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手忙腳亂地把東西撿起來，簡星幫著他一起，把海報整整齊齊疊好，放回桌上，玩味地問：“需要我簽名么？”

    他隨手翻了翻，這些海報沒有一張重樣的，他出道才多久，很可能是把他能搜集的素材全搜集了。

    昭陽埋頭把那些熒光板和各種應(yīng)援物品塞回塑料袋里，此時完全沒心情去顧慮會不會弄壞，一張嘴，舌頭就在口腔里打結(jié)，話都說不利索，“不，不用……”

    “真不用？”簡星挑眉，昭陽不看他，他便主動湊近，嗓音像條看不見的蛇，滑過昭陽每一寸皮膚，“我本人都在面前了，不抓緊機會么？”

    簡星明天的行程里就有一場粉絲見面會，這些應(yīng)援物品一看就知道是為了什么。

    他真的沒想到，前輩會給他準備這么大一個驚喜。

    盡管這個前輩遲鈍，拘謹，固執(zhí)，內(nèi)心的城墻三尺厚，看著清亮明凈，不惹塵埃，實則冰封千里。

    可是沒關(guān)系。那句話怎么說來著？

    他邁出一步就夠了。剩下的九十九步，自己來。

    昭陽慌忙解釋，“這些應(yīng)該是林老師的……”

    準確地說，應(yīng)該是林溪谷那個號稱簡星腦殘粉的表妹的。

    昭陽說著，抬頭，目光含水，懇切又心焦地看著簡星。

    他喜歡簡星，可他不是簡星的變態(tài)狂熱粉，真的不是。

    業(yè)界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出演一部劇或電影的主CP的兩個演員，尤其是同性劇，為了避嫌，殺青后半年內(nèi)最好都不要有私交或在公眾場合同框。簡星和昭陽處在一個模糊的邊界線，理論上他們演的是主角和反派，可他們的CP粉已經(jīng)越來越狂熱，不是CP，勝似CP，簡星又完全沒有避諱的意思，先拉他拍封面，又帶他上節(jié)目，這就已經(jīng)很微妙了。再不控制好尺度，昭陽怕簡星以為自己也想借著CP熱度死纏爛打。

    圈子里也有不少這樣的例子。出不了戲，有人成了真眷侶，有人到最后連朋友都做不成。

    昭陽從不曾奢望前者。他只希望，以后如果有機會偶遇，他和簡星還能打個招呼，問一句你最近怎么樣。

    這才是飛鳥與魚。

    我無法上去，你不會下來。但我還是想努力抓緊我們之間微弱的羈絆。

    簡星看著昭陽澄澈的眼睛，不自覺地喉結(jié)一動。剛剛才喝了大半杯水，他現(xiàn)在卻干渴得火燒火燎。

    簡星并不在意昭陽的解釋，在他聽來都是掩飾。他抓過昭陽手里的塑料袋，全數(shù)往桌上一堆，拉著昭陽往沙發(fā)走去。昭陽懵懵地被他拽著，覺得簡星不知道為什么，好像突然急躁起來。

    走了幾步，簡星松開昭陽的手，掏出手機，轉(zhuǎn)身，“前輩，我最近看了個本子，感覺還不錯，過兩天去試鏡，就是不知道自己演得怎么樣……前輩能和我對一對么？”

    昭陽一愣，很慶幸簡星突然說正事，這是他最擅長的事情。

    是他唯一擅長的事情。

    自己對簡星至少還能有點用處。

    “可以啊，”昭陽說，“你劇本有帶來嗎？”

    “我微信傳你?！?/br>
    簡星簡單編輯了一下，把文件傳過去。昭陽打開文件，瀏覽一遍，表情漸漸僵硬。

    “你試鏡……”昭陽不確信地問，“要試這一段？”

    “嗯?！焙喰菓?yīng)得很輕，卻很篤定。

    昭陽頓住。

    這段戲，場景是房間。

    內(nèi)容是……

    男主和女主吵架。很激烈的一場爭吵。

    然后是吻戲。

    吻著吻著就開始不過審內(nèi)容的那種。

    這是電影劇本，尺度相對會比較大，當然不可能真拍不過審的畫面，劇本在上床后就打碼了，那之前，演員的情緒和心境全靠自己意會。

    一般來說，試鏡很少會試這種尷尬的戲份。正式拍的時候都要清場，試鏡總不能讓那么多人圍觀著吧？

    怎么想都不合理。

    可簡星說他就試這一段。

    簡星這次甚至沒有問昭陽行不行，直接說：“前輩，借你房間用一用，方便么？”

    昭陽：“……”

    實不相瞞，不太方便。

    兩分鐘后，兩人進了昭陽房間。一合上門，簡星就脫下大衣，隨手掛到衣帽架上。

    見昭陽沒反應(yīng)，簡星笑，“前輩，這場戲是室內(nèi)，夏天?！?/br>
    昭陽：“……”

    只好從善如流地脫下羽絨服。

    不知是不是空調(diào)開太過了，他感覺自己的臉燙得停不下來。

    心臟也越跳越大聲。

    總覺得，好像不太對。

    很想說，要不算了吧，他反串女主角……不太合適。

    可又怕自己自作多情。這場戲的臺詞很多，情緒很飽滿，難度確實不小，吻戲是那之后的事，說不定簡星的意思只是純對臺詞呢？

    簡星一定就是這個意思。是他想多了。

    他們一起對過那么多次戲，自己怎么還能想歪。

    丟臉。

    昭陽只過了幾分鐘劇本，努力地記著臺詞，全部記下來不太可能，主要是情緒要到位，他得配合簡星，讓簡星找到狀態(tài)。

    “我可以了?！闭殃栒f。

    兩人隔著幾步，在床前相對而立。簡星看著昭陽，一時不說話。

    那一刻，昭陽判斷不出，簡星是入戲了還是沒入戲。

    他正想問一句“開始了嗎”，簡星突然逼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