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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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皆走,養(yǎng)心殿里便只剩下父子三人,陡然靜了下來。 高望靜悄悄地關(guān)上了正殿的門,將穿堂的的那些帷幕也關(guān)在了門后。養(yǎng)心殿忽地暗了下來,玄漢帝的臉在燭火中忽明忽暗。 “父皇,您還是瘦了啊?!毙耥y先定定地開了口。 玄漢帝雖然不是面若菜色,也沒有瘋狂地咳嗽,可他的削瘦卻是rou眼可見的。 “朕大病一場,生生給你氣活過來了,能不瘦嗎?”玄漢帝瞪他一眼:“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管你,你倒好,扈家罪人來的第一天,就讓朕不得不把他下了詔獄!朕好在是已經(jīng)好了,否則,你難不成還真打算剜rou來???” “是。”玄玉韞想都沒想,當(dāng)即就應(yīng)道:“兒臣原也不知道父皇已經(jīng)好了?!?/br> 玄漢帝原本臉上的親近之色竟微微收斂了些,他繃緊了身子,神色莫測地看著玄玉韞:“朕見你處事干脆利落,還當(dāng)你跟朕父子連心,心意相通。卻原來,你當(dāng)真不知道朕已經(jīng)好了?” 玄玉韞坦然而無畏地應(yīng)道:“父皇有天護佑,一定會好起來的。兒臣干脆利落,不過是想著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而且,便是父親好了,為著父皇身子更上一層樓,兒臣身上的rou,剜就剜了?!?/br> 主動權(quán),從來都在玄漢帝身上。如果當(dāng)時玄漢帝不出聲,玄玉韞已放下話,就只能剜下一塊rou來。 玄漢帝緊繃的肩膀緩緩地松了下來,怒斥道:“凈胡鬧!你不信天師,怎么偏信了偏方這種莫須有的東西?你給朕好好地顧惜著身子。還跪著作甚,膝蓋不嫌疼?趕緊起來。太醫(yī)呢?” 玄玉韞在玄漢帝眼皮子底下給膝蓋上了藥,玄漢帝嘴上雖然說著嫌棄的話,可明眼人都瞧得出,這是父子之間的親昵。玄漢帝更是賜了玄玉韞回毓慶宮的步攆,而此時,三皇子仍跪在地上。 玄玉韞走出養(yǎng)心殿,只覺得天地遠闊而清朗,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濁氣。 “韞哥哥!”不遠處,謝珠藏朗聲喚道。 玄玉韞倏地看過去——朝覲的吉服仍沉甸甸地穿在謝珠藏身上。他想都沒想,立刻就疾步向謝珠藏走去。謝珠藏也朝他走過來。 他們的腳步越來越快,幾乎要奔起來。 風(fēng)從他們的身側(cè)吹過,明明還是這秋風(fēng),卻再不像在養(yǎng)心殿中那般陰冷蕭索,反而讓人覺得是催熟了碩果的可人之風(fēng)。 “阿藏?!彼麄兘K于相遇,玄玉韞沙啞地開了口。在養(yǎng)心殿里的鎮(zhèn)定、冷靜、自若,在謝珠藏面前都碎得無隱無蹤。他將自己疲憊、困頓、脆弱的一面,毫無保留地展露在謝珠藏的面前。 謝珠藏定定地站在玄玉韞的跟前,借著寬袍,與他十指相扣。 玄玉韞的手素來干燥,此時卻滿是冷汗。 謝珠藏的心一下就揪緊了,她認真地看著玄玉韞,聲音柔和卻又堅定:“韞哥哥,我們回家?!?/br> 玄玉韞一愣:“回家?”他有些怔愣地將這兩個字反復(fù)咀嚼,漸漸地握緊了謝珠藏的手,鄭重地頷首:“走,我們回家?!?/br> * 養(yǎng)心殿里,玄漢帝靜靜地看著玄玉韞和謝珠藏攜手相遇的背影,臉上浮現(xiàn)出了怔忡的神色。過了會兒,他低聲吩咐高望給謝珠藏也準備了一抬步攆。 直到玄玉韞和謝珠藏都消失在拐角處,玄漢帝才收回視線,轉(zhuǎn)向三皇子。 三皇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在地上,臉色慘白,一聲也不敢吭。 “你跟扈玉嬌的婚事,還做數(shù)嗎?”玄漢帝如閑話家常一般問道。 三皇子大駭,幾乎說不出話來。玄漢帝也不急,沉靜地等著三皇子開口。 三皇子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才緊繃著臉皮道:“扈大將軍……不、不是,犯官下毒謀害父皇,兒臣怎敢和此等惡人的女兒成親呢!” “這不是你求來的嗎?”玄漢帝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你救的人,分明是趙二姑娘吧?” 三皇子手一軟,差點整個人癱軟在地上。他勉力撐起自己的身體:“兒臣……兒臣愚鈍!” “愚鈍?”玄漢帝加重了聲音將這兩個字又重復(fù)了一遍,冷笑道:“這天底下還能有比你更聰明的人嗎?” “眼見扈家和你二哥交惡,就打起攀附扈家的心思。朕夜半召集太醫(yī)的那一日,阿藏一聽消息披星戴月而來。可你呢?你早知消息,還要拖到第二日一早,不就是怕朕以為你打探朕的行蹤嗎?當(dāng)真是朕的好兒子啊!” 玄漢帝說到這兒,神色顯露出幾許厭惡:“扈家費盡心思把你塞到朕的身邊來侍疾,你竟全然沒想過要到朕跟前伺候。你二哥跪請了幾次,你又跪請了幾次,你心中竟無絲毫感觸嗎?朕本還想著要如何瞞你,卻沒曾想,竟然連這點心思都不必費。” “還有你親手端來的那碗放著番木鱉和雷公藤的藥——朕是當(dāng)真沒想到,你會蠢到這個地步,竟被人生生當(dāng)成了一把刀?!毙h帝臉色鐵青地看著三皇子。 番木鱉和雷公藤本是殺蟲除鼠的藥物,毒性強,但銀針驗不出來。長期服食,到后期就會如玄漢帝一樣,對五感過度敏感,所以玄漢帝那日才會受不了翊坤宮的香味,忽然離開。 不過,一如玄漢帝所說,太醫(yī)署不是庸才。玄漢帝的癥狀明顯,太醫(yī)署對癥下藥,很快就解了急癥。但玄漢帝依然是大病一場,所以他才能以病重的面目示人。 “兒臣……兒臣……真不知那碗藥里,有這兩種毒物?。 比首訚M頭大汗,渾身顫抖,竟好像隨時要昏過去了一般。 玄漢帝閉上眼睛,深深地嘆了口氣:“命啊?!?/br> “今月,朕會密查此案,暫不發(fā)詔。你于今月奉旨完婚。禍不及出嫁女,明年親蠶大禮時,你就帶扈玉嬌去封地,永世不要回應(yīng)天城。”玄漢帝睜開眼,望著雕梁畫棟,面色沉郁:“朕只有你們這兩個兒子了?!?/br> 三皇子已是淚流滿面:“兒臣叩謝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今日之事,你就爛在肚子里?!毙h帝疲怠地揮了揮手,讓高望找人把三皇子帶出去。 高望回轉(zhuǎn)到養(yǎng)心殿時,玄漢帝正拿出了那幅《春日宴》的畫,在仔細端詳:“朕啊……” 玄漢帝才剛起了一個頭,眼圈就紅了,也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指腹輕輕地點著畫像上的昭敬皇后,低聲道:“韞兒啊,是個好弟弟,好兒子。他有個好妻子,也會是個好丈夫、好父親?!?/br> 玄漢帝說罷,緘默了好半晌,才深深地嘆了口氣,卷起畫像,對高望道:“高望啊,我們來說點高興的事。” “年關(guān)將至,韞兒眼見就要十六歲。你將各家適齡的小娘子的畫像找來,朕如今終于可以安安心心地,給他選選家世清白的良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天家父子,很有種亦敵亦友的感覺。 第75章 一心人 冬祀除歲那一日, 一大早就下起了鵝毛大雪。 謝珠藏推門而出,就見白雪簌簌地落在朱墻琉璃瓦上,沒一會兒就沒過了琉璃瓦頂。日光透亮, 更照得銀裝素裹, 美不勝收。 “姑娘,趙婕妤派了步攆來,說幾位公主都在延祺宮。姑娘若是沒事, 就早些去, 還好跟公主們說會子話。中午宮中除夕宴,趙婕妤說怕是一時顧不上, 還望姑娘去幫把手?!被眿邒邔氵f給阿梨,阿梨撐了傘,替謝珠藏隔絕風(fēng)雪。 謝珠藏披著朱紅鑲著一圈細絨毛的斗篷, 手中揣著朱雀紋的火爐,輕輕地哈了一口氣, 笑著點頭:“那就現(xiàn)在去吧?!?/br> 阿梨輕快地跟著謝珠藏:“是呢,姑娘早去也好早些回來。婢子看松煙去要了好多焰火, 一準是要在毓慶宮和箭亭中間的地兒放?!卑⒗嬲f完, 又急急地捂了自己的嘴:“啊呀, 婢子是不是不小心漏了殿下的底啊?” 謝珠藏莞爾一笑, 伸出食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 輕輕地“噓”了一聲:“我就當(dāng)不知道。” 阿梨放下手, 高興地點點頭:“姑娘真好!桃枝她們還在萱椿亭那兒堆雪人呢,都等著姑娘回來添上鼻子眼睛, 說是‘畫龍點睛’?!?/br> 謝珠藏哈哈一笑:“那我可得緊著點了?!?/br> 槐嬤嬤一聽,又是搖頭又是笑:“姑娘可別跟著阿梨這個小丫頭胡來。雨天路滑,姑娘裹緊衣裳, 仔細腳下。” 謝珠藏應(yīng)了聲,這才不緊不慢地往延祺宮去。 * 謝珠藏才在延祺宮落轎,里頭的大公主就聞聲而來:“我們都等著你呢?!贝蠊饔H昵地拉著謝珠藏的手臂,帶著她往里頭走:“母妃忙得不可開交,不然她得親自來接你?!?/br> “我們來接謝jiejie不好嘛!”小公主從大公主身后竄出來,笑瞇著眼睛道。她跟上次見又不太一樣,她脖頸間帶著金項圈,發(fā)髻上簪著紅瓔珞,瞧上去都更明艷張揚。 “有勞兩位公主?!敝x珠藏立刻道。 大公主快走的腳步微頓,側(cè)頭笑侃謝珠藏一句:“阿藏,瞧瞧你,怎么這般見外。母妃可是日日說你的好,我耳朵都起繭子了?!?/br> 大公主話音剛落,正殿里就傳來趙婕妤的聲音:“可是阿藏來了?” 原先趙婕妤也只客氣疏離地叫“謝姑娘”,如今也喚上了“阿藏”。 “趙婕妤萬福?!敝x珠藏禮才行到一半,趙婕妤就從位置上站起來,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到了自己的身邊:“真是個實心眼的孩子,在延祺宮你還這么客氣作甚呢?” 謝珠藏也笑了笑:“禮不可廢?!?/br> 趙婕妤輕嘆了一口氣,對坐下的大公主道:“你還怪我時常念起阿藏,你說這般知禮的小娘子,誰能不多疼愛幾分?” 大公主笑應(yīng)了,趙婕妤又慈愛地對謝珠藏道:“阿藏,你素來和氣,不過以后新人進了毓慶宮,可也要把規(guī)矩立起來??蓜e你知禮,還叫旁人當(dāng)你好欺負?!?/br> 謝珠藏端茶的手一頓。小公主已經(jīng)天真地嚷道:“我又能跟新的jiejie玩兒了嘛!” 大公主點了點小公主的額頭:“還有好一會兒呢,怎么也得過了這個年。不過,許是在親蠶禮之前。” 大公主雖然是對小公主說的,卻是看著謝珠藏:“阿藏,親蠶禮你身上擔(dān)子繁重,毓慶宮多一個人,也是多一個幫手。所以,也要精挑細選,得選靠得住的人才是。我知道一個小娘子……” “大公主。”謝珠藏放下茶杯,打斷了大公主的話:“這事兒還不急,還是先過好眼前的除夕吧。” 謝珠藏說罷,也不再看大公主,而是認真地看向趙婕妤:“趙婕妤,你說呢?” 趙婕妤連忙點頭:“是極,是極。前幾個月,宮里也是多事之秋。死的死、關(guān)的關(guān),人手竟然有些不足。阿藏來了正好,給我搭把手?!?/br> 趙婕妤連忙把這件事岔過去。 但趙婕妤和大公主傳達的消息,依然深深地扎在了謝珠藏的心里——哪怕謝爾雅嫁給了程云溶,扈玉嬌嫁給了三皇子,可依然會有其他人,來填補太子良娣的空缺。 謝珠藏心神不寧地推卻了步攆,徒步走在長長的宮道上。 午宴的散了場,宴席上載歌載舞、熙熙攘攘的熱鬧,就好像落在暖爐上的雪,倏忽就散了。這時的宮道,顯得寂靜又漫長。 “真是倒霉,我早上去毓慶宮送帖子,就被扔出來了。你瞧瞧,我這頭上還老大一個包呢!這扈昭儀也真是的,她家男眷死絕了,女眷要不是扈夫人自首,也就只能剩個姑娘了。這都敗成什么樣了,怎么還這么橫呢?” 小宮女抱怨的聲音從拐角處傳來,謝珠藏倏地停下了腳步。 “陛下念舊情,還叫住翊坤宮,妃位都沒貶。你啊,算是運氣好了。我聽說宮令女官去的時候,扈昭儀在翊坤宮里把陛下送的珊瑚麒麟都砸了,抱著大塊的碎片又哭又笑。聽說砸出了好大一股奇怪的味道,可嚇人了。” “這都敢砸,怕不是瘋了吧???”小宮女當(dāng)真是氣狠了,說起話來也沒什么顧及。 謝珠藏重重地咳了一聲。拐角后的小宮女們頃刻間偃旗息鼓,了無聲息了。 謝珠藏在原地站了會兒,雪已經(jīng)停了,宮里各處都覆蓋著白白凈凈的細雪。夕陽卻將這偌大的宮殿分了明暗,陽光沒有照在她身上,將她攏在了陰影里。謝珠藏抬腳走入了陽光下,沒有追究宮女的閑言碎語,徑直回了毓慶宮。 一到毓慶宮,槐嬤嬤就高興地迎了上來:“姑娘吃得可好?司制司趕在除夕夜前,把姑娘的《春日宴》裱好送過來了,姑娘可要看一看?” 謝珠藏緘默地點了點頭,展開《春日宴》,將目光落在玄漢帝和昭敬皇后身上。這幅《春日宴》里,每一對人看起來都如此的般配??稍谶@《春日宴》后,謝珠藏的腦海里浮現(xiàn)的卻是昭敬皇后那張蠟黃削瘦的臉。 槐嬤嬤見謝珠藏興致缺缺,心下一驚,謹慎地問道:“姑娘這是……遇到什么事兒了?” 阿梨看了看謝珠藏的臉色,低聲道:“姑娘路上聽見幾個小宮婢說了幾句翊坤宮的閑話?!?/br> 槐嬤嬤松了一口氣,安慰道:“這大好的日子,姑娘管翊坤宮作甚。姑娘莫理旁人的閑話,那都是罪有應(yīng)得的事兒。陛下體恤,已經(jīng)是網(wǎng)開一面了。扈昭儀再這么折騰,遲早得搬去荼蘼閣?!?/br> 扈大將軍爆出了三大案:貪墨軍餉、暗殺監(jiān)御史、收買山越以維持山越始終擾邊的假象。但玄漢帝仁德,沒有順藤摸瓜趕盡殺絕,朝野之中無不大松一口氣。 此外,玄漢帝重諾,讓三皇子和扈玉嬌完婚,甚至沒有褫奪扈昭儀的妃位,更是讓朝野高呼陛下仁德,令苗郡的軍權(quán)交接也安穩(wěn)得很,沒有遇到什么阻礙。 工筆史書里,這都是一位德行天下的帝王。 謝珠藏輕輕地嘆了口氣:“珊瑚麒麟砸出來的氣味,嬤嬤知道是什么嗎?” 槐嬤嬤一噎。阿梨渾然不知,還很困惑地道:“說來也奇怪得很,陛下賜下的珊瑚麒麟底座不是檀香嗎?那么好聞的香料,怎么砸開來會有刺鼻的怪味呢?” 槐嬤嬤瞪了阿梨一眼:“左右都是陛下賜下的,那都是她的福分?!?/br> 謝珠藏淡淡地問道:“是麝香嗎?” “哎喲我的好姑娘!”槐嬤嬤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