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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生很簡單,恨著這世上的大多數(shù)人,然后感激著為數(shù)很少的那么一兩個人,但是到了這只jīng靈這里就變得很奇怪。她嘴巴壞起來的時候讓人恨得牙癢癢,就像剛才他氣急了的時候,甚至想把她那偶爾抖上一兩下的尖耳朵給咬下來,但是等真的有需要的時候,卻不用要求什么,她不聲不響地就已經(jīng)把所有能做的都做了,把一雙眼睛熬得發(fā)黑,然后轉(zhuǎn)過頭又對你笑得一臉輕松至極,好像她做的這些都只是最簡單不過的舉手之勞然后她所有的壞嘴巴和賤笑都變得讓人莫名地心軟。 就像現(xiàn)在,她完成最后一個步驟,一直繃緊的身體終于放松下來,轉(zhuǎn)過身把裝著藥劑的水晶瓶塞給他,卻只是滿不在乎若無其事漫不經(jīng)心地微笑,揮發(fā)xing的。不用喝下去,吸入就可以喂喂不謝謝我么? 西瑞爾接過,淡藍色的霧氣咕嚕嚕地自水晶瓶中散出來,她的面容在煙霧之中顯得遙遠而朦朧,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隔著層層疊疊的藍霧看著她那雙深夜般的黑眼睛,輕輕輕輕地說,謝謝。 顯然她完全沒有料到他真的會說謝謝,整個人一瞬間僵掉了,表qíng看上去十分呆蠢。 西瑞爾忍不住笑了,剎那之間宛若冰雪消融,云散霧開。 ☆、第158章西幻文middot;黑巫師【11】 我是不是唯一一個看到你這副模樣的人? 語琪這樣問出口的時候,西瑞爾正靠在車廂壁上,吸入最后一縷朦朧的淡藍色霧氣,這些顏色可愛的煙霧如同有生命一般互相纏繞著往他空dàngdàng的骨架中鉆去,一旦接觸到骨頭就迅速覆蓋上去,像是水糙纏上枯枝。 在藥劑的作用下,西瑞爾這具森白的骷髏泛著yīn詭的幽藍,他用黑dòngdòng的眼眶看向她,細長森白的指骨在水晶瓶上敲了兩下,頭骨向側(cè)邊輕輕地歪了一下,如果你的藥劑不起作用以后會有很多人有幸見到我現(xiàn)在這副模樣。 放心,我還從來沒有失誤過,你不會有機會成為我的第一次。她從他的手骨中拿回水晶瓶,難得地帶了點認真,我只是想說,這種關(guān)乎生死的事qíng,你愿意讓我知道,我覺得很榮幸。 骷髏格拉格拉地活動了一下,骨骼構(gòu)成的臉部毫無表qíng,是你自己發(fā)現(xiàn)的。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那天晚上沒去找你,你就一直不告訴我是么? 見她一臉埋怨,西瑞爾第一次發(fā)現(xiàn)變成一具骷髏的好處,那就是即使想笑也不用繃緊面孔,反正一顆頭骨也做不出任何表qíng。他笑了一下,也不說話,轉(zhuǎn)過臉去,看向車窗外,但是在語琪眼中,就只是一具骷髏面無表qíng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高冷淡漠地別開了臉。 馬車在森林小道中疾馳,劃破寂靜的夜色,前方就是城墻高大的梅歐提斯,遠遠地就能看到,一座通體漆黑的高塔從城墻后凌厲無比地刺向夜空,孤高而凜冽。 七大主城的中央都建有這樣一座塔,他們會安排你住在最高的那一層。她不知何時也順著他的目光看了出去,自覺自發(fā)地擔當起了臨時講解,戰(zhàn)時你不用像戰(zhàn)士一樣登上城墻,在那就可以看到城墻外的所有qíng況。不過那時這座塔也會成為光明教廷攻擊的主要目標,施展法術(shù)的時候要記得設(shè)下防護結(jié)界。 西瑞爾看看她,你以前經(jīng)歷過? 沒有,聽米諾斯說得。她瞇起眼睛,斜斜地看他,在這事上我跟你一樣,也是第一次。米諾斯真是膽大,讓我們這種又不懂戰(zhàn)術(shù)不懂指揮的人負責一座城。 藥劑開始發(fā)揮作用,他感覺到力量一分一分地恢復(fù),他不是膽大,而是認為,在絕對的力量優(yōu)勢之下,不用在意對方所謂的經(jīng)驗與智謀。 黑暗神使的數(shù)量雖只是光明神使的一半,但是前者的力量卻是壓倒xing的。這就像是鬼才和好學生之間的差別,前者的出現(xiàn)是一個奇跡,后者的出現(xiàn)卻只是刻苦與努力的結(jié)果。 你小心,若是再施展那個術(shù)法,等夜晚一降臨,他們對你就是壓倒xing的實力,你再有經(jīng)驗智謀都不管用了。她唧唧歪歪嘮嘮叨叨,再有下次,你看我?guī)筒粠湍恪?/br> 他好笑地一邊聽著,一邊低頭看著自己jiāo疊的雙手,森白細長的骨頭上飛快地覆上一層層的組織,神經(jīng)、血管、肌ròu、脂肪最后是蒼白的皮膚。 馬車停在梅歐提斯的城門前時,松垮垮的黑色長袍恰好被重新?lián)纹饋?,西瑞爾活動了一下恢?fù)如初的手掌,看向身邊的人。 語琪也看看他,然后垂下眼睫低聲道,到了。 戰(zhàn)爭是最不確定的東西,或許普里佩特城的會議再次召開時,屬于對方的位置會是空dàng一片。車廂內(nèi)一時靜謐無聲,直到衣料摩擦的悉索聲響起,她感覺到身邊一空,抬起頭就看到他俯身推開車門的背影。 前方就是梅歐提斯,四個高等祭司候在城門口等著,高大巍峨的城墻襯得那些祭司的身影無比渺小。 西瑞爾沉默了片刻,卻是折身關(guān)上了車門。 不遠處等待的四個祭司訝異地看著這一幕,然后不甚確定地互相jiāo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車廂里的語琪也同樣訝異地看著他轉(zhuǎn)過身,朝自己彎下腰來。眼前的光線猛地一黑,然后她就感覺到他的手臂繞過肩膀輕輕摟住了自己,那種不涉及qíng愛的,很單純很純粹的一個擁抱,一觸即離。 輕如羽毛,短如呼吸。 語琪愣了一下,呆呆地抬起頭來看向他。他的黑眼睛安靜而深邃,像是星光泯滅月色黯淡的夜空,廣袤漆黑,足以容納下整個世界。 然后她聽到他沙啞中帶著幾分輕柔的嗓音在頭頂?shù)偷晚懫?,自己小心?/br> 她輕輕點頭,你也是。 他極罕見地勾唇笑了一下,然后果決gān脆地轉(zhuǎn)身下車。 夜風寒冷且極勁,黑袍的下擺在他身后dàng起又落下,云一般地翻涌不息,但是他沒有再回過一次頭。 梅歐提斯的城門巨大沉重,為迎接神使的到來而緩緩打開,如一張吞噬一切的怪口。 語琪看著他走進去,忽然想起了那次他一個人走進廢棄神殿的場景。那時他的背影跟現(xiàn)在一樣,看起來孤單而寂寥。 但是每一次他的脊背都挺得筆直,向前的步伐都無比堅定,就算身邊沒有一個同伴,他仍舊頭也不回地奔赴一場不知生死的命運。 語琪等到城門緩緩閉合,才吩咐車夫啟程。 馬車掉頭,繼續(xù)朝著烏布里亞趕去。 又行駛了整整大半夜,馬車終于在曙光劃破天際的那一刻在烏布里亞的城門前停下,語琪下了車,就看到四個睡眼朦朧的黑衣祭祀反應(yīng)遲鈍地看著自己,像四根細長的黑桿子。 之前要送西瑞爾去梅歐提斯,所以車夫繞了遠路,比預(yù)計到達的時間晚了許多,這些祭司的確等得辛苦。她饒有興致地走到他們面前,用極親切的語氣逗他們,等困了? 四個祭司回過神來,見了鬼一樣地搖頭。 她笑笑,率先朝城門走去。幾個祭司匆匆跟上來,為首的那個蹭蹭蹭幾步就追到了她身后,語速飛快地匯報著烏布里亞的現(xiàn)狀。什么城里最近抓到了好幾個光明教廷的探子,什么還好您到了,什么您需要什么盡管說之類的。 他說一句,她嗯一聲,直到最后他停止了喋喋不休的匯報,語琪才輕輕一笑,怎么不說了? 尚年輕的黑衣祭司偷偷瞥了她一眼,立刻恭敬地低下頭,您好像不喜歡聽。 沒有針對你的意思,我只是有些累。她淡淡地道,現(xiàn)在的局面跟原先資料上看到的不一樣,可以說變動很大,原先梅歐提斯是迪莉婭鎮(zhèn)守,西瑞爾本來應(yīng)該來烏布里亞這里的。jīng靈一族最擅長守護與防御,梅歐提斯是被攻擊得最猛烈的城池,迪莉婭當初能撐下來靠的是種族天賦,但是西瑞爾更擅長以攻擊為主的亡靈魔法,不知道他這一關(guān)能不能順利挺過去。 直到上到黑塔最頂層,推開黑色雕花房門的時候,她仍然在想這件事。 黑衣祭司禮貌地站在門口問她還有什么需要,語琪讓他稍等,自己打開衣柜,準備看看他們準備的衣袍是否合適。結(jié)果柜門一開,就看到里面四只黑白分明的眼睛直愣愣地瞪著自己。 語琪很是愣了幾秒,直到門口的祭司出聲詢問是否有不妥,她才不動聲色地隨手關(guān)上了柜門,自己轉(zhuǎn)身在高背座椅上坐下,兩條長腿漫不經(jīng)心地jiāo疊起來,沒事,我這里沒有什么需要了,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等到門被輕輕帶上,黑衣祭司走遠之后,語琪才用食指敲了敲一旁的桌子,淡淡道,出來吧。 柜門里猛然傳出拼命呼吸的聲音,顯然剛才這兩個家伙憋氣憋得也是蠻拼的。好一會兒,柜門才被緩緩?fù)崎_,最先走出來的是埃德蒙,滿面通紅,眼神躲閃,一臉被捉j(luò)ian在g的神qíng,然后潔西卡也跟在后面走了出來,整個人都躲在埃德蒙身后,跟丑媳婦見公婆似得。 語琪優(yōu)哉游哉地靠在座椅上,手輕輕一抬,一旁的壁爐就轟得一聲燃了起來,房間里頓時變得溫暖起來,弄得埃德蒙臉上汗也出來了。他吶吶地沉默了一會兒,終于找到了話說,你你發(fā)色瞳色都變成黑的了啊,其實我覺得還是原來那樣好看。 語琪簡直要笑出來了,她瞇起眼睛看了他一會兒,目光在全身上下輕飄飄地晃了一圈,從見習騎士變成光明騎士了,可以啊,埃德蒙,離圣騎士只有一步之遙了。她微笑,當初我就覺得你潛力無限,我的眼光果然不錯。 埃德蒙抬起頭瞥她一眼,又低下頭去嘀嘀咕咕。 語琪聽得很清楚,她笑得也很親切,只是有些壞心眼地把他的嘀咕重復(fù)了一邊,是啊,你爬得再快也沒我快,一轉(zhuǎn)臉我就成黑暗神使了。 埃德蒙: 行了,說說看你們是來gān什么的罷。語琪懶懶地往后靠了靠,十根手指輕輕jiāo疊,私闖黑塔,自古以來沒有幾個黑巫師做到的事你們倒是做到了,本領(lǐng)倒是挺大的。 埃德蒙看看她,又看看她,看了老半天長嘆一聲,我現(xiàn)在還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你怎么就成黑暗神使了?他們bī你的? 沒人bī我,我自愿的,至于是怎么成為神使的嘛。她微微一笑,毫不猶豫地黑了米諾斯,大祭司對我很有好感。所以呢,你們是來刺殺神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