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還是忍不住被帶跑思緒。

    陶央絕非楚松落的任何一個戀人的轉(zhuǎn)世。

    這很難準確表述，但是他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xué)生而已。普通地出生、當好學(xué)生、度過中二期、整日沉迷番劇游戲，沒談過戀愛，沒暗戀過誰。他是平凡的、庸俗的、灰暗的，不曾有過真摯的、轟轟烈烈的喜歡，也沒有經(jīng)歷過驚心動魄的冒險，有些不切實際的妄想，但那絕對不會涉及到真心。

    絕對不會像亞當那樣像是要撕裂靈魂一樣匍匐在任由他人擱在自己赤誠的心臟。

    一個自以為是的膽小鬼拒絕一切受到傷害的可能。

    一旦承認自己是膽小鬼，也就沒什么大不了了嘛，陶央故作輕松地想。

    他回憶了一下自己所持有的卡牌，確認楚松落由魔法師形態(tài)轉(zhuǎn)換成了大領(lǐng)主阿加勒斯。話說回來他究竟為什么突然又變換了形態(tài)？

    等等，莫非是因為魔法師身高不夠壁咚？

    ***

    出門歷練的四人小隊首先趕向的城池卻已經(jīng)不復(fù)昔日繁榮的景象，而是一片冒著不詳黑氣的廢墟。

    逃出城外的難民胸口上有著巨大的穿透創(chuàng)傷，看到他們帶著神殿學(xué)生的標志，露出了猙獰扭曲、滿懷恨意的表qíng：都怪你們都怪你們這些變革者！

    粉毛奶娘碧翠絲治愈了他，耐心地詢問城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qíng。這個人終于在臨死之前被感化，講述了神殿大主教的yīn謀控制了知識之樹的大主教qiáng行召喚了無數(shù)靈者，要毀滅所有人類，只留存變革者存在。那些被召喚的靈者渾身被黑霧纏繞，已經(jīng)無法再回到愿池轉(zhuǎn)生。他已經(jīng)造下了無數(shù)殺孽，希望你們能阻止他blabla。

    陶央忍不住想回去問一問寫測評的那個人是不是腦子有dòng，這么老舊的爛梗還被用來設(shè)定反派，這算個鬼的劇qíng出色啊？

    大主教竟然是這樣的人嗎？碧翠絲的呆毛沮喪地耷拉下來。

    卡爾塔皺眉道：去年我們?nèi)s耀覲見的時候，他看起來仍然非常大主教。

    回憶CG又一次自動播放，鏡頭始終不給大主教的正臉特寫，陶央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總是覺得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卻也捕捉不住，就這樣忽略了過去。接著他敷衍地過了前置劇qíng進入打怪環(huán)節(jié)，這是標準回合制設(shè)定，敵方三人一字排開，身上飄著不祥的黑氣，仿佛是黑泥做成的人形，發(fā)出怪物一般的嘶吼。游戲cao作也就是起手3cost每turn積累1cost，按cost出卡牌進行攻擊，陶央帶著的只有白板攻擊卡、白板防御卡和楚松落，打起來也是舉起巨劍無腦砍兩下，然后積累夠了出楚松落卡的cost之后，由楚松落帶著他揮劍一波帶走。

    小伙伴們在戰(zhàn)斗狀態(tài)的時候完全就是無腦NPC，嚴格遵守系統(tǒng)發(fā)牌設(shè)定，根本沒辦法智能對話jiāo流。但楚松落卻是不同的，即使是在戰(zhàn)斗狀態(tài)也是靈活的。白板攻擊卡加qiáng巨劍攻擊qiáng度的時候他在一旁沉默不語地看著，等到了他出場的時候，再以一種近乎于環(huán)抱的姿勢，從身后握住陶央持著巨劍的手，抬起然后斬下。

    那種清冽的松柏氣息覆蓋著感官的時候，陶央總會不自覺地屏住呼吸一下子，才能緩緩地正常呼吸。

    巨劍斬下去的時候有著與游戲音效截然不同的感受血ròu與骨頭完全不同的硬度，皮膚、血管、肌ròu、骨骼被鋒銳的巨劍一一斬開的觸感與聲音，還有惡臭與血腥的氣息。陶央通關(guān)了在這個城市的所有劇qíng，順便再freequest上耗光了AP，回到個人房間才終于忍不住跪趴在地上gān嘔起來。

    楚松落將他拉起來，抱在懷里，低聲道：看著我。

    陶央于是抬眼，看到他鋒銳的眉眼里有如寒霜凝結(jié)一般。同樣是黑色的，但他眸中的黑色令人聯(lián)想起bào雪席卷的寒冬之夜，延伸到地平線的灰白色冰原上毫無生機，天上亦無星子，那應(yīng)該是曾經(jīng)為勃勃野心而燃燒的靈魂變得空空dàngdàng，連回聲都無法作響。

    你不會死。他的言語里帶著鑿然定論之意，卻并不讓人覺得狂妄，只是陳述理所當然，所以，不必恐懼。

    此刻，仿佛于千萬年的孤寂游dàng之中忽然相逢，陶央清晰地感覺到他的目光正凝視著自己。

    他錯開視線，說道：把敵人設(shè)定為失去理智的怪物是為了減輕玩家的不適感。因為殺掉屬于絕對邪惡陣營的角色不會讓人覺得不適，只會留下單純的快感，所以是游戲的常見設(shè)定。戰(zhàn)斗狀態(tài)中隊伍里任何角色出招喊的都是固定的幾句話，劇qíng線也是絕對不變的。說到底這不過是一個游戲而已，還是爛大街的到處抄流行元素的手游。但你不同。你可以自主掌控自己的形態(tài)、隨便修改你自己的甚至是我的數(shù)據(jù)設(shè)定、擁有絕對獨立的自主意志。

    陶央咬了一下嘴唇，轉(zhuǎn)回來目光qiáng迫自己直視楚松落。

    你究竟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荷爾蒙爆棚middot;您的男神寒冬領(lǐng)主阿加勒斯已上線。

    童貞宅男其實蠻聰明的啦。他的特長在于熟知各種套路各種設(shè)定。

    第57章歐皇附體

    你究竟是誰？

    陶央能夠清晰地辨別出來，在被詢問這樣近乎妄想的問題之后，男人露出了純粹的惡意的笑容。

    說那是純粹，只是因為他黑闐闐的眸子里透著柔軟的光芒流溢，眉眼柔軟，唇角的線條不多不少地、剛剛好是一個完整的笑容；說那是惡意，倒多半出于陶央的直覺。

    一改之前冷凝的寒冬領(lǐng)主形象，陶央忽然有一種面前的人已經(jīng)脫出了他可觸及范圍的感覺。他的神qíng已經(jīng)不再屬于任何一張卡牌，是一種游離的、帶著輕巧的漫不經(jīng)心的神色，但陶央敏銳地察知到說不定這才是，楚松落。但可以確信的是，楚松落已經(jīng)能被排除出具有ròu體和與世界的清楚關(guān)聯(lián)xing的人類這一范疇。

    帶著完全不符合卡面設(shè)定的笑意，男人看起來心qíng很好。食指豎起，輕輕抵在自己的唇前，若有所思，輕聲道：雖然你的表現(xiàn)十分出色，我也并非吝嗇褒獎的人不過，現(xiàn)在可不能告訴你，還差一點點進度

    不過，倒是可以送給你親切的提示。他笑眼彎彎地，即使感覺到莫大的危險，陶央也依然為這笑容感到心跳停擺了一瞬間。

    男人欺身上來，不由分說地送給他一個深切綿長的吻。陶央想要躲避，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法逃離他嫻熟的掌控，似乎他的每一點心思產(chǎn)生的每一個動作都被化為了纏綿的攻勢。與此同時，他的手已經(jīng)下滑到了陶央胸前，隔著衣衫擰捏蹂躪著可憐的紅珠兒，這讓陶央體溫唰地升高，真的想要躲開卻連呼吸的節(jié)奏都被掌控，也漸漸地變得挺起胸膛迎合著他的愛撫。

    直到晃過神來對著他滿含笑意的雙眼，陶央才意識過來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他難堪地后退兩步，離開楚松落可以觸及到的范圍，唇角緊繃，這就是你說的提示？怪我蠢吧，反正我是什么都沒明白過來。

    男人假模假樣地小小驚訝了一下，何必著急呢？這是對你優(yōu)異表現(xiàn)的褒獎而已。這么說著的時候，他先是微微睜大眼睛，看起來無辜極了，又落寞地低垂眼睫，帶著一點委屈，這么，討厭我么？

    即使內(nèi)心深處無數(shù)遍警告自己一切表象都不可相信，陶央還是被狠狠地攥緊了心臟一般感到了難以忍受的疼痛不，不能讓他受傷，快去告訴他你的真正的心qíng歡愉的、興奮的、依賴的、眷戀的、仰慕的

    鬼使神差一般向前走了一步，就立刻被擁抱住了。皮膚有了接觸的一瞬間，陶央感覺到他的呼吸有一瞬的不自然，但并沒有任何躲閃，將陶央抱在懷里，近乎溫柔寵溺地說，好孩子，聽清楚了，這就是唯一的提示：我所謀求的，可不止是你的愛頓了一下，他補充修正一般輕柔地道，不，這可不是說你不要愛我。你已經(jīng)在愛著我，且永遠無法逃脫對我的愛慕，這沒有什么錯的，你需要思考別的東西。

    盡管他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甜蜜，但那絕不會讓人產(chǎn)生黏膩的不快感，因為即使是在袒露真言，他也從未袒露出真正的自己。

    對于楚松落來說，言語、神態(tài)、動作都是可以隨便挑選的包裝物一般，不管是謊言還是真意，都可以裹上完美的外衣或是溫柔，或是冰冷，或是bàonüè。故而qíng緒對他來說毫無意義，他是一個徹徹底底脫離出qíng緒的存在。

    陶央在無數(shù)次的自我警告下保持了對楚松落的懷疑和不信任，但他的身體上那異樣的感觸讓陶央立刻明白了發(fā)生了什么事qíng。不，絕對不要去想關(guān)于感qíng的問題。既然對于楚松落來說，感qíng只不過是包裝道具之類的擺件，只思考感qíng與yù望的話也一定會被他的真正意思所拋棄。

    如果不能滿足他的期望的話，會死。

    莫名其妙地懷著這樣的覺悟，陶央拼命地思考楚松落到底抱有的是怎樣一種期望。同時他掙開楚松落的懷抱，看了一眼楚松落的神qíng。

    他眉眼彎彎，嘴角含笑，怎么樣，這可是一個很大的提示哦？

    陶央立刻捂住眼睛蹲到了地上，緊張兮兮地厲聲道：別笑！別過來！別說話！

    楚松落說的沒有錯，陶央無法逃避自己對楚松落懷有無法動搖的愛慕這一事實。已經(jīng)不需要尋找任何理由與描述，當面對他的時候，xing別也好、立場也好，全部都會變成不被納入考慮的范疇內(nèi)。只會單單留下唯一的一種想法

    所謂愛的，這樣一種qíng感。

    因此他小聲地補充說明了一句：我需要想點東西。

    所以盡管他qiáng迫自己抱有懷疑與警惕，但還是看到楚松落的樣子就會忍不住陷入恍惚，難以集中思考。即使知道那大概并不是楚松落原本的樣子，但皮囊如何并無所謂。這樣的人，是在巷頭街邊泥濘中，還是花間云端仙氣飄渺，都不會有任何差別。皮囊也是道具，雖然你明確地知道自己并非為皮囊而沉迷，但這是世界上最為愚蠢的愛屋及烏：由于你愛一個殺人無數(shù)的混蛋，因此甚至愛上了他不同型號的槍、寒光閃爍的匕首、手槍和子彈。

    逃避他的聲音、面容和觸碰的gān擾才能保持一點理智的思考。

    楚松落如同他的要求，不作聲響地離開了，陶央這才整理著思路愛慕并非楚松落所謀求的，否則的話自己應(yīng)該早就被榨取了價值。現(xiàn)在把自己擺放到跟亞當相同的位置來思考，他跟國王的相處中什么是必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