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公罪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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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妍?”裴鈞一見是她,抬手就想撐起身來,可手臂一動,卻傳來陣剜骨劇痛,令他悶哼一聲倒回榻上。 “你別動!”裴妍慌忙按住他,將他包裹著厚厚紗布的左臂輕放進(jìn)被子里,又急急探他額頭,“你這胳膊傷得太重,眼下用藥也不頂事了,前幾日都在昏迷。錢海清一早已去請他爺爺過來替你看診,晚些時候就能到——” “我不是在做夢吧……”裴鈞仰躺在榻中注視她忙活,眼底酸澀地抬起右手捉住她手腕,“裴妍……你沒事兒?那煊兒呢?梅六呢?錢思齊怎和你在一處?難道第三船——” “我便是被第三船巡回所救。裴鈞,這里已是江南,眼下眾人都在一處,你就放寬心罷?!迸徨患按鹚S多,忽聽門外響起敲門聲,站起來,“一定是趙先生來了。” 她匆匆開了門,果見趙谷青領(lǐng)著個郎中疾步走入:“裴大人如何?” 趙谷青轉(zhuǎn)過門屏,見榻中裴鈞當(dāng)真醒轉(zhuǎn),忙止步抱拳向裴鈞一拜,聲有哽咽道:“裴大人此番受苦,請受趙某一拜!” “趙先生使不得……”裴鈞強撐右臂,費力地抬起些身來,“此行多舛,皆因晚輩思慮不齊、出走匆忙,如今就連晉王爺也——” “裴大人切不可說這話?!壁w谷青將郎中帶至裴鈞身側(cè),語重心長道,“人算不如天算,勝敗乃兵家常事。晉王爺?shù)氖聝?,我已聽閆大人和方大人說了——裴大人臨危冒死也要找尋王爺下落,此乃義薄云天之舉,不光趙某欽佩之至,追隨您一路的將士們也都十分敬重。眼下既知王爺還活著,日后便必能有相會之日,裴大人目前最要緊的,是快快養(yǎng)好身子。” 郎中已開始給裴鈞換藥,撕下紗布、帶離了膿疤,疼得裴鈞深深擰眉:“咱們這是在江南何處?” “茶山。”趙谷青答,“晉王爺雖在江南置業(yè)不少,可唯有此處算得上隔絕人世。當(dāng)日在江中一別,我料追兵是沖你而來,便在江面繞行,以圖回還支援,沒想到回去時卻見第二船已沉、第一船已毀,便只能抱著試一試的念頭,在江中浮礁上尋了一夜,卻竟真的發(fā)現(xiàn)了你jiejie和梅少爺。眼見他二人都受了傷,我便臨時決定來此供他們修養(yǎng),只在我們原本約好處留下口信,昨夜方大人與閆大人便是循著口信過來的?!?/br> 裴鈞細(xì)聽他這話,面色漸漸變了:“若只他兩人獲救……那姜煊何在?”說著即刻望向裴妍:“煊兒呢?” 裴妍眉心一顫,在他的目光下低垂了頭,對趙谷青道:“先生有勞了,后頭的話,就我來同他說罷?!?/br> 郎中已換完了藥,趙谷青便依言領(lǐng)郎中出去。 裴妍靜待他們帶上門出去,嘆了一聲,坐在裴鈞身邊道:“煊兒被追兵捉走,眼下……應(yīng)是已被帶回京城了?!?/br> 裴鈞聽言,頓時心胸透冷,聽裴妍繼續(xù)道:“那日,我和梅六護(hù)著煊兒想要跳船,可追兵太多,梅六為護(hù)我和煊兒……已被人砍傷了,船上的桅桿又忽然落下,將我砸入江中。那時煊兒已被追兵拉走,梅六一人難以應(yīng)對,便只可先跳水救我……” “那梅六眼下可好?”裴鈞一時不知該先憂心哪一個,“那日我看他中劍,他傷得重么?” 裴妍轉(zhuǎn)身往桌邊端了杯水,聽言脊背一僵,頓了頓方答:“倒是脫了險,還需好好養(yǎng)著。” 裴鈞見她背影落寞,料她是自責(zé)愧疚,便不忍再問,思索一時道:“煊兒只是個孩子,與姜湛不曾有過節(jié),姜湛也下過詔書立煊兒為嗣,若見煊兒回京,應(yīng)是會留下他來,待日后平了蔡沨之亂再來要挾我們。如此,煊兒眼下不會有性命之憂?!?/br> 裴妍將水遞到他手中,抬手點了點眼角,勉強對他一笑:“趙先生也是這么說的。他讓我先別憂心,說待他日回京,一定會將煊兒解救出來?!?/br> “沒錯?!迸徕x拍拍她手背,細(xì)細(xì)打量她一時,見她此刻果真安好,便慢慢點頭,“你和梅六能脫險,已是再好不過的境況,此處既然安定,你們便好好共趙先生留下修養(yǎng),明玨兒和師兄也會留下來幫你們——” “那你呢?你難道要走?”裴妍一聽他這話中的意思,緊張起來,“你的傷勢已經(jīng)很重,你必須留下來養(yǎng)傷?!?/br> “再重也是皮外傷,上了藥很快就能好?!迸徕x坐到榻邊,一面單手將靴子拉上了腳,一面沉沉道,“我們在此安然無恙,晉王卻還在外頭生死不知……這多一天便是多一分危險,我得出去找他。” “不行,你這是送命!”裴妍立馬攔在他跟前,紅著眼道,“外面到處都在通緝你,你的畫像貼得滿城都是,朝廷也好、蔡家也罷,他們都想要你的命。裴鈞,我已經(jīng)失去了煊兒,我絕不能再失去你!” “可晉王也需要我,我必須去救他!”裴鈞仰頭看入她眼中,“我們還活著,是因晉王的人馬護(hù)我們一路;此處很安全,亦是晉王置業(yè)替我們安排。他從來是怎么對我們的?他當(dāng)初又是如何救你、如何待煊兒的?他眼下還在外頭受苦,我怎能放任他不管?” 他繞過裴妍,抓起一旁凳子上的衣服穿好。裴妍攔他不住,他拉開門就要往外走,可一開門,卻見外頭站著個人。 這人脖頸纏著紗布,臉上還有些青腫,此時似乎正猶豫是否敲門,卻未料裴鈞開門出來。 見裴鈞一愣,他局促地退了半步,抬起臉看向裴鈞,將一雙討人喜歡的鳳眼瞇起來,嘴上也咧開個大大的笑,抬手向裴鈞張開了雙臂。 “梅六?”裴鈞忙上前將他摟進(jìn)懷里,捏著他下巴搖了搖,“小子,你怎么在這兒站著?身上的傷怎樣了?” 梅林玉忙笑著沖他點點頭,似在說“都好、都好”。 裴鈞見他如此,臉上的笑意微微一凝:“怎么了,你怎么不說話?” 梅林玉被他捏在指間的俊臉上依舊咧著笑容,可彎起的鳳眼中卻泛起水光,梗著脖子,沖他搖了搖頭。 “你說話啊……”裴鈞捧著他臉拍了拍,開始有些慌了,“老六,你別嚇哥哥,你快說話,你說話!” 可梅林玉卻是抬手將他雙手握住,強忍著眼中的淚,仍舊對他搖了搖頭。 裴鈞霎時只覺腔中一裂,一股巨大的冰冷感從他背脊蔓延,很快將他整個人罩住。 他身旁傳來裴妍低聲的啜泣,那聲音好似一道絕頂確切的回響,肯定了他心中那可怕的猜測。 “不……”裴鈞全身發(fā)顫,雙手抓住梅林玉雙肩,“你還好生生地站在這兒,怎么會……” “追兵那一刀砍在他脖頸上,加之跳船后在江中浸水……”裴妍無力地坐倒在屋中團(tuán)凳上,低聲嗚咽道,“我?guī)退棺×搜?,好歹保下性命,可趙先生找到我們的時候,他已經(jīng)出不了聲了……” “大夫怎么說?”裴鈞轉(zhuǎn)頭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