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是不是做夢?
你毀滅世界才對吧? 簡柒一言難盡的追著她離開化妝間,嘟囔:“你不會網抑云看多了吧小朋友,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顧徭給她吃定心丸,淡淡的挑眉:“做個人不好嗎?抱什么歉?!?/br> 簡柒破顏而笑:“快去補拍吧,爭取早點兒收工。” 雖然不知道哪里來的預感,但她總覺得,少年心里藏了很多的東西,并不只是單純的一心拍戲。 但這些東西都是她的私事,她這個經紀人,職責上只負責工作就好。 不過如果她愿意開口,她想自己會很樂意幫忙。 …… 這個場地就租了一天,不占太多的戲份。 除了顧徭跟幾個群演警察之外,沒別人有戲要補拍,下午就收工換地方了。 項微祥本來還擔心,顧徭正在準備高考會分心,影響本表演,但看到攝像機里,充滿張馳力的人物后,重重松了一口氣。 特別是打火機拋進屋子里,大步離開的長鏡頭,跟他創(chuàng)作的時候,想象中的林度一模一樣。 一個看似儒雅安靜的大學教授,白天上課教書,夜晚買菜做飯,寫完教案十點準時睡覺,唯一的愛好是研究學術,修身養(yǎng)性。 連拒絕女同事的告白,都會用鋼筆親寫一封道歉信,用最委婉的語氣,表示是自己配不上對方的好。 事實上,林度也確實是一個如此謙遜又有風度的男人,前提是如果他默默珍愛、小心翼翼喜歡的愛人沒有離世的話。 白玫是他的學生,今年已經是大四。 從見到她的第一天開始到現在,三年零三個月,一千一百九十八天,每一天他都會摘下一片常青樹葉夾在相冊里,做成標本。 等待著有一天,她不再是他的女學生,也許他可以在某個下雪的夜晚,撐傘把這厚厚的相冊交給她。 如果她眼神閃避,他可以把右手的傘給她,這段感情是開在夜里的曇花,有始有終就好。 學校大四已經結束了所有的課程,但為實習的學生保留了宿舍,白玫找到了實習工作后,也一直住在宿舍里。 她有時加班到很晚,林度這幾個月便推遲了睡覺時間,成為了辦公室里最后一個關燈的人。 他辦公室對面人工湖上有一條長橋,是她回宿舍的必經之路。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架著玉帶長橋,晚風吹起白玫海藻般的長發(fā),卻沒告訴她,他對風說起過的秘密。 直到她離世,他的心事無人可訴。 城市的霓光落在窗戶上,把林度的臉映的寒冷,這晚他沒能等到白玫回宿舍,他在辦公室里留了一夜。 凜冽的風鉆進了大衣領口,他勉強上完兩節(jié)大課,人就燒了起來。 同事送他到出租車上,說已經替他請過假了,讓他回家好好休息。 林度吞了兩片退燒藥,躺在床上,睡了整整兩天兩夜,醒來燒退了,喉嚨干疼的發(fā)不出聲音。 喝了兩杯熱水,他翻看自己手里的相冊,少了兩天的樹葉沒放進去。 林度拿上相冊,返回學校。 他今天晚上有節(jié)小課,結束可以順路摘下兩片葉子,或者不放也可以…… 下了課,他沒有返回辦公室,而是帶著相冊去了湖上的長橋,林度修長指腹撫過相冊,琉璃般的眸子微垂,今晚他會把它轉交給新的主人。 遠處建筑上的大銅鐘在燈光下通明,顯示為九點整。 她通常是九點二十左右路過這條橋,左手挎包,右手挽起被風吹亂的長發(fā),露出又甜又奶的笑。 他喜歡看她笑,喜歡到不可自拔。 林度又空等了一晚,白玫沒有出現。 他帶著早晨的霜露回到辦公室,同事們都已經陸續(xù)出現,偶爾傳出竊竊私語的聲音。 不知道是誰問,林教授,前兩天死的那個女孩兒是你的學生嗎? 哦!她好像叫白玫……玫瑰的玫。 可惜啦……才二十一歲的年紀…… 原來他的白玫瑰,三天前就已經凋零了啊。 林度站在原地不能動了,他雙腿如同灌鉛,靈魂被不知名雙手扼住,土壤松動,巨樹坍塌。 路過的人撞翻了他的相冊,風吹的一頁頁卷起,干枯的葉子薄如蟬翼,貫穿生命的葉脈,清晰又脆弱。 三天前林度空等的那個夜晚。 白玫惶恐無助的死在了囚籠般的別墅中。 大四開學就要開始找實習工作了,宿舍里的姐妹們都忙的焦頭爛額改簡歷遞簡歷,白玫也一樣投了許多家公司的郵箱。 大學已經三年了,一眨眼就大四了。 她又些悲傷又很遺憾,快要告別了食堂的打飯阿姨啦,告別門口保安大爺,告別宿舍樓下的大橘……告別……那份不可能開花結果的暗戀…… 她喜歡上了大學老師。 所有人都只喊他林教授,但自從知道他名字之后,她每晚都會在掌心里寫下他的名字,邀請他一同進入她的夢中。 但她明白,這只能做做夢而已。 白玫被一家完全沒抱希望的公司錄取了,她樂的請全宿舍吃哈根達斯,第二天一早淡妝短裙,換上不怎么會穿的高跟鞋到公司報到。 懵懵懂懂過去了三個月,她工作意外的簡單輕松,并沒有遇到任何上司刁難的可怕情況。 轉正那天,主管提議聚餐。 本來以為只是隨便選個中等餐廳,大家燒烤或者火鍋,既能聯絡感情又符合消費力度。 可她怎么也沒想到,竟然租了一個別墅。 到在聚會上看到了勤令,白玫這才意識到了自己為什么能進去這家公司。 勤令在大學曾經就追求過她,白玫心里卻藏了一個不能說的秘密,對他并不在乎。 聚會結束后,白玫被單獨留了下來。 她苦苦求勤令放過自己,卻在抗拒他實施不軌的途中,意外窒息死亡。 事情鬧到了不能收場的地步。 勤令被起訴到了法院,白玫父母哭斷了腸,扔出勤家送來的補償金,一心只要勤令一命償一命。 勤家被打了臉,卻毫不示弱,狠狠地留下了一句“不識好歹”,請來了最好的女律師為勤令辯護。 結果出來了,證據確鑿,勤令的確是罪魁禍首。 但他卻并沒有得到該有的懲罰,法官把人移交到了精神病院,勤家提供的證明中,確認勤令患有精神疾病,屬于無意識犯罪。 法律無權對一個精神病患進行審判,白玫的死,只能不了了之。 林度知道這一切,已經是在事后很久。 精神病患…… 想要成為精神病患一點也不難,有些人只要稍微用點手段,就能輕而易舉的得到這個身份,繼而仗著這份特權,肆無忌憚的作惡多端。 而有些人,卻用了幾十年的努力修身養(yǎng)性,想要擺脫這份陰影,成為一個擁有權利去愛的正常人。 林度正是后者。 可他想愛的人,已經淪為了殯儀館中的一壇灰,葬入大地,淪為泥濘。 白玫蒙冤而死。 法律之外的罪惡,該誰來買單。 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那些人們下意識忽略,閉口不提的灰色地帶,難道就活該被犧牲嗎? 林度推掉了學校安排的所有課程,閉門在家治病,他看遍了所有心理醫(yī)生,可他們無法感同身受他的痛苦。 沒有人能夠救得了他,如同沒有人救白玫。 他的心生病了,吃藥打針都不管用。 只剩下了一個辦法。 林度時隔許久,再次面對陽光,但儒雅溫和的林教授已經死了,他成為了光下的影子,是黑色的。 陽光無法遮蓋灰塵,只會把它們照的纖毫必現,可黑暗卻能夠做到吞噬灰塵。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炸毀一切。 逃入精神病院的勤令、監(jiān)獄里的幫兇司機段弘、守在勤令身邊的保鏢昆同、還有顛倒是非的女律師胡婧,這些人都罪不可赦。 從炸彈響起的第一聲開始,林度就沒有想過要繼續(xù)活下去,他撞向警車時聽到的聲音,就如同看到了剩下幾處的炸彈,同時爆破在眼前。 熊熊燃燒的光,足以把所有罪惡全都焚毀。 他對著火光心中許愿,如果有幸還有下輩子,他一定還要遇見白玫,在心動的第一刻,就告訴她自己的心意。 火光落幕,世界重新歸于黑暗。 就在林度以為自己會成為一截木頭,長埋大地的時候,他竟然感覺到了風聲,甚至睫毛顫動,重新睜開了眼睛。 他沒有死,甚至還坐在車里。 無人cao控方向盤,車子東撞西撞,最后撞停在了森林深處的別墅外。 林度看了眼后視鏡,他的臉上仍然掛著血跡,這說明一切不是在做夢,可既然不是在做夢,面前的這棟別墅又是怎么回事? 他對這地方有印象,是在新聞頭條板塊上看到的這里,他平常并不關心新聞,可這條不一樣。 白玫就死在這里。 那晚聚會是在這里,這就是案發(fā)現場。 頭頂上已經沒有太陽了,黑黑的夜幕像一塊石頭,壓的人喘不過氣。 林度決定下車,他伸手推開并沒有封鎖的別墅門,溫暖的燈光落在門外,也落在他頎長身上。 一瞬間,他瞳孔放大,僵在了原地。 別墅里白玫驚訝的走了出來,有些無措的看著他臉上的傷痕,恭敬又拘謹的說:“林教授,你怎么受傷了?你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林度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了,可他還是伸出了手,握住女孩白皙的手背。 是有溫度的。 原來做夢也是有溫度的,或許……因為他在做一個美夢。 白玫rou眼可見的慌亂,紅著耳尖,不知道該不該推開他的手,她只能裝作看他傷口,抽出手溫柔的拮去林度臉上的碎玻璃。 她心疼極了,小聲埋怨:“怎么會這么不小心?!?/br> 不用在乎這些的,反正是在做夢,林度想這么告訴她,但又不想浪費一分一秒的時間,怕夢醒的太快。 他展臂用力抱了她一下,微不可察的顫抖,喑啞低語說:“對不起,我喜歡你。” 白玫“啊”了一聲,帶著一絲吸氣聲,干凈漂亮的一張臉表情是呆愣的,一頭海藻長發(fā)害羞的藏起發(fā)紅的耳尖。 是在做夢吧! 怎么會做這么讓人臉紅的夢?她難道希望他上來就這么直接的表白嗎! 太不含蓄了,不像是儒雅溫和的林教授,他講課時總是那么的慢條斯理,舉止言談不像這個世紀浮躁的人。 現在他竟然一見面就抱了她,還說著“喜歡”。 白玫小聲提醒:“教授,這里還有別人?!?/br> 林度聞言仍然不愿意松開她的手,視線投向客廳,他一瞬間神色變得冰冷。 客廳里已經坐著的四個人。 勤令、昆同、段弘、胡婧……罪魁禍首、保鏢、司機、還有女律師…… 他們出現在這里? 林度從這一刻開始,意識到這或許不是夢,他不認為自己會在夢到白玫的同時,還會夢到這四個罪人,他巴不得讓他們,永不出現在白玫的生命中。 或許是林度眼里的敵意太重,沙發(fā)上的四個人同時打了個寒顫,神色各異的對視一眼。 白玫也感受到了林度的反應,但她更無措的是,林度至今仍然沒有松開她的手,哪怕是在勤令這個同校學生的面前。 “林教授,我先陪你去清理傷口好不好?”她悄悄扯了扯他。 林度低頭看了她一眼,正好瞧見了女孩發(fā)紅的耳尖,她正沖他討好的笑,依然如同記憶中。 又奶又甜,像塊大白兔奶糖。 他多看了幾眼,點了點頭,兩人直接去向洗手間。 白玫找來了酒精,用棉簽沾了沾遞給他,說:“會疼,要小心一點清理?!?/br> 林度接過來棉簽清理傷口,他故意多用了幾分力度,好用疼痛來測試自己是不是真的還活著,或者是在夢里。 白玫忙攔他,幫忙把另一邊臉上的傷清理,他下手的時候,她看著都疼。 “林教授你怎么會受傷?” 林度說:“撞車了。” 他側身,目光戒備的掃過客廳里的四個人,用掌心傳達給她溫度:“我們要離開這里白玫,這里很不安全?!?/br> 白玫卻泄氣的搖了搖頭,眼神里帶著失望跟害怕:“沒用的,我們離不開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