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羅夫人一聽,覺著有戲,倒是含蓄婉約的說: “回老夫人,我兒名寄秋,女兒名寄顏?!?/br> “嗯,好名字,寓意好。孩子們多大了?”老夫人一臉慈祥,看表情很是中意那女孩兒。 “寄秋十三,還是個皮實的毛小子,寄顏下個月便滿十六了。” 國公夫人瞥了一眼羅寄顏:“十六了?親事許下了吧?” 國公夫人淡淡開口,希望羅寄顏許下了親事,她瞧著那女孩兒似乎很是跳脫,怕是在來之前這羅夫人就耳提命面的讓女兒收斂些,端莊些,所以剛剛她瞧著那女孩兒在身后坐著很不情愿,總看著男子宴席的方向,坐都坐不住。 從一些很小的細節(jié)就知道這女孩定不是宗婦人選。公公在世時相較于丈夫,更加看中集兒,如今集兒手中的人都是公公在世時留給他的,這偌大的國公府今后定是要集兒撐起來,所以宗婦若是沒選好,那不就是給集兒添堵嗎? 國公夫人看了一眼老夫人嚴肅的臉,突才發(fā)現(xiàn)自己言語有失。如今把一個十六歲的姑娘帶出來參加宴席,定是也想從中相看人家,誰會把一個定親的姑娘在這種場合帶出來呢?如今這話一說出口,就是下了羅夫人的面子了,國公夫人臉上也不大好看,只是有關于自家寶貝兒子的親事,她也是關心則亂。 羅夫人尷尬一笑,想著這國公夫人未免也太高傲了吧?但還是不想鬧得難看,便和聲和氣地道: “還沒呢,我和老爺就這一個嫡女,難免疼愛些,想著在身邊多留一年,所以并未議親?!?/br> 老夫人笑呵呵地打圓場,“我瞧著寄顏這孩子倒是挺活潑的,跟我家頤兒倒是一個性子?!崩戏蛉酥纼合辈⒉粷M意羅寄顏,只得做罷,反正并未論及孫兒,就當這次是普通交談,給雙方一個好臺階下。 羅夫人心中不悅,也不好表現(xiàn)出來,知道這是還沒開始就黃了,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丫頭實在太跳脫,裝得四不像,被這成了精的國公夫人給看了個對穿,便也只能忍著不能太敷衍的笑笑,早早結束了這個話題。 另一處男子所在的宴席上,清讓帶著嘉讓坐在較為低調(diào)的一處,其中有幾位世家子前來和清讓喝酒,這些都是前些日參加完殿試的進士,有幾位還是清讓的同窗好友,哥哥名次列為二甲,在這一眾學子里面算是佼佼者了,畢竟大齊會讀書的人才眾多,今年的一甲前兩位被姑蘇臨川的南方學子摘得。 “靜予兄,恭喜啊,這狀元郎都還未就職,靜予兄倒是得羅大人青眼,入大理寺任評事一職?!?/br> 說話之人云麾使魏大人的長子魏琛,曾是一起在白鹿書院一起念過書的同窗。 只不過他那時一直追著賀蘭世子屁股后頭,做個小跟班,那時應清讓與賀蘭世子同在白鹿書院求學,兩人都很得先生贊揚,但因為一篇文章見地不同而有些爭議,那時年少,心高氣傲,誰也不服誰,兩兩不相對付,魏琛這個小跟班竟也給清讓使絆子,后來倒是年歲漸長,人也成熟了起來,也能玩在一塊吟詩作對。 話里多少有些眼紅的意思,應清讓并未在意,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魏琛見應請讓并不想接話,訕訕一笑,也覺得自己話里帶酸,遂極為明顯的轉移話題: “這位是?”嘉讓久不在京中,自然與這些人不相熟。但魏琛看著嘉讓目光中似有一絲驚艷,想著這少年是個男子,自己可千萬不可用看女子的孟浪目光去瞧人家,指不定被人背地里當做分桃斷袖之輩。 這時,前方一位姑娘扯著一個身材頎長,容貌干凈俊美的男子朝著這邊走來,姑娘一看見嘉讓,頓時兩眼放光,就立馬放開身旁的男子,賀蘭頤大聲說道: “嘉讓,嘉讓!”賀蘭頤興奮得朝嘉讓撲去,辛虧賀蘭集拉住自家妹子及時,不然這大庭廣眾之下如何說得清?況且還是自家宴請,總不能失了體面。 “哥哥,你拉住我干嘛呀?那個人是嘉讓啊!我記得他,是嘉讓!”賀蘭頤甩了幾下沒甩動,不滿的沖哥哥癟嘴。此時,賀蘭集也記起了應清讓身邊的少年,不由得多瞧了幾眼。 “這么多外男在,你給我收斂點。”賀蘭集側目。 “好嘛好嘛,哥哥你先放開我?!?/br> 終于來到了嘉讓的面前,賀蘭頤興沖沖地說道:“是我叫祖母讓你一定過來的,你回京了為什么都沒來找我?” 嘉讓一臉懵,惴惴不安的開口,有些不記得眼前少女是誰。但又生怕傷害了人家姑娘一片惦念自己的心,想著女子這般隨性的模樣,應當是主人家的嫡小姐,“你是賀蘭頤?” “什么嘛?你該不會是忘記了我吧?”女孩子有些生氣又有些委屈。 嘉讓有些慌,趕緊說:“不是,沒忘,只是你變得更好看了,我差點認不出了!” “真的嗎?”由陰轉晴的女孩終于讓嘉讓松了口氣。 賀蘭集在邊上暗笑:這小子還挺會哄女孩,小時候可不是這樣?。】磥硎且淳o點meimei了。 身旁的世家子都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句“世子”。賀蘭集點頭,讓大家都就坐,有幾個想來與世子攀談的男子皆因賀蘭頤拉著世子坐在了應清讓兄弟倆身旁而望而止步。 應清讓與賀蘭集相□□頭,賀蘭頤就坐在嘉讓的旁邊,她不是什么好騙的小姑娘,剛剛只是為了不讓嘉讓過于尷尬才嬉笑了事的。 賀蘭頤曾去過應府找嘉讓,結果門房將她請了進去,卻告知她嘉讓隨點默道長出城云游去了,這一年半載的是不會回來,賀蘭頤失落,只好家去。這次嘉讓回來,還是姑姑回國公府探親,賀蘭頤從姑姑口中得知。 賀蘭頤本來是要去找嘉讓的,結果祖母掬著她不讓出門,后來答應自己家中宴請的時候一定會把嘉讓叫來,賀蘭頤這才作罷。 賀蘭集瞧著meimei對應家這個三郎極為上心的樣子,想著這個meimei對別家的公子都是愛搭不理的,極為驕縱。莫不是真看上了這個小白臉?想想可能還真的是,畢竟三年前,這個丫頭就做出了讓人啼笑皆非的事,當眾就敢要祖母定親。 作者有話要說: 放棄掙扎,還是想給俺的小朋友們先看 第33章 此時, 嘉讓看著面前這個漂亮的姑娘,一身飄逸的杏黃色齊胸襦裙,繡著金燦燦的楓葉花樣, 綰著精致的飛仙髻, 配上映襯著襦裙的同色珠花,瓔珞耳墜子更顯得光彩照人, 像一株張揚恣意的芍藥花。 少女燦爛的笑容對著嘉讓真誠無比,令人動容。賀蘭頤嬌笑著:“嘉讓哥哥,你隨我來?!?/br> “頤兒, 不得胡鬧。”賀蘭集出聲制止賀蘭頤,畢竟兩人都已經(jīng)長大, 賀蘭頤過三個月便要及笄,現(xiàn)在正是尋夫家的年歲, 哪能還跟從前一樣小孩心性。這么大的女孩名聲是最要緊的。 賀蘭頤嘟著嘴表示不滿卻也忤逆不得哥哥,現(xiàn)在家中基本上是靠著哥哥當家了,哥哥好不容易回府一趟,自己總不能去惹他生氣,得不償失。 嘉讓這才真真切切看清楚了賀蘭集, 定國公府的世子。憶起了孩童時代曾見過他的那些畫面,也想起了回京那日鮮衣怒馬飛馳而過的男子,也是他。 賀蘭頤生的好, 準確來說, 賀蘭集這一家子的人都生的好, 男子高大俊秀,女子嬌美小巧。雖然嘉讓是個假男人,但也覺得賀蘭集兄妹兩真是老天爺賞飯吃。 入座之后,宴席便正式開始了。 魏琛借著半醉, 身形微晃走來清讓跟前,低聲說:“怎么?一個人喝悶酒?你說那國公大小姐賀蘭頊先前那么中意你,怎么就嫁給了那臨武侯府的呆頭鵝?” “魏兄,你喝醉了?!鼻遄屆娌桓纳?,仿佛在說的事與自己無關。 “我沒喝醉,你看看咱們,雖說也是官家子弟,被邀請來了國公府參加宴席,可你看看,青年才俊有什么用?還不如人家侯府有個爵位,坐享其成?!蔽鸿÷曇舨淮?,剛剛好坐在旁邊的嘉讓能聽見。 “魏兄,言過必失,這兒是國公府?!鼻遄岉珴u冷,卻不為所動。 “國公府又如何?你這膽小鬼?!蔽鸿〈蛄藗€酒嗝,指著旁邊的嘉讓,說道:“你是應請讓的弟弟是吧?你這個小白臉,生的這么白作甚?晃著本公子眼睛?!?/br> 被傷及無辜的嘉讓一臉懵的看著魏琛,怎么說著說著就扯上了自己?不過醉酒之后的魏琛還真是有些憨。 “讓魏公子晃了眼睛是我不對,可還請魏公子悠著點,這兒都是體面人,莫傳出了笑話才是。” “說得對,我魏琛好歹也是京中排的上號的公子哥,豈能失了體面?”說著一把扯過嘉讓,拉著他往水榭走,清讓想伸手阻止,卻被嘉讓攔下: “哥哥放心,我來搞定他!”嘉讓眨眨眼睛,清讓也就隨她了,“別胡鬧就成。” 嘉讓狡黠一笑,等會兒就套套這魏琛的話,剛剛聽得不是很清楚,但知道是跟哥哥還有國公府大小姐有關。 坐在榭臺吹著涼風的兩人,都散了些熱氣。嘉讓也就不拐彎抹角,趁著四下無人直接道:“魏公子可是知道我哥哥一些什么事?” “我為何要告訴你?你以為我喝醉了嗎?我沒有!”還挺謹慎,很好,最起碼還有點腦子不會到處宣揚。 “我是應請讓的親弟弟??!你告訴我,我好幫我哥哥分憂?。 ?/br> “哼哼,分憂?我就是想讓應清讓難受,誰讓他敢拒絕賀蘭大姑娘?!蔽鸿『哌髢陕暋?/br> 嘉讓一驚,拒絕賀蘭大姑娘?誰?哥哥嗎? 賀蘭頤尋著人跑了過來:“嘉讓哥哥!原來你在這?。∧銈冋f什么呢?” 賀蘭頤不知從哪兒突然冒了出來,看著嘉讓。 “賀蘭姑娘!你怎的來了這兒?”嘉讓大聲蓋過魏琛的聲音,這時候就希望魏琛趕緊把嘴閉上。 “不要叫我賀蘭姑娘,嘉讓哥哥叫我頤meimei。”賀蘭頤笑眼彎彎,一副少女嬌憨模樣,著實令嘉讓無奈。 賀蘭頤見魏琛打擾到了自己和嘉讓,便叫來身后的小廝將人帶下去,湊近了嘉讓,俏皮的彎著嘴角,說道: “嘉讓哥哥是不是想要知道你大哥為何拒絕我jiejie?”這少女可機靈著,話一說出口就把嘉讓拿捏得死死的。 嘉讓尷尬的點頭,竟然被一個小女孩耍了。 賀蘭頤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這樣不好嗎?這樣我就可以和你定親啊!總不能我們兩姐妹都嫁去你們應家吧?”說得好有道理的樣子,嘉讓都忍不住想為這少女的天馬行空的想法鼓個掌。 “可我是出家人??峙虏恍?。”嘉讓遇到這種事總是有道法護體,真是一套非常讓人無法拒絕的措辭。 賀蘭頤眨巴著眼睛,“我可都知道,嘉讓哥哥的師父還未給哥哥辦受戒禮,所以哥哥你還不是正兒八經(jīng)的道士,那就說明我還有機會?!?/br> 嘉讓:天吶,這個妖孽少女怎么什么都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對手啊,賀蘭家的人都這么聰明的嗎? “哥哥,你就不要拒絕我了。我可以給你講你大哥和我阿姐的事?!辟R蘭頊已經(jīng)出嫁了,她不可能會去編排自家jiejie,當然只是說一些廢話。 “那我便洗耳恭聽了?!奔巫寷]能受住誘惑。 “這就說來話長,三年前jiejie不是選婿嗎? 她是見過你大哥的,小女子芳心暗許你是不會懂的,祖母壽宴上相看過你大哥,也覺不錯,那時你大哥要會試了。 若是過了,祖母就叫來你娘商議親事,可你大哥不知怎的名落孫山,雖是知道這會試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有落榜的也不稀奇,可你大哥文采出眾也沒考上就有些奇怪了。 后來父親便做主將我大jiejie和臨武侯府的大公子定下了親事?!?/br> 不過賀蘭頤也是點到即止,她才不會對嘉讓說那一日她瞧見jiejie私下去見應清讓,卻紅著眼睛回來,顯然是被婉拒了。 嘉讓知道哥哥三年前會試發(fā)揮失常,沒考中進士。但那時自己已經(jīng)在游學的路上,知道的也不多,哥哥的老師只讓哥哥放寬心,大齊那么多舉子進京趕考,才華出眾者比比皆是,哥哥才十八歲還是很年輕的,再沉積三年必能一舉金鑾殿上見天顏。 但卻不知道這里頭還有這么大一件事,若是這份姻緣成了,那哥哥就是這定國公府的女婿了。 嘉讓越想越不對勁,哥哥是個正常男子,現(xiàn)如今都二十有一了,按理說早就要成親的,就算是這三年為了科考沉下心來,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授任官職了,卻還未聽得父母親給哥哥相看人家的消息,這其中絕對有自己不知道的事兒...... 賀蘭頤見嘉讓發(fā)呆,拉著她就往人少的地方跑,嘉讓腳底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不過身手靈活的站直了。 賀蘭集遠遠瞧著甚是滑稽,不經(jīng)笑出了聲,看著meimei硬拉著嘉讓往宴席外跑,想著這應家的男人真的是有什么妖術不成? 勾得自己兩個meimei五迷三道,女兒家的矜持都拋之腦后了,又思忖著若是應家出了個像嘉讓一般的姑娘,怕是自己也得栽在她手上。 嘉讓掙了一下:“頤meimei,這恐怕不大好,孤男寡女,這成何體統(tǒng)?”成不成體統(tǒng)嘉讓不知道,就想趕緊打發(fā)掉這個纏人的姑娘,刻意拉出一段安全距離。 賀蘭頤不知羞的湊了過來,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國公府嫡小姐,就是有我行我素的資本。 “我知道我可能不端莊,但是我長得好看啊,你們男子不就是想娶個漂亮的,能助自己的妻子嗎?你就別拒絕我了,我可是很難纏的。”賀蘭頤笑呵呵的威脅著嘉讓。 嘉讓見過很多直白求愛的女子,可從未見過這種讓人拒絕不了的威脅求愛。她這是惹上了一朵什么霸王花? 賀蘭集在樹后偷聽都覺得自己meimei實在難纏,看著嘉讓吃癟的小模樣心里癢癢的,特想自己也去欺負欺負她。 本以為這未嫁娶的男女獨處會傳出閑話,于meimei名聲不利,可跟過來一瞧,倒像是賀蘭頤故意使的壞。最終賀蘭集還是走了出來替嘉讓解決了這個麻煩meimei。 “頤兒,祖母找你,快去吧!”賀蘭頤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哥找自個兒說話。麻溜的不問緣由看了一眼嘉讓就溜了。 嘉讓偷偷看了一眼賀蘭集,想著方才的話全讓他給聽去了就有些不好意思。 “杵在這兒做什么呢?賀蘭頤走了,你隨我走走吧?!辟R蘭集隨意開口。 嘉讓自是不會拒絕,“世子可是喝多了?” 賀蘭集酒不上臉,自是看不出差別,但是眼神有些濁氣,“小酌幾杯,無事?!?/br> 就這么走著走著,身上酒氣也散的差不多了,賀蘭集想著身后這小子若真是做了自己妹夫倒也不是不可,頂多是自己又多了一個妹夫要照看著。 賀蘭集轉過去看著落后自己半步的嘉讓,嘉讓亦步亦趨跟在賀蘭集身后,冷不防的撞了過去,賀蘭集的下巴被突然的一擊,簡直疼得眼淚都要冒出來了,憋著生理性的眼淚,賀蘭集紅著眼看著嘉讓默不作聲,嘉讓慌了,世子被自己撞哭了,這可如何是好? 嘉讓連忙伸手揉了揉世子的下巴,慌慌張張的說道:“世子別哭啊!我不是故意的……” 等下你哭我也要跟著哭了,嘉讓在心里腹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