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要說不傷心，那是不可能的。

    心里那個美好的少年，親人般的依偎，驟然破碎了，空空落落。

    “喻文?！?/br>
    她仰起頭，調(diào)整了許久的呼吸，才道：“我們分手吧?！?/br>
    曾喻文怔住，像是沒有聽清楚。

    “你說什么？”

    “我們，分手吧。”

    “你胡說什么呢，我們都要結(jié)婚了，婚宴都訂好了?！痹魑倪@下真急了，聲音也拔高起來，“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小芷，我今天真的是一場意外，真的是意外，就這一次，你就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好不好？”

    “我不愛她，我愛你啊?！?/br>
    “我只想跟你結(jié)婚。”

    溫芷沒有說話。

    緩慢卻堅決地?fù)u頭。

    “我可以給你發(fā)誓，這絕對是第一次，也絕對是最后一次——你要我跪下都可以，但婚禮絕對不能取消…”

    “喻文?！?/br>
    溫芷靜默半晌，打斷了他，“我就問你一句，這真的是第一次嗎？”

    曾喻文表情再度一僵。

    “是蔡雪對嗎？我們公司的前臺。”

    曾喻文沒有回答，但是從他慘白的面部表情上，溫芷已經(jīng)有了確定的答案。

    蔡雪。

    他們公司的小前臺。最開始是公司年會要帶家屬，溫芷自然帶了他，那時候她有感覺蔡雪眼神有些不對，不過也沒放在心上。

    直到前些天的周末，她和學(xué)姐去市中心逛街，在一家咖啡廳看見他們，兩個人倒不算親昵。

    只是那天，曾喻文說在公司加班。

    溫芷當(dāng)時很詫異，但是那時候他們已經(jīng)訂婚了，而且她一直相信他的人品，二十多年了，也認(rèn)為沒必要因為這點小事懷疑他。

    現(xiàn)在想來，更加感到失望，惡心。

    “我們分手吧?！彼俣认铝藳Q心，“你要是不方便和爸媽說的話，我就去說，或者找個其他的理由——”

    “小芷，真的別這樣。”曾喻文愣了愣，從椅子上站起，走到她面前，聲音低聲下氣祈求，“是，我們是有過幾次，但是…但是我不愛，我真的不愛她。是她勾引我的，別這樣，別這么狠心，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和你分手。”

    溫芷將頭轉(zhuǎn)了過去。

    他還想要再說，溫芷道：“你別說了，我覺得惡心?！?/br>
    “我也真的接受不了，就這樣吧。”她抿唇，聲音帶了絲決絕的意味。

    曾喻文自然也聽得出來。

    房間里陡然間安靜下來。

    剛才黏膩的風(fēng)，好像也摻雜了細(xì)微的冷意。

    “溫芷，你真的愛我嗎？”過了很久，曾喻文直起腰，忽然問。

    “你說呢。”溫芷皺眉，覺得這個問題實在可笑，“我們都要結(jié)婚了?！?/br>
    “我說——你不愛我?！?/br>
    “你從來不想跟我接吻，不想上床，發(fā)現(xiàn)我和其他女孩有問題，也不想去問——”

    溫芷一愣：“我當(dāng)時知道只是猜測，而且我相信你，我們都已經(jīng)訂婚了?！?/br>
    “好，那今天呢？”

    “今天怎么了。”

    曾喻文聲音突然高了起來，目光落在她的電腦屏幕上，“你聽見我和別的女人睡覺，卻還可以在這里畫畫，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你要我怎么反應(yīng)？”溫芷想到那一幕就覺得不適，“我不想讓我們變得更難堪。而且畫畫是因為我沒有辦法，我工作很著急，這不僅僅是我…還是我們公司?！?/br>
    “還有，你小點聲，大家都睡了?！?/br>
    曾喻文看著她，眼神越來越?jīng)觥?/br>
    溫芷靜靜回視。

    過了許久，他最終先收回目光，晚上的事到底讓他無言以對，但仍道：“這不是愛，溫芷，你這根本不是愛！”

    溫芷深吸了一口氣。

    出軌的是他，現(xiàn)在卻莫名怪到她的頭上。

    她也不想再去牽扯這些沒用的話題了。

    “我們別再說些有的沒的，說這個沒有意義——”她皺眉說。

    “好，那我們就不說，別的都不說了?！痹魑闹刂氐攸c了點頭，聲音突然啞下去，還帶了點艱澀的哭腔，“溫芷，我就問你一句?！?/br>
    “最后一句?！彼亮瞬裂劬?，一貫溫柔的口吻透出絲鋒利的意味，

    “我曾喻文可以向你保證，我再也不會犯這樣的錯。真的是我鬼迷心竅了，再也，再也不會?！?/br>
    “你，還愿意跟我結(jié)婚嗎？”

    溫芷：“……”

    “愿意嗎？”曾喻文又重復(fù)一遍，聲音高起來。

    他等了她幾分鐘，神色一點點轉(zhuǎn)冷，又并不意外地點了點頭，嘴角扯出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

    “沒問題。你不用說，我去說?！?/br>
    他說完這句話，再沒有看她一眼，拉開房間的門，重重甩上，發(fā)出一聲砰得震天響。

    房間里突然安靜下來。

    幾分鐘，隔壁房間傳來稀里嘩啦的聲響，像是收拾東西的動靜，緊接著，腳步聲沉重往外，防盜門咣當(dāng)一聲砸上。

    曾喻文徹底離開了。

    房間里更加安靜，幾乎是死一般的寂靜。

    良久，溫芷緩緩地蹲了下來，用力地抱緊了膝蓋。

    夜更深了。

    **

    次日，溫芷幾乎一夜沒睡，頂著紅腫酸澀的眼睛上班。

    今天還有新的項目，很多工作。

    她路過客廳那張公用的大餐桌上時，還是不由捏了下包帶。

    客觀來說，曾喻文對她一直很好。

    他上班早，八點半就要到，但是知道她熬夜畫畫早上常不吃飯，會特意去樓下買早餐，再給她送上來。

    這樣也省了她排隊買的時間，可以直接拎著到公司吃。

    還有很多…比方說擠好牙膏給她，會給她準(zhǔn)備些小零食小蛋糕到辦公室吃，或者一盒牛奶，一包旺仔qq糖。

    溫芷想到這些，心底還是有些難過。

    她理了理心情，才往公司去。

    前臺的位置是空的，蔡雪也沒有來，她想到昨夜曾喻文走了，猜測兩人估計是待在一起，溫芷多盯了那個位置一會，心底再度蔓延出惡心，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她今天很忙，凌晨將修改好的畫發(fā)給了組長，估計pm（項目經(jīng)理）中午才會給反饋，還有新的項目，必須馬上要著手了。

    她畫著畫著，又想到曾喻文最后那句“他去說”，也不知道他要怎么說，父母到底能不能接受，頭更加疼得厲害。

    一直到午飯時間，組長終于給到項目的反饋，溫芷看著通過兩字，稍松口氣。她多扒了兩口飯，從食堂出來。

    剛掀起塑料簾子，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她盯著屏幕上的母上大人，預(yù)感到什么，走到?jīng)]什么人的灌木叢，接起。

    “媽?！?/br>
    “小芷…”葉霞一聽她的聲音就哽咽起來，“你和喻文是怎么回事?。俊?/br>
    “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算…是吧?！睖剀葡氲阶蛞梗膊恢浪降自趺凑f的，聲音低下來。

    “是吵架就好，是吵架就好…”葉霞似松了口氣，“喻文說他要退婚，還說他愛上別人了，我就知道是他說的氣話，芷芷，你們快別吵了，結(jié)婚前男人壓力都大，你退一步，啊？”

    溫芷攥緊了手機，不說話。

    她倒沒想到，曾喻文這么坦誠。

    “芷芷，怎么了？”聽她不說話，聲音又急起來，“你們到底因為什么?。俊?/br>
    “媽，你聽我說啊?！睖剀凭徚司?，聲音也有點啞，“我們的確是吵架了，但喻文說的是真的?！?/br>
    “什么？！”

    葉霞驚呆了，呼吸也跟著急起來，支吾好半天，卻說不出一一個字。

    “這事…可能，我也有問題吧。我對他關(guān)心不夠…不過總之。”溫芷說：“我們決定取消婚約了?！?/br>
    “什么？”葉霞更驚愕，“不行，芷芷，不能取消啊?！?/br>
    “絕對不能啊，請柬都能發(fā)出去了，你表妹一家還從外地特意趕來呀，怎么能取消呢？！”

    “再說了，你都二十五歲了，你可是個女孩子呀…這么被公然退婚，以后可怎么…”越說越急，越說越崩潰，溫芷剛想要張口安慰緩和——

    “小霞，小霞！老婆！”父親急迫聲音傳來。

    “mama怎么了？！”

    溫芷也慌了，“爸，媽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