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么？我愛你。愛的確是獨占的。

    路飛光說，那么你不應(yīng)當(dāng)和那些女人來往。

    她們有什么錯嗎？

    她們她們不夠誠實。路飛光說，難道人不都是將誠實看得很重的么？

    楚松落點頭，的確，有個姑娘的胸墊不太誠實，但她真的好可愛。路飛光沒有回應(yīng)他，楚松落就唉聲嘆氣，是我的錯，我不該那么提問我知道我知道，我如果愛你，就不應(yīng)該跟她們那么親密。

    他忽然看了這夜景，又忽然緊盯著路飛光的眼睛，喚他的名字，嘆氣：飛光

    他轉(zhuǎn)身闖進(jìn)派對會場里，演奏爵士樂的樂隊被他突然沖過來的樣子嚇得節(jié)奏一亂。楚松落匆忙地給淺吟低唱的黑人女音樂家一個面頰吻，接過她的話筒權(quán)，大聲地道：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

    諸人嘩然，卻又都奇異地不約而同靜下來，聽他要做什么。

    路飛光從陽臺上走出來，與臺上的楚松落對視。調(diào)酒師遞給他一杯酒，微微一笑，勸爾一杯酒。

    路飛光接過酒。楚松落站在臺上，看見他來了，十分開心，但他顯然已經(jīng)有幾分醉了，神色里有幾分狂傲。

    吾不識青天高，huáng地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吾將斬龍足，嚼龍ròu，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他從臺上又跳下來，將路飛光攬進(jìn)懷里，一聲接著一聲，飛光，飛光

    調(diào)酒師戲謔地笑他，什么時候開始的，喜歡背詩？

    楚松落從鼻子里出一下氣，我哪里懂，只是詩里有他的名字。

    楚松落又笑嘻嘻地跟路飛光問，我剛才帥嗎？

    路飛光仿佛不太能理解這種行為的意義，沉默不言。

    人群又不知何時恢復(fù)了喧鬧，楚松落攬著路飛光回到陽臺上。路飛光不說話，他也就暫時沉默了。沉默中，楚松落忽然道：飛光，你看我的確愛你，但我不想愛你。

    他抬起頭來，眼里的水光像是燈光所帶來的錯覺。

    我愛你愛得太過用力了，飛光。一旦認(rèn)真愛你，我就變得笨拙，膽怯，不夠有趣。我當(dāng)然愛你，我現(xiàn)在就想親親你的眼睛，你的鼻子，你的嘴唇，你頭頂上兩個尖尖的角。但只有楚松落才能擁有你的愛

    路飛光打斷他。我頭上哪里來的角？

    楚松落微笑著繼續(xù)說道：只有楚松落才能擁有你的愛，我若愛你，就是楚松落的死去。

    路飛光嘆了一口氣。

    他明白時至此刻，他已經(jīng)無法再偽裝成那個路飛光了。

    楚松落的確聰明，他明白自己愛上的不是這個偽裝出來的路飛光，而是包括偽裝和偽裝后的真實的那個路飛光，也明白他一旦愛上路飛光，就會失去一切。

    你不該說出來的。

    路飛光面色平靜，我一向不愛采取殺人了事的粗bào做法，但現(xiàn)在不妙的是，假如我再呆下去，恐怕死的就該是我了。

    世界的時間仿佛都一瞬間靜止了，只有路飛光與楚松落仍然在對視，呼吸。

    楚松落感覺到空氣越來越稀薄，他被一種莫名的力量漸漸掠奪走心跳一般無力反抗。他問：我死了，你會去哪里？

    路飛光現(xiàn)在是異常溫和而耐心地回答他。

    我還有很長的旅程甚至我自己也不知道通向何處。

    楚松落靜默了一會兒，問他：會很累么？會很孤獨吧。

    路飛光僵住了。

    路飛光啞聲道：你不要再說話了，我還想多看你一會兒。

    明明自己一人可以堅qiáng得所向無敵，但一被人問就忍不住想要哭泣，想要傾訴。

    孤獨才是最qiáng大的盔甲。

    他要qiáng撐著才能慢慢享受這一點溫柔，而不至于崩潰地殺了他落荒而逃。

    楚松落艱難地抬起頭看向他。

    讓我替你來吧，飛光。

    從此你去長眠，我來開始替你受苦。

    背負(fù)你的皮囊。

    背負(fù)你給我的咒文。

    這條路太漫長，我走著走著，可能會遺失你的名字，將所有的怨氣都傾瀉在你身上，隨意涂改回憶里你的樣子，把你搞成惡人，才能勉qiáng保持理智，繼續(xù)前進(jìn)。

    但你要相信，我真的。

    愛你。

    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

    ***

    楚松落走了很久。

    漸漸地就不再想念路飛光，漸漸地?zé)o法回憶起他的言談細(xì)節(jié)。最初他還驚異于各種各樣的時空穿越，有棲居于狂風(fēng)里的盲眼少年的靈魂，有灼熱的巖漿地獄里孤獨的最后一匹黑龍，有一望無際的海，處處藏著危機(jī)，有整個晶瑩剔透仿佛玻璃制成的星球，甚至花鳥都是透明的但食人ròu。

    但是好累啊。

    首先要學(xué)會不làng費(fèi)感qíng。同qíng、憐惜、憤怒，全部都在生死的危機(jī)里磨練成jīng湛的演技。

    其次要學(xué)會享樂，讓自己多少能有些用以度日的慰藉。

    他慢慢能理解世界規(guī)則的來源。時間與生命的法則融入生命里，他的血液漸漸冷卻，眼神漸漸冰冷。把自己像一臺機(jī)器一樣，gān凈地剖去不必要的器官、qíng感、記憶。留下蒼白的骨骼，和最能持續(xù)前進(jìn)的動力。

    某一天他忽然回憶起最初的時候，是什么樣的呢？

    忘掉了。

    只記得有誰給我了這副皮囊，給了我許多限制，推著我吞噬掉自己的世界，溫柔地說，再見，楚松落。

    他一定很恨我。

    這個混蛋。

    我恨他。

    故事編好了，從今天開始，我就是這個故事里出來的人。

    第七章：世界七

    第41章jīng靈與龍

    傳說離開這片大陸向西，越過無數(shù)的山脈湖泊與一望無際海洋，就能抵達(dá)神之居所。那里的居民是圣樹下出生的光明jīng靈，他們分為三個種族。梵雅族膚白貌美，特征是一頭如陽光的金發(fā)，擅長詩吟與魔法，最受神靈寵愛；諾阿族黑發(fā)綠哞，冷靜而充滿智慧，他們心靈手巧，擅長各種jīng巧美妙的工藝，追求無邊的知識；瑞利安族大多銀發(fā)，身形輕巧，熱愛自然，驍勇好戰(zhàn)，是天生的神she手。

    jīng靈享有永生，除非是惡龍的火焰、神靈的詛咒或者是極為沉重的悲傷，無人能使他們走向死亡。

    世上第一只jīng靈睜開眼睛，所看到的是無邊無際的暮星，聽到的是潺潺流水的聲音，所以所有jīng靈都為自然所鐘愛，超脫于星星所規(guī)定的命運(yùn)。然而在今夜的星光中出生的這一只jīng靈，被阿姆巴圖星的冉冉星光嘆息一般籠罩著了。

    這顆星星的名字阿姆巴圖，被命名為這個幼年jīng靈的母族名，其寓意為命運(yùn)的關(guān)愛。

    可笑可笑，一個jīng靈，竟然有了生而注定的命運(yùn)。

    神居之地沒有巫師，jīng靈們無法找人預(yù)言阿姆巴圖的命運(yùn)究竟是什么，但最終的結(jié)局一定是死亡。

    唉，小阿姆巴圖要多學(xué)一些東西，才能抵抗這命運(yùn)之星的力量啊。

    睿智的諾阿族jīng靈傳授他各種各樣的知識，梵雅族jīng靈向圣樹為他唱頌祈禱的詩篇，教導(dǎo)他復(fù)雜而神秘的魔法，瑞利安族的勇士教他如何與風(fēng)和流水對話，融入自然的氣息里，身形靈敏地引弓作戰(zhàn)。

    一百年過去了，阿姆巴圖在成年式上為自己命名為艾爾羅德。他的名字翻譯成人類的通用語，意思就是孤獨的星辰。

    光明jīng靈們懷著嘆息把他送到人類的大陸上，希望他能在那里找到巫師，預(yù)言并破解他的命運(yùn)，也作為成年后的旅行。

    大陸上還有瑞利安族沒能遷居到神居之地的分支灰jīng靈，他們只看到了圣樹的微光，就又陷入了漫漫無邊的黑夜中。長輩們告訴艾爾羅德，灰jīng靈應(yīng)當(dāng)不會拒絕在必要的時候給予他一些幫助。

    艾爾羅德披上諾阿族jīng心制作的銀色魔法長袍，拿起圣樹墜落的枝gān制作的法杖，離開了神居之地。

    艾爾羅德并不惶恐。他知道自己的命運(yùn)是什么他的命運(yùn)從成長為優(yōu)雅qiáng大博學(xué)的jīng靈開始，走上大陸，尋找巫師薩維曼。薩維曼在國王的酒宴上為星辰的啟示而震懾，說出艾爾羅德將會毀滅通往西方神居之地的道路，淪落為黑暗jīng靈在大陸上造下無數(shù)殺業(yè)，成為黑暗的神靈。人類將會失去神明的眷顧，陷入無信仰的黑暗年代，經(jīng)歷長達(dá)千年的混戰(zhàn)動dàng。

    國王立刻命軍隊拿下艾爾羅德，艾爾羅德震驚之中發(fā)狂毀滅了整個都城呂底加德，逃亡遠(yuǎn)東他最終被巫師的學(xué)生，有著烈焰巨龍傳承的主角杰洛特帶領(lǐng)他的小隊用巨龍的火焰吐息殺死。

    艾爾羅德，現(xiàn)在是楚松落，首要的目標(biāo)就是找到剛剛穿越過來尚且年幼、還沒有拜巫師為師的杰洛特，把他的烈焰巨龍的傳承改成冰龍的傳承。

    畢竟，jīng靈又不會受到冰的傷害嘛。

    杰洛特是龍的后裔，注定要受龍的傳承，不如就贈與他對自己有利的一方。

    用反派的身體嫖勇者主角，真刺激。

    ***

    熾熱的夏日光線經(jīng)過濃密的綠葉一層層的過濾，仍然散發(fā)著讓人感到眩暈的熱氣，蒸騰在密林的泥土上，更有一種經(jīng)年腐朽的氣息。

    杰洛特就著潺潺流動的溪水洗了把臉，勉qiáng制止了一點因為過酷的炎熱而升起的反胃的感覺。他站起身來四周打量了一下這片標(biāo)準(zhǔn)穿越地之一一樣的密林，仿佛已有萬古之久都沒有人類的氣息了。一路上他見到不少從未見過的菌菇花糙，樹的形狀也與他前世所見大不相同，兔子和梅花鹿倒是沒什么差別，只是見到他就匆忙地逃開。萬幸他還沒遇到過猛shòu與有毒的蟲豸，只是已經(jīng)撐了兩天晚上不敢入睡了。

    他看向溪水里飄搖不定的倒影這是十六歲的自己的樣子，但穿著的衣服顯然不是二十一世紀(jì)的風(fēng)格了。顯然他不僅穿越到了異世，年紀(jì)還縮小了。

    少年的身體扛不住饑餓與困倦，他已經(jīng)瀕臨倒下的邊緣。出于謹(jǐn)慎，他并不敢隨意進(jìn)食，只是有山泉的時候喝水來獲得一點飽腹感。此刻他才意識到自己所有的能力都依賴于現(xiàn)代的文明與發(fā)達(dá)，缺少了電力空調(diào)飲食jiāo通，他幾乎一無所有。

    不會吧剛來的時候還妄想自己有了主角命呢，難道只是默默無聞地在森林里游dàng兩天就會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