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畫最難的就是畫好后，再從草稿開始改。

    “我先走了啊，芷芷，又加班??？”隔壁桌的于軟軟關(guān)心問道。

    “嗯，是啊?！?/br>
    于軟軟朝空著的組長位置努了努嘴，悄聲：“我看她就是刁難你。”

    溫芷嘆了口氣，沒說話。

    她怎會不知道呢。

    從剛來時夏琴冉就不待見自己，那天被撞見和秦零說話后，更是不喜歡了。

    但她就是這種性子，不夠圓滑，不夠聰慧，拘謹(jǐn)而不懂變通。只能說努力讓自己做得更好，挑不出問題。

    “對了，冰箱里有水餃和餛飩，我看今天還有湯圓，都是公司里免費提供的。你餓了可以吃哦?！庇谲涇浺詾樗齽倎恚惶宄?。

    “嗯嗯，我知道的?！睖剀聘袊@一聲，“秦老師對員工真的好好啊。”

    “秦老師？”于軟軟一愣，“不是啦，這些都是大老板弄的。”

    “大老板？”

    于軟軟是天生愛八卦的性子，“對啊，這些都是大老板弄的，大老板你不知道嗎？就是我們投資人，金主爸爸，秦老師只是技術(shù)入股啦。”

    “是嗎？”

    溫芷一向?qū)@些公司領(lǐng)導(dǎo)層不感興趣的，但是想到那些貼心妥帖的零食，咖啡，難得的，對這位大老板產(chǎn)生一絲好感。

    “而且我跟你講哦，我們大老板特別帥——有一次我看見他一個側(cè)影，帥爆了，大長腿，高鼻梁，就是那種上新聞的富二代?！?/br>
    “真的嗎？”溫芷也不過剛剛出校園，還像高中大學(xué)那樣，有一顆少女心。

    “真的，很帥很帥?！庇谲涇浺荒樆òV相。

    溫芷攥緊筆桿，不禁腦補出一個著白色襯衣，英俊筆挺，斯文儒雅的形象。

    他愿意投資被大公司壟斷的游戲行業(yè)，一定還充滿決策力與魄力。

    這么想著，溫芷覺得這人確實挺帥的，抿唇笑了笑。

    “哎呀，我要趕不上車了。”于軟軟聊了半天，一看手機(jī)，“我先走了，你好好加油?！?/br>
    “好。”

    溫芷朝她笑笑，低下頭繼續(xù)畫畫。

    彼時已經(jīng)很晚，員工們都下班了。

    偌大的辦公室里很安靜，只有她頭頂那一排燈是亮著的。

    溫芷很喜歡這份安靜，讓人心靜。

    她握著畫筆，畫得很投入，很認(rèn)真，甚至連靠近的腳步聲都沒有聽見。

    “你怎么還沒走？”秦零突然的聲音將她嚇了一跳。

    “秦老師，您…”

    “你在畫什么呢？吃飯了嗎？”秦零俯下身，自然地將她的鼠標(biāo)握過，放大畫面，“哦？是天宇的項目？”

    “嗯，一個被冰封的城堡?！?/br>
    溫芷不由自主緊張，就跟年少時在畫室被老師看畫一樣，背脊僵硬，

    “畫過兩個版本了，可能設(shè)計上有點不合適。”

    秦零不動聲色，上下掠過畫面一遍，“之前的版本拿過來我看看?！?/br>
    溫芷將版本調(diào)了出來。

    秦零又看了看，“嗯”了一聲，“你把這個版本稍微改一下這里?！彼种更c了點塔樓上被冰封住的神像，“表情猙獰點，別這么美，不然很違和，然后發(fā)給你們組長吧?！?/br>
    “那我這個…”

    溫芷剛改得這張，是夏琴冉說她整個城堡后面的效果都不好，從草圖開始大改的，她才剛開始。

    “用不著這么麻煩，讓她發(fā)給pm，pm說有問題再改吧。”

    “好?！?/br>
    工程量瞬間減輕了許多許多。

    秦零插著兜看她把神像改完，不過十來分鐘，就可以收工了。

    “謝謝秦老師。”

    秦零沒多說什么，目光不經(jīng)意掠過夏琴冉的位置，扶了扶眼鏡，“行了，你也早點回家吃飯吧。這段日子辛苦了?！?/br>
    *

    日子就這么平平淡淡過去。

    從那天過后，估計是秦零和夏琴冉說過什么，后者也沒有再為難她。

    只是有的時候，溫芷還是能察覺到夏琴冉暗暗朝自己投來的視線，冷冰冰的，透出一絲厭惡。

    不過溫芷原本也沒打算交好，保持同事關(guān)系而已。

    進(jìn)入十二月的時候，海城下起了第一場雪，

    辦公室里有幾個來自南方的員工，十分興奮，這種興奮很快帶動了整個cg組，大家都站起來到落地窗前看雪。

    溫芷捧起桌上的熱咖啡，在氤氳香氣中，垂眸往下看。

    21層。

    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繁華，鱗次櫛比的寫字樓，商場百貨，高架橋?qū)哟畏置髌鸱?/br>
    只是這一切都浸泡在紛紛揚揚的雪里，鋪著一層潔凈的雪白，沒有往日那般喧囂，像無聲卻緩慢流動的浪漫電影。

    溫芷忍不住拿出手機(jī)，拍下一張照片，發(fā)給了顧呈。

    最近顧呈比她還忙，每次給她發(fā)來的微信都在深更半夜。

    也不知道那頭在忙什么，一下午都沒有回復(fù)。

    直到溫芷下班后裹緊大衣往地鐵站走時，手機(jī)才震了一下。

    她從大衣口袋里掏出來，屏幕上閃爍著一條信息。

    「你猜我在哪。」

    溫芷呵出一口白氣，看清對話框里的字時，大腦瞬間一空。

    她攥緊手機(jī)，抬起眼睛往四周看去。

    視線里白茫茫一片，都是步伐匆匆趕回家的上班族。

    她看了一圈也沒找到熟悉的人，想著可能是誤會了他的意思，剛剛伸出戴著半截毛絨手套的手指準(zhǔn)備打字，突然感覺腰上一緊。

    有人從背后，將她整個兒抱住了。

    手臂結(jié)實，有力。

    被攬在男人溫暖寬闊的懷里。

    二、

    昏昏沉沉的街角被路燈照亮一隅，地上的積雪被染上層淺橘光。

    冬天衣服厚，可她依舊能感覺到他胸膛的溫度，以及屬于男人特有的力量感。

    一股熟悉的煙草味蔓延開來。

    還有，怦怦怦的心跳。

    雪似乎越下越大了。

    幾片細(xì)小的雪花落在她發(fā)頂，融化，沁涼一片。

    就在這時，一只大手撫上了她頭頂，輕輕撥去了那些雪粒。

    “怎么也不知道帶把傘？”

    低啞的聲音傳進(jìn)她耳朵里，頭皮一麻。

    溫芷一呆，好像這才反應(yīng)過來。

    僵硬的身體動了動，想掙脫開他的懷抱，手指剛?cè)リ侵皇?，男人的手臂卻使勁緊了一下，然后就將她放開了。

    溫芷怔愣兩秒，轉(zhuǎn)過頭。

    詫異他今天竟沒像過去那么流氓。

    “怎么，不舍得？”顧呈盯著她，伸手，笑問，“那再抱抱你？”

    “不，不用?！睖剀泼ν肆艘徊?，被他這句話逗得臉有點紅，撥弄著耳邊發(fā)梢，“你怎么過來了。”

    “不想我過來？”

    溫芷：“……”

    他真是每句話都沒法讓人回答。

    “就是想你了?！鳖櫝蕸]再逗她，坦誠道，“看你發(fā)的那張雪景挺好看的，就想跟你一塊兒看看?！?/br>
    “哦…”

    溫芷眼睫毛顫了顫，雙手揣回大衣口袋里，“我就是隨便拍的?！?/br>
    顧呈嗯了一聲，上下掃她一眼，“穿這么少也不嫌冷?！?/br>
    說著解開自己脖頸上的黑色圍巾，給她披上。

    圍巾很長，他順勢纏繞過她頭頂，將她的頭包住，遮住雪花。

    溫芷覺得這個造型肯定很奇怪，會不會很像上個世紀(jì)畫報里的阿姨，伸手想去摘下，手腕卻被他握住了。

    “別，挺可愛的?！彼旖青咧唤z若有似無的笑意，“車停得有點遠(yuǎn)，走過去別感冒了。”

    溫芷看向地鐵站。

    顧呈說：“好不容易見一次，順路吃個便飯吧?！?/br>
    溫芷想了想，也覺得無論如何是應(yīng)該好好請他吃頓飯，干脆道：“那我請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