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只見少女穿著一件雪狐貍毛大氅,很是歡樂的跟著世子身側(cè),看到了嘉讓,眉間一喜,待看清了嘉讓身后談笑風生的男子,一瞬間眼中閃著星光似的。 眾人紛紛向賀蘭集行禮。 “都是自家兄弟,別客氣?!闭f著看了一眼嘉讓,狐貍眼帶著些許寵溺,嘉讓今日穿了件赤紅繡仙鶴的直綴,這般艷麗的色彩,加上雪色的狐毛大氅,更襯得少年唇紅齒白,明媚皎皎,風流又韻致,好不惹眼! “哥哥竟還不知道么?”賀蘭頤收回落在應敏讓身上的視線,轉(zhuǎn)而看著嘉讓那一張顛倒眾生的美人臉。 “元宵燈會那一日,鼓樓的千秋閣會評選一年一度的檀京美人?!?/br> 敏讓不知還有這事,納悶道,“這不都是女子嗎?怎么還會有我三弟?”這話出口,敏讓聲音止不住的有些發(fā)顫。莫不是有人知道了嘉讓的身份? 齊五郎自來熟,倒豆子一般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得頭頭是道,末了,還不忘樂呵呵的補充一句,“三郎確實擔得起檀京第一美人之名。” “可不嘛!嘉讓可比紀瀾燦好看多了!”這事正是賀蘭頤做的,目的就是將去年紀瀾燦的排名給擠下去,她可是同紀瀾斯保證過的。 “既如此,你怎么不把燕王殿下寫上去?”嘉讓無力扶額,這女孩兒之間還要比這個? “我可不敢...”賀蘭頤縮了縮腦袋,她怎么敢娛樂燕王。 一頓笑鬧之后,眾人離了大堂,紛紛往宴席處走。 嘉讓看著賀蘭集的背影,跟上前去,在他身畔小聲說道,“表哥,我有件事想同你說?!彼热徊幌矚g她叫他世子,她便適時改口也叫表哥了。 賀蘭集讓其他人先行一步,他站定在嘉讓的面前,高出她不少,北風呼嘯而過,將兩人的衣袍吹得疊在了一處,黑色的大氅壓在純白之上,賀蘭集笑眼彎彎,問道,“何事?” 嘉讓不知該怎么同他說,支吾了兩句,賀蘭集倒不急,跟她行至一處,哪怕不說話,他也是極高興的,賀蘭集夸贊道,“今日這衣裳倒是十分襯你?!?/br> “多謝...”嘉讓有些不好意思的抬眼看他,“表哥,我的胎被是不是被你扔了?” 這話其實是羞于啟齒的,一個大小伙子了,還要抱著胎被睡覺,這不就是旁人說的這么大了還尿床是一個道理。 賀蘭集爽朗的笑出了聲兒,忍不住摸了摸嘉讓的頭,男人微微彎下了腰,目光同她持平,一時之間兩人親密得只有北風能穿過,賀蘭集認真的看著嘉讓的眉眼,覺得怎么看都可愛俏麗。 他沒有立馬說話,趁著女孩兒還在發(fā)懵的當口,牽起她藏在大氅里的手,說道,“在我屋子里...” 作者有話要說: 三次元的事情突然堆積大爆發(fā),沒來得及請假,抱歉抱歉, 第88章 被突兀的牽起手, 嘉讓半晌還未反應過來,男人的手掌比她的要厚實很多,熱熱的, 烘著她手心的皮膚也暖暖的。賀蘭集眉間微蹙, “怎么這樣涼?” “也沒有吧?”說著就微微掙動手腕,想要讓他松開, 沒想到賀蘭集卻笑著將她的手抬起,說道,“你的手怎么這樣小?只有我的一半大。”說著用修長的手指捏了兩把, 若嘉讓是女孩兒,這番動作有些過于親密。但他們是表兄弟, 這便沒什么好說的。 嘉讓:“......” 順著他的視線看下去,軟白的小手整個被他寬大的手掌包裹, 陽光灑下,鍍上一層溫黃的光暈,賀蘭集的手背接近蜜色,泛著蜂蜜一般的光澤,上頭青筋隆結(jié), 同她的手很不一樣,十分有力量。 【世子身負整個賀蘭家族的厚望,別看他雖是個清風霽月般的男兒, 卻也活得極為不易, 家族壓在他肩上的擔子, 可遠比看到的多,對世子而言,此生都不能行錯一步?!?/br> 嘉讓腦中一閃而過那日的夢境。這還是二嫁前夕,世子的嬤嬤與她說的話, 有關(guān)于世子的夢境實在不多,好像是被刻意虛化了一般,她只感知到這個男人真的很溫柔,他為她安排假死,為她摘野果,娶她為妻又因她而死。 還有便是,他飲下鴆毒,死在了暗無天日的地牢... 嘉讓忽然忍不住身體輕顫,賀蘭集以為她冷,便松開了緊握著她的手,嗔怪著為她攏緊了大氅。還不忘比劃著嘉讓的身量,這個高度,抱著應該很襯手。 穿過一道游廊,兩人來到清輝閣,這邊是賀蘭集的院子,賀蘭集回頭沖她笑了笑,“你可還記得,十二歲的時候來過我院子里看鸚鵡?!?/br> “記得,還是表妹帶我進來的?!彼菚r很少出門,對什么都極有興趣,更何況還是一只會同人學語的鸚鵡,自是十分得趣。 “賀蘭頤還說要嫁給你?!辟R蘭集略一思索,“我尋思著倒也不錯...”目光緊緊盯著嘉讓,面上的笑意很是寵溺,就等著她怎么回答。 “表哥說笑了,我年歲尚淺,怕是照顧不好表妹?!被卮鸬靡槐菊?jīng),可賀蘭集只想捧腹大笑。 說著將人帶進了屋子,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副洛神圖,清絕出塵的神女凌波江上,衣袂飄飄卷起身后煙霧裊裊,仿佛置身實境一般,嘉讓嘆為觀止,“好美啊!可是衛(wèi)大師所繪?” 賀蘭集看著女孩兒柔美的側(cè)臉,好似里頭的洛神從畫中走出來一般,她就站在自己的屋子里,心尖上仿佛有一根輕羽細細拂拭,又酥又癢,“你比畫好看?!?/br> 賀蘭集脫口而出,目光灼灼的看著女孩兒,嘉讓藏在大氅里的手指不安的絞著,她覺得世子好像不太對勁,正尷尬不知回他什么,見著書案上一個小巧的竹馬,嘉讓打著哈哈的轉(zhuǎn)移話題,“這個小竹馬好生可愛,我能拿起來看看嗎?” 賀蘭集見她有些回避,又問起了這只竹馬,面上有些不滿,“......你不記得這個小竹馬了?” 嘉讓:我該認識嗎? 見她一副迷糊樣,賀蘭集一個步子就靠近了她的身邊,手指頭輕輕往嘉讓額間一彈,給了她個爆栗,“想不起來就不準出去?!?/br> 嘉讓無奈又不敢相信的看著這個幼稚的男人,隨即抿著唇,輕蹙著秀眉,還真的老老實實在想。 賀蘭集狐貍眼里盛著山花爛漫的笑意,見她這副認真思考的模樣,心里頭隱隱升起異樣的想法。 怎么辦?好想就這樣將她關(guān)在自己屋子里不讓出去... “我想到了!”嘉讓腦中靈光一現(xiàn),眼睛亮晶晶的,整個人無比的生動又鮮活,“是不是在白鹿書院的時候我送給表哥的?” 賀蘭集這才刮了刮女孩兒的鼻梁。 “都這么多年了,表哥怎么還留著?”竟還保存得這樣好,真是難得。 “這可是你送我的,當然好生收藏著?!闭f著便從嘉讓手里拿過小竹馬,又給妥善安置在書案最顯眼處。 嘉讓很高興,第一次有人這么重視她送的禮物,以前給哥哥們送禮物,都不知道被他們?nèi)釉诹四膫€犄角旮瘩里。 高興歸高興,不過她可沒忘正事,“那我的胎被呢?” 賀蘭集負手于腰后,顯然要做個甩手掌柜,“你自己找,就在屋子里?!?/br> 嘉讓:“這...好吧?!?/br> 嘉讓不敢亂翻,也就巡視了一番四周,賀蘭集直咧咧的坐在床榻上,看她尋寶一樣在他屋子里瞎轉(zhuǎn)悠。 冬狩那一晚,嘉讓被李霽帶走,胎被卻落在了他的榻上,待歸京的時候,他囑咐了侍女將這被子一道帶回了國公府,如今就在他的床幔里,擱錦被里頭。 賀蘭集垂眼看著走來走去的嘉讓,這幾日得了空閑便在想這些事,庚七同他做完交易后,確實給了個十分意外又重大的秘密作為等價交換,賀蘭集本以為同東瀛,再不濟與刺客有關(guān),但沒想到,卻是和嘉讓有關(guān)。 庚七歪坐在潮濕的地上,笑得陰險又癲狂,“她是個姑娘,渾身都很香的姑娘,不信你聞聞...” 若是一開始賀蘭集還以為他在發(fā)瘋,在玩他,打算給他點教訓,但腦中突然閃過冬狩那晚躺在他身旁的嘉讓,因為有些心虛而忽視的柔軟與溫香,讓他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一個令人震驚的真相來得迅猛又勢不可擋,他走出了天牢,整個人無法遏制的想一探究竟。 賀蘭集派手底下的人將嘉讓從出生到現(xiàn)在發(fā)生過大大小小的事打探得一件不落。 風信子的人辦事能力十分高效,只用了短短四日,便將多年前發(fā)生在平都的事一一挖了出來。 賀蘭集看著那一封封從平都傳回的信件,若不是有心,可能誰也無法發(fā)現(xiàn)嘉讓的秘密,這一查,賀蘭集的心緒久久難以平復,明明是驚喜又慶幸的,他從她小時候就很喜歡她,即便那時候認為她是個男孩兒,也想著親近這個遠方表弟,但現(xiàn)在讓他知道了嘉讓是女孩,想到了李霽的虎視眈眈,賀蘭集心中難以言喻有些覺得棘手。 若是一開始便是個女孩兒,以他們二人的關(guān)系,恐怕這孩子早就許配給他了。 他現(xiàn)在并不十分清楚她與李霽到了哪一步,可十分確定的是,李霽恐怕在冬狩那一日就知道嘉讓是女子。 “我還沒問你,冬狩那一日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那幾天發(fā)生的事情可多了。 “你住進了燕王的營帳,據(jù)我所知,燕王不是個能與人同住的主?!?/br> “興許是因為我救了殿下吧...”這話說出口,自己都不是很想相信。 “年年,同表哥說實話,你與燕王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嘉讓見他十分認真,好像真的很關(guān)心自己,不論是上輩子作為他的妻子,還是這輩子作為他的表弟。 正當嘉讓有些遲疑不決,賀蘭集繼而循循善誘道,“你既然同燕王走得這般近,也定是知道燕王的野心,他是王爺,日后的造化非比尋常,表哥不希望你深陷其中?!?/br> 嘉讓嘆了一口氣,她知道,世子可能也認為她有攀附燕王的心吧,頓時有些無精打采,“表哥想知道什么呢?” “你對燕王,可有情?”這話一問出口,賀蘭集知道今日勢必要給出個答案了,若是她對李霽沒有那方面的想法,他便同應有期商量讓嘉讓變回原本的女子身份,屆時將她娶回府里來。 一室沉默,嘉讓呆立于賀蘭集的對面,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有情嗎?可她已經(jīng)選擇離開京城,還不知歸期。 無情嗎?但他靠近自己時,那飄碎在空氣中,令人安心又悸動的龍涎香絲絲入扣的縈繞在她的鼻尖,她是歡喜的。 還有那一日他同紀小姐說話時,自己心里無法忽視的哪怕只是一星半點的嫉妒,也是真實存在的。 若是這些還能自欺欺人的說是錯覺,但那天來癸水時,他二話不說將手覆在她的小腹上,從沒有誰為她輕柔的揉過肚子,那只大掌輕輕覆在她的小腹上,更是覆在了她柔軟的心臟上。 還有那日在行宮,就在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之時,他又一次地從天而降,將她救下,人或許都有些雛鳥情節(jié),她從小離家在外,一向堅強,不露半點脆弱示人,但頭一次在一個男人面前感到委屈,甚至落淚。 或許更早,早到那一日他笑吟吟的對她說道:祝你一念山河成,一念百草生。 李霽于她,是遙遠的,亦是珍貴的。 嘉讓沒有回答,她一步步向賀蘭集走近。 賀蘭集見她堅定的走向自己,男人咽了咽喉頭,正想說,若是你不想回答也沒關(guān)系之時,嘉讓俯身靠近了他,女孩兒的步步緊逼,倒是出乎賀蘭集的意料,男人的手肘撐在床榻上,上半身已經(jīng)要被嘉讓唬得躺了下去,一時間床幔里流動著異常曖昧的氣息,賀蘭集喉頭滾動,心想還有這等好事,他虛虛的閉上了眼。 正要伸出手摟住嘉讓,怎知腰下什么東西動了一下,隨即被抽了出去,伸手要抱的女孩兒手里拿著那床小小的胎被,正笑意吟吟的看向自己,“我找到了!” 賀蘭集臉紅心跳的看著嘉讓,有些氣急敗壞道,“壞東西?!?/br> “表哥,承讓。” 外頭小廝恭聲稟報,“世子,開宴了?!?/br> 嘉讓伸出手將賀蘭集拉了起來,“表哥,走吧?!?/br> 看著她大步流星走在前面的身影,賀蘭集搖了搖頭,他還有什么不知道的,嘉讓,這是喜歡上李霽了。 ...... 這次屬于家宴,男女并未分席而坐,老夫人坐在上首笑容和藹,看著底下的幾個孫輩談笑風生,一眼便注意到了身著紅袍的嘉讓,她同國公夫人耳語幾句,國公夫人抬起頭端詳著嘉讓,見兒子正一眼不差的盯著她吃糕點,那眼神,像極了他小時候養(yǎng)的一只小奶貓。 “那孩子還太小,恐怕不成。”國公夫人知道小女兒中意應家的兒郎,從前大女兒本是要同應清讓說親,結(jié)果沒成,也不知道老夫人怎么就這般喜歡應家的幾個小子,不過看他們一個賽一個的俊秀,倒也養(yǎng)眼,反正國公府潑天的富貴,也不需要應家門第多高。 不是國公夫人看不上應家三郎,只是他身無功名,就在四夷館混一個虛職,實在是說不過去,“那個應家二郎,兒媳瞧著倒是不錯,人也周正...” 敏讓有軍功傍身,又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出了祁延那擋子事,國公夫人還算是滿意應敏讓的。 宴席過后,賀蘭嫣留下了應夫人,屋子里坐著老夫人與國公夫人,應夫人這才隱隱知道她們要說什么。 ...... 兄妹三人坐在一處,應清讓被幾個世子表弟灌了不少酒,他心里藏著事,也沒注意,飲了很多,導致現(xiàn)在整個人昏昏沉沉的,這樣倒也好,不用為世俗之事煩憂。 “你做什么臉紅成這樣?”敏讓的臉紅了一路,他要照顧大哥,所以并沒有喝很多酒。 被meimei盯著,敏讓一臉春色也不害臊,顯然是有好事,嘉讓豎起了八卦耳朵,“是不是賀蘭頤說了什么?” “她邀我元宵燈會出去逛花燈。”很直爽的脫口而出。 “不得了啊不得了,二哥從前不是最煩花燈了嗎?” “你懂什么,等你遇上了想要在一起的人,才知道這里頭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