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焚香祭酒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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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珪與我是自家人,何必如此見外?” ……不必見外的話不應(yīng)該是謙辭嗎,放在這種情況下合適嗎? 崔琰腦海深處類似于此種語義、寫滿了《禮》之圖文的風(fēng)暴呼嘯而過,名為理智的那根弦搖搖欲墜。 “請叔父端重?!?/br> 崔頌留意到崔琰語氣中的忍耐,莞然而笑:“我既無摳腳之舉,又無吐痰之行,如何不端重?” 摳、摳……? 即使是在腦中,崔琰亦說不出那第二個字。 他不自覺地順著崔頌話聯(lián)想到與之對應(yīng)的畫面,頓時覺得天旋地轉(zhuǎn)。 在出現(xiàn)“中暑”之癥前,他抖著胡,頗為痛心地瞪著崔頌: “叔父以往雖然豁達(dá)不拘,卻從未有過此等……荒唐的言行。聽聞郭侯‘不治行檢’,時有失儀之舉,叔父與郭侯私交甚篤,可莫要受了郭侯的影響……” 崔頌此舉本存了幾分蓄意試探的心意,但聽到自家侄子不假思索地把黑鍋往郭嘉頭上扣,微惱的同時,亦多了幾分無言。 自崔頌當(dāng)面懟了郭瀚、楊觀二人,郭嘉風(fēng)評被害的情況減輕了不少。然而大約是陳群與郭嘉確實天生不對頭。這一世與郭嘉并未有多少糾葛,僅與崔頌有過一段共事的陳群,對著崔頌態(tài)度客氣,對郭嘉就只差橫眉冷目四個字了。 自然少不了歷史上訴郭嘉以“不治行檢”的舉措。 然而崔頌細(xì)數(shù)郭嘉的言行,覺得除了在謀臣宴上摸魚,偶爾不注重輿服之禮,喝醉酒隨地亂倒,見到厭惡的人懶得虛與委蛇只保持著明面上的客氣外,好像并沒有特別出格的事? 在心里給自家摯友鍍了無數(shù)光環(huán)的崔頌,已經(jīng)只能看見郭嘉的優(yōu)點,自動把以上諸行劃分為“小事情”,全然沒把這份廷訴放在心中。 而郭嘉,一如歷史上記載的那般“意自若”,泰然若素,并不會因為陳群的三言兩語而改變自己。 如今,見崔琰因為自己“不妥”的言行而歸咎于郭嘉,甚至言辭中隱藏著不滿,崔頌立時收了笑,肅然道: “季珪,何為禮?” 崔琰忙引身拜之:“禮者,履[1]也,綱也,德也,人之行也?!?/br> 這便是崔琰對禮的理解,中規(guī)中矩,如他本人一般,剛正魯直。 崔琰本以為自己的回答能讓叔父滿意,哪知,崔頌坐直了身,搖首道: “非也。禮者,心之誠也,鄰之善也,自之律也。” 從未聽說過的解釋,讓崔琰怔了一怔,隨即若有所思。 “雙人對坐,行之以禮,此‘禮’意為敬重。時人將踞坐視作不莊重,認(rèn)為這是蔑視對方、不敬對方的表現(xiàn)。且問季珪一句,我為了舒適而踞坐,是否輕鄙于你?” 這一番話,隱約讓崔琰意識到了叔父的用意: “……并未。” “若今日在此處的并非季珪,而是司空、圣上,我是否會如此踞坐,歪七橫八?” 崔琰低下頭,揮開腦中的魔鬼畫面:“……不會。” 叔父再不羈,亦知分寸,不會在外人面前放肆。 正心思不寧間,崔頌帶著笑音的話語傳入耳中: “人有親疏,禮分內(nèi)外,是也不是?” 崔琰頓了頓,嘆道:“正是如此?!?/br> 崔頌話鋒一轉(zhuǎn):“若拘于禮,季珪非議叔父,斷定長輩是非,是否無禮?輕言評議司空過錯,剛言犯上,是否無禮?道聽途說,妄自猜測,惡意揣度郭侯之品性,是否無禮?” 一連三個無禮,令崔琰悚然而驚,并袖垂首。 “琰犯上,只為諫言……” 崔頌按住他的肩,止住了他后頭的話: “禮者,自律也,非攻詰之器?!?/br> 禮,并非只是統(tǒng)治者的治民之器,更是自我約束的標(biāo)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