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裴琰這邊剛才相反。 臨近年關(guān),旁人家都是喜氣洋洋的準(zhǔn)備過大年,京城的興安伯府突然出了一樁大丑聞。 興安伯裴琰父子失和,鬧得盡人皆知。 京城的老百姓吃瓜的熱情挺高的。各種流言蜚語,有說裴琰仗著自己身為從三品的錦衣衛(wèi)指揮同知,和皇帝的寵信,不把親生父親興安伯放在眼里,對父親很不孝順;還有說興安伯因?yàn)槔^任興安伯夫人挑唆的原因,不喜歡這個兒子,想要把興安伯府交給新夫人生的小兒子,由此引發(fā)出一場宅斗大戲。 傳著傳著,又牽扯出一出陳年大瓜。興安伯與原配夫人和離的事情,再一打聽,原任興安伯夫人現(xiàn)在是吏部侍郎的夫人,由此又把吏部侍郎給牽扯進(jìn)來。 總之,現(xiàn)在有兩種說法,一則是認(rèn)為裴琰不孝,二則,興安伯不慈。 元寶出門采購聽了一耳朵,回來說給盧青桑聽,末了,感嘆道:“裴大人家的故事真精彩,就是話本子也比不上。” 第49章 興安伯與裴琰父子失和的事情, 在廣大吃瓜群眾里,卻一致認(rèn)為興安伯繼室夫人不是個良善的女人,挑唆父子感情。 孫夫人出門與其他貴夫人交際, 那些夫人們背著她指指點(diǎn)點(diǎn), 更有甚者當(dāng)著她的面,說些陰陽怪氣的話。 孫夫人滿腹委屈,回去后就開始哭,邊哭邊指責(zé)兒子裴瑞不給她爭氣,要是裴瑞在軍中混得好,在皇帝面前有體面,自己也不至于這么沒底氣。 裴瑞被他母親一頓抱怨,心里也不免有氣。 “您以為我的日子就好過?五軍都督府日益敗落,早就不得皇上看重了, 非要把我塞進(jìn)去, 哪有大哥在的錦衣衛(wèi)風(fēng)光啊。再說能往上升的人都是家中有權(quán)勢的人, 早就一個蘿卜一個坑把好位置給占住了, 沒人退下來,我升上去也難。您還不如讓爹在嚴(yán)太師那里在使上幾分力氣,還有就是大哥, 我們頭兒最近總是找我的事,我沒得罪過他啊, 聽人說他跟大哥是好友……” 裴瑞也跟著抱怨,讓孫夫人想辦法,改變他在五軍都督府的處境。 “你呀,真是不爭氣!”孫夫人指著兒子的頭說。 裴琰混不吝,“再不爭氣我也是您的親兒子,您就得為我想辦法。大哥把祖母分給他的幾十萬私產(chǎn)都捐做軍費(fèi), 現(xiàn)在手里該是沒錢了吧,他還是爹的嫡長子,日后這興安伯府的祖產(chǎn)都要落到他頭上?!?/br> 這正是孫夫人最擔(dān)心的事情。興安伯府第三代就到頭了,但是卻有祖產(chǎn),這個祖產(chǎn)是祖宗留下來,不可變賣的祭田,至少有五千頃田。這么大一注財(cái)產(chǎn)肯定不能讓它落到裴琰手中,但是裴琰確實(shí)是裴家名正言順的嫡長子,雖然他的母親與興安伯和離了。 “父親還在,大哥就搬出去獨(dú)住,這是不孝,而且我聽府里的老人們曾說,當(dāng)時大哥是因?yàn)檎{(diào)戲父親的一個姬妾,父親大怒,大哥在府里實(shí)在住不下去,才出府獨(dú)住。我看娘不如讓父親上個折子,告發(fā)大哥的忤逆之罪!” 裴瑞惡狠狠出了一條毒計(jì)。 忤逆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一旦裴琰被定上這條罪名,將會永世不得翻身。 孫夫人猶豫了,“這不太好吧,真鬧起來你爹的顏面也不會好看?!?/br> 裴瑞根本不聽她的,越想越覺得自己的主意不錯,催促孫夫人去給興安伯說。 孫夫人支支吾吾,終于把實(shí)話說了,“唉,當(dāng)時那個姬妾的事情其實(shí)是個誤會,不是裴琰做的。裴琰的生母宣氏嫁了吏部侍郎柳家,要是那柳侍郎也參合進(jìn)來,事情怕是不好收拾?!?/br> 她語焉不詳,心虛得很。 當(dāng)年裴琰調(diào)戲興安伯姬妾的事情,便是她一手安排的,真查下來,孫夫人自己也有數(shù)不清的把柄,還有興安伯本來就立身不正,別沒先把裴琰整下去,興安伯府反而給折騰沒了。 “那就干脆讓爹出個字據(jù),讓族人作證,同裴琰斷絕夫子關(guān)系算了!” 孫夫人:“你以為我沒打過這個主意,你爹也有這個想法,還不是都是你不爭氣,你爹不是舍不得兒子,是舍不得錦衣衛(wèi)指揮同知,懂嗎?” 有裴琰這個做錦衣衛(wèi)的兒子在,在外人面前至少可以借勢,興安伯府還不至于太破落。 裴瑞道:“可是我還是不明白,大哥當(dāng)這個錦衣衛(wèi),在皇上面前也沒為爹爭氣,皇上上次罵了爹一頓,不讓爹在御前伺候,不也是因?yàn)榇蟾缭诨噬厦媲案鏍顔???/br> “裴家又不止有你爹一個,你爹同意了,那族長不同意也不行。”孫夫人嘆氣。 “那咱們就想辦法讓族長答應(yīng)。咱家的祭田最多,哼,要是都讓大哥接管了,他再去充好人,捐做軍費(fèi)可怎么得了?” 祖規(guī),祭田不能發(fā)賣,但為忠君愛國,捐獻(xiàn)出去,這個祖規(guī)可沒有不讓捐。 裴瑞提供新思路,孫夫人靈機(jī)一動,開始動打別的主意。 他們母子兩的謀劃竟然意外的順利,仿佛老天爺也在幫助他們。 裴琰主動送人頭,在裴氏德高望重的族長為他與興安伯父子說和時,真提出了將來想用祭田充當(dāng)軍費(fèi)的事情,而且當(dāng)著族長的面,義正言辭把興安伯損了一通。 最后再加上孫夫人的枕邊風(fēng),在族長的見證下,興安伯與裴琰立下字據(jù),斷絕父子關(guān)系,裴琰從此不是是裴氏宗族的子孫。 這事鬧得很,連御史都上書彈劾興安伯與裴琰父子。興安伯再次這皇帝斥責(zé),裴琰從從三品的錦衣衛(wèi)指揮同知降到四品指揮僉事。 不過明眼人都看出,裴琰雖然明面上降職,但實(shí)際上仍然得皇帝的看重,像從前一樣隨侍在皇帝身邊。 …… 裴琰過來時,盧青桑正在做砂鍋豆腐。 今天是臘月二十五,豆腐的“腐”,發(fā)音同“?!?,意為接福。一家人吃豆腐做的美食,保證來年福氣滿滿。 她打算做的是豪華版的砂鍋豆腐。 提前一天用豬骨、老母雞、火腿煨湯,煨足十個時辰,再濾出高湯來。 備好蹄筋、海參、魚翅、豬肚加上高湯放入砂鍋中小火慢煮,煮到食材軟爛,再下入豆腐與煮熟的鵪鶉蛋,再煮半個時辰,添上鹽、胡椒粉等調(diào)料,完成,連著砂鍋端上飯桌。 揭開蓋子,香味撲鼻而來。 元寶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了,昨日盧青桑燉高湯時,她就覺得也不用吃什么砂鍋豆腐了,直接端著湯喝就行,待今日看到真正的砂鍋豆腐,才覺得等待是值得的。 裴大人好巧不巧,剛好過來時,她們的砂鍋豆腐剛剛起鍋。 黑將軍也被香味吸引住了,汪汪叫個不停。 裴琰也聞到香味了,贊了一聲:“好香,你做了什么菜?” 盧青桑得意,面上卻淡淡的,“就是一道簡單的砂鍋豆腐?!?/br> 她吩咐元寶盛飯,擺筷子,自己則去給裴琰泡了一杯茶。 茶是上好的龍井綠茶,很是清香,但是與飯桌上的砂鍋豆腐一比,那就一點(diǎn)都不香了。 裴琰接了茶,跟著走到飯桌邊坐下,元寶只好又?jǐn)[了一副碗筷。 盧青桑道:“咦,我聽小易說今天宮里設(shè)宴,你應(yīng)該是吃晚飯呀,難道御廚做的飯不合胃口?” 裴琰:“御廚做的飯是好飯,可也只是端出來擺個樣子,早就涼透了,除了皇上那桌能吃,其他的無非是做了樣子。我今日肚子正餓,多謝盧姑娘你的茶與飯?!?/br> 說完就不客氣地吃起來。 行吧,幸虧多做了一鍋,不然還真不夠吃。 今日的砂鍋豆腐可是盧青桑的拿手好菜,吃過飯,她問裴琰:“大人覺得味道怎么樣?” 裴琰笑道:“滋味十足,堪比易牙再世。” 這個答案還算滿意。 盧青桑總覺得裴琰今天的心情似乎十分好,奇怪了,他不是前幾日與興安伯?dāng)嘟^父子關(guān)系,又是被御史彈劾,又是被皇帝降職么,怎么這么高興。 于是,她直接問道:“大人,遇到什么喜事了嗎?” 元寶道:“是不是皇上賞賜了什么大寶貝,稀世珍寶那種?” 裴琰笑道:“皇上只賞賜了一杯酒,其他沒有了?!?/br> 吃過晚飯,盧青??纯纯搪?,“不早了,大人早點(diǎn)回去歇著吧?!?/br> 裴琰也看了一眼刻漏,戌時初(晚上七點(diǎn)左右),“不算太晚,剛才吃多了,不如我們?nèi)ャ浜舆吷⒉?,消消食?!?/br> 他心里有很多話想要對盧青桑說。 盧青桑表示拒絕,“冬天黑得早,而且天冷,我不想去外面吹風(fēng),大人也還是早點(diǎn)回家吧?!?/br> 裴琰堅(jiān)持:“那我們說說話吧?!?/br> 盧青桑搖頭,“還是不了,男女授受不親。姑媽姑父一直叮囑我,再說最近我正在相看人家,還是要注意些?!?/br> 裴琰:“……好吧?!?/br> 元寶墊著腳尖看了看,牽著黑將軍進(jìn)屋,說:“裴大人回去了?!?/br> 盧青?!芭丁绷艘宦?,拿了紅紙出來,“我們來剪窗花,明天貼到門窗上面,馬上就要過年了,為家里增添一點(diǎn)喜氣?!?/br> 兩人剪了金雞報(bào)曉、白兔作揖,還剪了各種字體的福字。 其實(shí)她們都不擅長剪紙,不過盧青桑有絕技,她不會剪,但是會畫,先在紅紙上描畫好,然后順著紋路直接剪就行,這一晚上,兩人剪了許多紅紙。 次日熬了漿糊,直接貼在門窗上,還別說,這么一貼,紅彤彤的,立刻就有了過年的氣氛。 即使是兩個人也要把年過好,元寶的打算,除夕她回父母家吃一頓團(tuán)圓飯,初一就回來,與盧青桑兩人一起過年。趁著這幾天兩人開始準(zhǔn)備過年的東西。 其實(shí)也沒什么好準(zhǔn)備的,本身就是開食店的,所以吃的東西管夠,不用額外準(zhǔn)備。再就是一些門聯(lián)、門神、炮竹等物需要采購,蒸饅頭包子,鹵rou,掃塵等等,小事倒不少,每天午后就開始忙活。 臨近過年顧嬸子已經(jīng)提前給她放了假,盧青桑與元寶反而比平時還要忙一些。 這天下午,兩人在貼門神,突然聽到黑將軍叫喚聲,還以為是裴琰來了,結(jié)果出門一看,居然是好久沒見的王康。 元寶直接道:“王少爺,快過年了,我們食店現(xiàn)在下午打烊,你要是想吃東西,就明天早上來,還是就是過年期間我們也不開門,等過了初七正式開張?!?/br> 王康搖頭,囁嚅:“我不是來吃飯的。” “那你來干嘛,總不至于是來過年的吧?”元寶打趣他。 半響,王康憋出一句話,“我有話想同盧姑娘說?!?/br> 怎么這一連兩天都有人想要同她說話,盧青桑無奈地想,她是一點(diǎn)都不想跟他們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古代可以斷絕父子關(guān)系哈,《水滸傳》宋江就是。 第50章 盧青桑照舊祭出金句。 “男女授數(shù)不清, 未免別人說閑話,還是不要說了?!?/br> 王康的性子是那種軟綿綿的,不是強(qiáng)勢的人, 一般盧青桑這么說, 他應(yīng)該就不會再說了, 可是這回情況有變,王康沒有后退,直視盧青桑的眼睛說:“盧姑娘,我是真的有話想說,你的表妹董姑娘,前幾日嫁人了!” 董靜嫻啊,仿佛是很久遠(yuǎn)的一個名字了,自從與董家的官司了解, 盧青桑自認(rèn)為與董家兩清, 再無瓜葛, 從此就不再關(guān)心這家人, 其實(shí)她可以從元寶那里知道的,但是她不關(guān)心,元寶曉得她的態(tài)度, 也不在她面前提及董家人。 盧青桑道:“董家人現(xiàn)在怎么樣跟我無關(guān),你不用特意把他們的消息告訴我。” “可是, 他們畢竟是你的親人!”王康突然覺得盧姑娘有點(diǎn)不講清理。 這王康今天是怎么了,化身圣父?簡直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