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先帝大怒,就明文律例對苗疆土司府下達死令,全面禁止巫師使用降頭術(shù)。從中央調(diào)度了幾員大將前去施壓。 土司府受京都的條令,將會此邪術(shù)的巫師登記在冊,將其關(guān)押。而當初在土司府的鎮(zhèn)壓下,偷偷使用降頭術(shù)的巫師已經(jīng)斬殺了四百余位,曾一度將巫師殺盡。 經(jīng)過了四十多年的打壓,降頭術(shù)一度失傳,正史里更是禁止出現(xiàn)此類禍國擾民的巫術(shù)詳情。只在民間話本里出現(xiàn)過大致的輪廓,實際上卻相去甚遠。 賀蘭集:“土司府是何態(tài)度?” 阿遷:“土司府眼下是自顧不暇,從去歲開始土司城經(jīng)常發(fā)生動亂,政權(quán)三分。朝廷近兩年來不大關(guān)注土司府,這等外化之地,就消極怠慢許多。” 賀蘭集:“只要不危及朝廷,也任他們小打小鬧?!?/br> 賀蘭集忽而若有所思,阿遷立馬補充,“世子,我們何不如利用這禁術(shù)將三皇子黨拉下馬?” 賀蘭集面色微沉,立馬呵斥:“此等邪術(shù),心術(shù)不正之人才會倚用,若是一著不慎,遭到反噬,那便得不償失。以后休得再提。” 阿遷羞愧,“是,世子,卑職愚妄?!?/br> 阿遷退下之后,賀蘭集將瓷瓶中的藥丸遞給府醫(yī)過目。府醫(yī)不敢妄下言論,與同行的醫(yī)者互相檢驗,最后才確定解毒丸藥效是專攻國公爺?shù)牟∏榈摹?/br> 定國公服下藥丸之后,便陷入昏睡。 府醫(yī):“世子,此解毒丸在解毒過程中,會對國公爺起到一定的反作用,麻痹其神經(jīng),待二十四個時辰之后,解毒完成,國公爺身體體溫便會急劇升高,等體溫慢慢降下來之后,方可蘇醒?!?/br> 賀蘭集點點頭,外頭小廝便在寢室門外通傳。 小廝:“世子,崔將軍前來拜會。” 賀蘭集囑咐了府醫(yī)幾句,便出了正廂房,穿過長廊,來到大堂。 崔鶴唳身長六尺二寸,身材健壯魁梧,一看就給人以孔武有力的蓬勃氣勢,十分標準的武將身量,不似檀京城時下新起的俊美男子審美標準。 長眉入鬢,眉峰銳氣,鼻梁高挺,嘴唇微薄,不笑的時候雖也英俊,但更嚴肅正氣,不易親近。 肩背寬厚挺拔,腰腹窄緊有型。整個人似乎醞釀著一股無形的,蓬勃欲發(fā)的力量之美。 伺候茶水的兩個侍女比之崔鶴唳的身量,只將將在他的胸口處,崔鶴唳瞧著這兩個侍女就跟還未發(fā)育的小孩一般,小得可憐。 但兩個女子見到如此偉岸英俊的少年將軍卻是滿臉薄紅,心肝亂顫。 尋荷與尋薇侍奉了茶水之后欠身行禮雙雙退下。 尋荷:“你瞧見沒有,大將軍真的好魁梧啊!卻一點也不粗獷。模樣也英俊。” 尋薇紅著臉應(yīng)稱著,“崔將軍是極好的,但我覺著還是世子爺更佳,雖不魁梧,身姿卻是挺拔修長,服侍世子爺?shù)妮腿豭iejie可說了,她在外間伺候世子沐浴的時候,看見世子脫了衣裳也是十分精壯呢,肩寬腰窄,肌理緊實。”說著說著,兩個女孩便越來越激動。 賀蘭集見到崔鶴唳,開懷朗聲道:“肅玠,大齊戰(zhàn)神。” 見到好兄弟,滿眼都是少年人之間的笑意。兩人碰了碰拳,平行而坐。 崔鶴唳打趣說道:“浪得虛名,不及步軍都指揮使大人?!?/br> 賀蘭集:“你少揶揄我,這個苦差事不比你在崤關(guān)吃沙子強。”吐完一肚子苦水之后,賀蘭集嚴肅正經(jīng):“三皇子已經(jīng)在開始懷疑我們,但是他如今還不敢明著質(zhì)疑。” 崔鶴唳緩緩喝了一口茶:“我知道,趙彤身邊的內(nèi)鬼還是萬燁三年前安插進去的,一直按兵不動,就是想將我們通通拔除?!?/br> 賀蘭集放下茶盞:“你解決了他的細作,那滄州的進展可還順利?” 崔鶴唳:“還未,給他留了兩只狐貍。就看他們能不能迷惑萬燁了。” 賀蘭集凝眉:“等這一批軍器造好,咱們就得開始行動?!?/br> “嗯,我曉得,這一天我也等很久了?!贝搡Q唳眸間微動。 “李霽眼下要擁躉四皇子,我在想,如今我明著是三皇子的人,他們都知你與我交情匪淺,雖然你明面上不站黨派,但他們有意要把你納入三皇子陣營??赡阕蛉諔c功宴上卻與四皇子相聊甚歡,怕是會引起三皇子那邊的不滿?!?/br> 崔鶴唳譏諷一笑:“他們但凡要點臉面,也不會將我視為三皇子黨?!?/br> 他可還記得朝堂之上那些個大人沆瀣一氣,對著父親兵敗一事口誅筆伐的丑惡嘴臉。 賀蘭集苦笑著臉,“你倒是好,我卻是隔三差五接到三皇子的暗示,要將你拉攏過來。若是我不給他一個準話,怕是不出明天,他就要親自來給我上眼藥了?!?/br> 賀蘭集覷著崔鶴唳神色深凝,繼續(xù)道,“不過你說得對,他們倒真是不要臉,自詡?cè)柿x之師,那些被其中傷之人都要以德報怨,深明大義。簡直可笑至極!” 崔鶴唳一陣沉默,忽而沉聲說道,“欲要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我改日便去會會這個李霄。” 兩人說完正事后,崔鶴唳看著茶桌上的葡萄,又看了一眼吃得頗為享受的賀蘭集,意外地問了一句:“這葡萄不是過季了嗎?怎么你府上還有?” 賀蘭集停了下來,給崔鶴唳扔了一串:“嘗嘗,甜的很。” 兩個大男人排排坐,專注的剝著葡萄皮,吃得挺開心,崔鶴唳遲疑著,邊吃邊問:“你以前不是挺討厭吃甜食嗎?” 賀蘭集聞言抬頭,看見崔鶴唳的嘴角濺出了葡萄汁,那汁水順著他的下巴流下去,配合著他那正經(jīng)嚴肅的一張臉,意外的十分憨呆。 賀蘭集的思緒突然回到了那日與應(yīng)嘉讓在葡萄亭中的情形。 沒錯,他不喜甜食,卻意外的因為那個少年那日的神態(tài)而迷上了吃葡萄,他甚至想過,她的味道是不是也如這清甜的葡萄一般無二? 崔鶴唳見他不答自己的話,也抬頭看他,沒成想,他這個色胚子,竟用看姑娘似的眼神緊盯著自己嘴唇的方向,崔鶴唳虎軀一震,他該不會? 賀蘭集看著崔鶴唳的沾著葡萄汁的下巴與嘴唇,心道:怎么沒有那種感覺?同樣是唇角沾汁,怎么崔鶴唳給人的卻是一種大老爺們穿繡花針? 咦,有點惡心! 崔鶴唳慌的咳了一聲,這小子該不會有問題吧?“咳!你往哪兒看?” 賀蘭集收回目光,漫不經(jīng)心道:“把嘴擦擦,老大不小了,吃個葡萄都不會吃?!闭Z氣盡是嫌棄。 侍女立馬躬身上前,雙手用梨木托盤將干凈潔白的手帕呈上來。 崔鶴唳擦拭好之后,便起身將要告辭。這時,賀蘭頤從外頭長廊穿過來。見是崔鶴唳,也見怪不怪了,他們兩少年時關(guān)系就不錯。 賀蘭頤向崔鶴唳問了一句安以后便對著賀蘭集氣呼呼的說:“大哥,嘉讓在四夷館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崔鶴唳一聽,竟然是應(yīng)嘉讓,這會子也不想走了,反倒坐下來聽賀蘭頤怎么說。 賀蘭集扶額,要被這個meimei纏怕了:“你去找她了?”看著賀蘭頤穿成這個鬼樣子,用腳趾頭都想得到。 賀蘭頤也不害臊,正大光明極了:“哥哥,我就是喜歡嘉讓嘛,你幫幫我嘛,好不好?” 崔鶴唳明知故問,悠悠開口:“嘉讓是誰?” 賀蘭頤規(guī)規(guī)矩矩的回答:“嘉讓是一個漂亮的小郎君,對了,你不是有個叫應(yīng)敏讓的部下嗎?嘉讓是他的弟弟?!?/br> 賀蘭集卻是難得的皺了眉,總有一種感覺,仿佛meimei是自己的情敵一般,他突然很不想meimei去接近那個少年。便開口打斷,“你莫要任性妄為,女兒家的名聲你還要不要了?竟敢一個人跑出去見外男?!?/br> 崔鶴唳卻好奇的看向賀蘭集,自己這個好兄弟,他是知道的,不大像一個迂腐之人。怎么會在這件事上毫不妥協(xié)? 賀蘭頤氣鼓鼓的,像一只蓄滿了水的小金魚,“我再不去找她,她就要被別的女人搶走了!” 賀蘭集:“......” 崔鶴唳:“......” 作者有話要說: 應(yīng)該是按的明尺吧,俺給忘了,反正你們知道將軍190 就ok 俺就是尋薇尋荷的化身哈哈哈哈(163的俺應(yīng)該也差不多在將軍胸口的亞子 第51章 斑影:“殿下, 那掌事姑姑現(xiàn)如今出現(xiàn)在了宜州?!?/br> 李霽輕撫那架雕刻著花鳥蒼鹿梧桐木琴,這便是那一架綠綺,他淡淡出聲:“將人帶回來?!?/br> 斑影:“是?!?/br> 李霽如今的傷也好得差不離了, 正想著什么, 外頭就來了位宮里的內(nèi)監(jiān)——余公公。 江公公笑得極為諂媚,這位現(xiàn)在可了不得, 是張全德張大總管一手提把上來的,御前紅人。 江公公人長得清瘦鮮嫩,雖也去了勢, 但就是與其他內(nèi)監(jiān)不一樣,乍一眼一瞧, 活生生就是個富裕人家的書生郎,膚色白皙, 眉眼秀氣,只要不開口說話,任誰也猜不著他是個公公,余公公心想,莫不是跟了個皮相極好的主子, 才會近朱者赤? 曾經(jīng)皇子們出宮建皇子府的時候,這小江子才九歲,整個人黑黑瘦瘦, 跟個沒吃飯的猴子一樣, 做著最低等的灑掃冷宮外宮道的活計。這誰也沒想到, 這宮里還真有人能咸魚翻身,一飛沖天,攀附上了皇子,這皇子雖不是個得寵的, 但到底也是個貴人。 余公公按捺住心中的所思所想,朝江公公點點頭,招牌式假笑派上用場:“江小公公,雜家來是得了皇上的口諭,來通傳七殿下,還煩請江小公公進去稟告一聲兒?!奔毤獾纳らT,江公公隔近了聽,耳朵還真有些受不得。 進宮面圣,自然少不得要稍作正式一些,余公公也不急,在外候著也自有皇子府的下人們伺候。 七皇子大病初愈,自是要好生一番準備,檀京城直屬北直隸,每年到了十一月份,便開始北風(fēng)大作,卷帶著地面上的灰塵污穢揚在空中,冷空氣也迅速的襲擊著大街小巷,故而此時防風(fēng)防寒還是很有必要的。 李霽在侍女的伺候下,身著金黃四爪蟒袍,以片金緣,繡文為九蟒,裾左右開。腰間裝飾著白玉蹀躞帶,腳踩燙金皂靴,最后便是佩戴上玉質(zhì)遠游冠,玉質(zhì)金相,整個人一瞧便是天家的威儀與矜貴。 穿戴得體之后,那通身的皇家貴氣一覽無遺,人的貴氣因何而來? 在宮里伺候了小半輩子,余公公比誰都清楚些,大約便是欲望得到滿足之后的滿臉疲憊,想要什么,便有什么,臉上神情從未受到過外界的摧殘。 李霽身姿優(yōu)雅,步履閑適,隨著余公公入宮去。余公公心中腹誹:果真是龍生九子,各有不同。 前頭的這一位,表面上是龍子囚牛,看起來性情最為溫順的,平日里最好雅樂,尤其喜歡琴類。對音律癡迷成狂。 但內(nèi)里早就不知是睚眥還是嘲風(fēng)了。冷漠偏執(zhí),越危險卻越是要去征服。 余公公覺著,雖然干爹一心忠于陛下,可他自己也要為將來做打算不是,陛下如今龍體瞧著是健壯,不惶當年??蓮娜ツ觊_始就已經(jīng)是外強中干了,人不服老不行,即便是天子。 所以,這龍位上的人一旦身體出了些小毛病,便是大問題也要接踵而來了。余公公不得不為自己打算籌謀。他知道三皇子外家是強勢的,跟在皇上身邊伺候的這些年,也不是白干的,自然猜的到一些圣上的心思。 萬大人雖是隱隱壓過皇權(quán),但如今人也老了,后頭沒有出色的子弟能接管起他的衣缽,只怕百年之后就將大廈傾頹。 萬燁若是不行了,那么三皇子在儲位之爭中倒也蹦噠不了多久。所以皇上看起來中意的四皇子卻是將來極有可能登上大寶,可四皇子這人卻是頗有些意氣用事,外家兵部尚書荊大人雖身居高位,但實際助力卻是不大。 余公公其實還是很慶幸七皇子向自己拋出橄欖枝的,畢竟七皇子才是那個真正藏的深,有心計之人,為他辦事,日后他的好日子可是不同于今日。 在余公公引路下,李霽在朱雀大街的盡頭下了馬,沿著宮道往太極宮走去?;蕦m威嚴磅礴,卻也冰冷蕭索,任何人見了都會心馳神往,但也只有天下之主,才能把這里稱之為“家”。 在日光的照射下,一切都是那么晃眼,無處遁逃。李霽心中不由得有些唏噓,自己可是連家都沒有的人。 立在御書房門外,等內(nèi)監(jiān)進去通稟而出,李霽便不疾不徐往里間走去。 修文帝一身明黃常服,身子有些前傾,眼睫垂著,看樣子是有些累了。 李霽恭敬行禮:“兒臣見過父皇?!?/br> 修文帝放下手中的朱批,抬頭看了一眼逆著光看不真切的老七,一瞬間有些恍惚。 記憶中曾有個和老七一般濃墨重彩之人,一出現(xiàn)便帶來一抹輝光,濃艷、凜冽、毫無保留。 那人一顰一笑都刻在自己的腦海里,他見過那么多人,那么多女人,從來只有她是特別的。 眼神憐憫眾生,嘴角嘲諷萬物,讓人不敢逼視。 那個身為帝王的他都無法抓住的女人,而她,才是天邊的紫薇星,一生都不會為他降落。 這兩母子實在太像了,像到他用如此方式去回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