音傳來:“你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挖了你的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