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不同在于,大概他高高在上,謝安自小受盡欺凌,所以兩人氣勢天差地別,謝安沉默內(nèi)斂,他卻沉默肅殺。 伏媧說完便反應(yīng)過來,此人應(yīng)當(dāng)不是謝安,雖然她并不覺得兩人長的一樣是巧合。 那人一雙眸子漆黑無比,靜靜地看過來,過了許久,才像是反應(yīng)過來,開口道了第一句話,“竟真來了?!?/br> 連聲音,都是相似的頻率磁性。 伏媧挑眉,什么意思,這是專為她設(shè)下的? 對方撐身而起,自樹上緩緩落下,謫仙一般的降落,他的眼底,竟無一絲情緒,淡漠的仿佛從未見過人間。雪花在他周身飛舞,伏媧突然醒悟,這怕真是傳說中的仙了。 他提步走來,伏媧還未曾來得及戒備,他便已經(jīng)到了面前,垂眸看來,“九夜機說,玉蘭飄雪,吾便會遇見突破契機,擁情之所系,體會眾生百苦。” 淡漠的神色化去,他微微歪頭疑惑,“吾種了百里玉蘭,可它們都是凡花,只遵從天時,從不在冬日開放,吾候了八百載,從無改變?!?/br> 為此,他干脆造了一場雪之幻境,九夜機他們笑他,這樣怎么算呢。 可竟真的來人了。 伏媧:…… 這種場面她好像遇見的不算少,對一般女子來說,或許是很不錯的手段,可于她而言,看的太多了。 男人接著道:“可你來了,吾仍覺得并無改變。” 他們說過的心跳、面紅、痛苦、慌亂,他都沒有。 “想來,九夜機騙了吾?!彼@樣道。 伏媧突然湊近了一步,望進他的眼底。 這個人的眼睛干凈的過分,但也冷淡的驚人,若非他會動會說話,就如同一個逼真的木偶,絲毫情感也無。 “上者,是仙?”她看著他的眼睛問。 對方坦然與她對視,“已至極仙?!?/br> 他已然是仙之極也,只差一步便成神,但他已經(jīng)困在這一步數(shù)萬年了,隔絕人世,因為無比強大的實力,造就了他完全不必去揣摩他人想法,曾經(jīng)種種,早已在太久的時光中忘卻,因此有點……純? 伏媧作出恍然模樣,眼底綻開光芒,她不知自己怎么就來到這兒了,可眼前有個實打?qū)嵉南扇?,看著這么好騙,不撈些好處,豈不是虧大了。 “上者,或許您口中那人未曾騙您,只是,還缺些東西。”她神色真誠無比,語調(diào)微低含著蠱惑。 他垂首看來,“何物?” “但小女子若給了,上者也要給小女子一樣?xùn)|西,這才公平。” “合理?!彼h首。 “小女子要上者一縷仙氣,可否?”她輕聲問。 他爽快點頭,“可……” 女子踮起小腳,在他話出口一瞬間,輕輕貼了上來,粉唇冰涼,他無感情卻意外的灼熱,微微張著嘴站在那兒,沒了反應(yīng)。 垂眸,看著她密密的睫毛,挺翹的鼻梁,淺淺的呼吸打在臉上,這是他未曾有過的感受。 自有意識以來,從沒有人,膽敢距離他這么近,與他這樣接觸。 她張口攝取了他好幾縷仙氣,心臟中那根細(xì)細(xì)的紅絲震動,若隱若現(xiàn),竟一分為二,悄然回到了男人體內(nèi)。 雪花很快落了兩人一頭一身,伏媧壞心眼的抿了一下他的下唇,隨即退開。 “……這是什么?”他看著她紅潤的唇低聲問。 “是蠱惑。”伏媧含著笑,“從前遇見的那些,用不著我蠱惑,但上者實在十分可愛,小女子又打不過,只好用蠱惑了?!?/br> 他怔了一會,忽的抬手,環(huán)在她腰間,“那再多蠱惑幾次?!?/br> 頓了頓,“給你仙氣?!?/br> 他想再試試剛剛的感覺,只是懷中的人卻忽的笑開了,跟著便如幻影一般消散無蹤。 男人定住,神色忽的沉冷,袖袍一揮,卻也止不住時空輪轉(zhuǎn)。 玉蘭四散,雪花亂飛,男人立在大雪之中,看著女子印在雪地上的小腳痕跡,沉沉道:“萬年之后的人……?” 她竟是來自萬年之后的時空。 烈火城。 溫寂洲一襲黑袍隔絕他人窺探,帶著身后的傀儡鵝黃進了一家丹藥鋪子。 如同很多仙俠套路一樣,重生的反派大人掌握了煉丹技術(shù),第一時間想著賺靈石。 掌柜的眼睛毒,一下就瞧出這兩人是由修為低的那個做主,聽這人說話語氣,是個年輕人。 心里有了譜,怕是哪家厲害的后輩出來參加比賽來的,就連護衛(wèi)都是金丹期,可見背后勢力強大。 他畢恭畢敬的將人請到了樓上,按照要求找來鑒定師,誰知竟真發(fā)現(xiàn)了寶貝。 “這這這,這不過是最普通的回靈丹,怎么如此通透精純?丹毒竟是僅那么一絲!”掌柜的見鑒定丹師如此癡迷,心知這是遇見大師了。 溫寂洲一直安靜的坐著,完全不搭理話茬,只等掌柜的開價。 “敢問這位丹師,不知……您師從何人?。俊蹦氰b定丹師問的小心翼翼。 他瞇眸,“與你何干?” 丹師擦了擦額際,“實不相瞞,普天之下丹丸皆毒,縱觀多少年來,唯有一人可煉出無毒丹,便是七百五十年前去了域外戰(zhàn)場的冶屠老祖,可惜冶屠老祖并無徒兒,神火門又在四百年前便絕了道統(tǒng),本以為從此世上再無人可煉的出這樣的丹藥了呢?!?/br> 他無意說的話,卻是在溫寂洲心里留下了印痕,袖袍下的指尖微動,不動聲色道:“這倒是,我一直以冶屠老祖為目標(biāo),想來天下丹師都想成為他那樣的天級丹師吧?!?/br> 說罷,不待那人再問,他便微微側(cè)首,身后的鵝黃上前一步,看著掌柜的,“這丹藥,你們到底要不要?” 掌柜的急忙應(yīng)了,再不敢多打聽,也不想得罪這么一個天才丹師,畢恭畢敬的獻(xiàn)上了靈石,還想與他簽訂合約,可惜溫寂洲根本不吃這套。 看著他走遠(yuǎn)了,掌柜的才轉(zhuǎn)身急急的問,“通知主人了嗎?” “已經(jīng)通知了,主人馬上到?!?/br> “您放心,我已經(jīng)讓人跟上去了?!鄙砗蟮母嘈÷暤?。 “查,一定要最快知道此人是何方神圣!最好是能找出他背后之人?!闭乒竦拿畹馈?/br> 卸了偽裝,溫寂洲回到房間坐下,鵝黃靜靜的站在一邊等候吩咐。 他手上抱著小鼎,腦子里想著那個人,淺淺的呼了口氣,這時日怎么過的這么慢。 “鵝黃?!?/br> “主人。”鵝黃垂首,面無表情的應(yīng)聲。 “聽聞你們最擅長模仿他人……”他輕聲道,像是喃喃自語, “那,你可以模仿我最想念的那個人嗎?” 鵝黃是他的契約傀儡,她能感應(yīng)到他的心里想什么。 “小子,離了浮云山,便懶散了?”女人熟悉的帶笑語調(diào)響在屋中。 “嘩啦——”他一下站起身,桌上的茶盞被帶落在地,發(fā)出碎裂的響聲,轉(zhuǎn)過頭來看著眼前的“伏媧”,呆怔了片刻,“老祖……” “伏媧老祖難度太大,我只能模仿這一句?!彪S即出口的話便一下打破了氣氛。 溫寂洲閃了閃眼眸,一步一步上前,向她靠近,“噓,別說話,就這么安安靜靜,就很好?!?/br> 抬手,緩緩伸向了她的臉。 第19章 第十九章 殺戒 謝安獨身立于擂臺中間,從頭到尾,他只用一雙拳頭,幾乎是照面就把人打下了臺,旁邊的擂臺才不過打了幾場,他這就已經(jīng)淘汰十幾人了。 金丹與筑基的比賽已經(jīng)過去了,玉琪本是無意來看比賽的,只是莫名想起那日的謝安,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御劍而來,站在遠(yuǎn)處,欲要瞧瞧他的本事。 這一看之下才大吃一驚,他竟然成了練氣巔峰! 這才幾個月啊,咬了咬唇,除了老祖出手幫忙,她想不出旁人。 他竟這樣受老祖器重么,玉琪怎么也想不透,通天門是老祖的師門,若要培養(yǎng)后輩,通天門多得是不錯的弟子,怎么就要個雜役呢,難不成…… 是有什么隱秘不成? 心里又是泛酸,又是莫名的擔(dān)憂,回想過去,她其實有點愧疚,以往幼時太不懂事,傷害了一個無辜的人。 她其實一直都想與他道個歉的,只是她出身世家,從小高高在上,對他這種出身的能好好說話已經(jīng)是難得了。 郭平帶著水隱派的小師妹來到賽前,這位水隱派新晉的天才修士水明燕,她的母親是郭平爺爺唯一的meimei,因為是單水靈根,被送入水隱派修行,后來嫁給了水隱派掌門之子,借此整個郭家水漲船高,成功晉升中等末流世家。不過水明燕父母多年來都沒有子嗣,直到十六年前才生下水明燕這么個寶貝女兒,整個水隱派到郭家,都是把她寵上了天的。 “侄兒,我瞧見玉琪了?!彼餮嘈愿袢缢私游飶臎]有大小姐的脾氣,因此人緣格外好。 兩人來到玉琪身邊,順著她的眼神看出去,謝安正單手接住一位挑戰(zhàn)者的利劍,一掌將人轟了出去。 水明燕一愣,郭平卻是唰的沉了臉,回想上次見到玉琪,她那時就說,謝安沒死,似乎還變得很厲害,這么多年,從沒有放棄自己的糟糕資質(zhì),一直都很努力。 郭家為了再上一層,早早的就在當(dāng)初盯上了玉琪,郭平在父母多次洗腦下,早就把玉琪看成自己的媳婦了。 想起玉琪當(dāng)初那贊同表揚的語氣,以及眉目隱見的欣賞好感,他就酸的直翻騰。 “小姑姑,玉琪師姐,你們且等著,我也正要參賽了,此人看著還挺厲害,我去會會他?!彼f完就走。 玉琪眉頭一皺,“郭平!你雖是練氣巔峰,可他十分厲害,一拳連我都未必能接住,你莫要自取其辱!” 這話不如不說,郭平更加堵心了,冷笑一聲,“師姐,你也不看看他的資質(zhì),能這么快到練氣巔峰,不定是用了什么邪門歪道。就算是有老祖幫著,那不過是灌頂之術(shù),虛招罷了?!?/br> “你不要胡言亂語,若真是虛招,他豈能堅持到現(xiàn)在?再說了,就算如此,可他受了老祖器重,你怎么還敢對他不利?”玉琪越發(fā)不贊同。 水明燕一直呆呆看著臺上的謝安,眉眼唇鼻,包括那種冥冥中的直覺,都讓她明白,是他。 “木頭哥哥……”她喃喃。 而此時的郭平,卻已經(jīng)不顧阻攔,翻身上臺,準(zhǔn)備給謝安一個教訓(xùn),以洗多年恥辱。 謝安看來的眼眸微頓,漸漸深邃,當(dāng)年他就說過,他的仇,終有一日,自己來報。 伏媧吸收了一縷仙氣,身體中的暗傷好了大半,她心滿意足,“果然是好東西,可惜本座不是真的仙人,只受得起這么幾縷?!?/br> 出了房間,懶洋洋的癱坐在自己的老位置上,揮手間山間云霧聚集,漸漸幻化成兩幅畫面,正是謝安與溫寂洲。 冰睛鳥小眼睛瞪得圓圓的,口里不滿,故意損道:“嘖嘖,那小姑娘眼睛不好使啊,謝安也就是一張面皮好,怎么就看癡了還。” 伏媧看著溫寂洲那邊的煉丹比賽,聞言揚了揚唇,不甚在意,“怎么的,不興人家與本座眼光一樣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