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一把車子開進了院子，她今天晚上準備留在別墅這邊過夜，好好的陪母親說一說話。

    自從父親離開之后，她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這邊過夜的。為了陪伴母親，也為了讓母親看到自己而感到安心，而不是整天一個人坐在那里胡思亂想傷了身體。

    在尚美最艱難的時候，她也仍然會在處理一天的工作雜務(wù)之后，回家來陪母親喝一碗湯說幾句話，哄著她入睡之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有父親在的時候，父親是天。父親不在了，自己就是這個家里的支柱和依靠了。

    這種被人依靠和需要的感覺......真的好累啊。

    除了要加班很晚的時候，或者第二天要到外地出差，她才會到自己的小窩歇息。因為母親的睡眠質(zhì)量特別不好，稍有個風吹草動就會清醒過來，想要再次入睡就很困難了。

    林初一盡可能的不要打擾到母親，用盡一切力氣的來為他們營造安全感。

    聽到汽車喇叭聲音，李琳竟然推門走出來迎接。

    “初一，你回來了?！崩盍漳樕蠋еσ猓雎曊f道。

    “媽，你怎么出來了？快進去，外面冷?！绷殖跻悔s緊朝著母親走來。

    “不礙事，我穿著棉衣呢。一點兒都不冷?！崩盍瘴站o林初一的手，說道：“倒是你，手涼冰冰的，臉也沒有幾兩rou......初一，工作再忙，也得注意身體啊?！?/br>
    “媽，我會注意的。你不要擔心?！绷殖跻粩v扶著母親朝客廳走去，問道：“吃飯了嗎？”

    “還沒呢。”李琳說道。

    “怎么回事兒？”林初一眼神微凜，說道：“阿姨還沒做飯？”

    阿姨是家里用了好些年的老人了，平時對她極其寬容，該給的不該給的也全都給了。就是想對阿姨好一些，讓阿姨把母親照顧的好一些。

    可是，都這個點兒了，母親還沒吃上飯，阿姨一整天窩在家里做什么？連頓飯都做不好了？

    “不關(guān)阿姨的事情。是你弟弟.......”李琳喜孜孜的說道：“是林秋，說要親自下廚給我做頓飯。都忙活大半天了，到現(xiàn)在還沒開飯。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吃得上飯?！?/br>
    雖然李琳嘴上說著抱怨的話，但是臉上的笑容卻表示她對林秋做的事情很是高興，也很是欣慰。早一點晚一點兒吃飯有什么要緊?兒子的孝心才是最大的啊。

    “林秋？”林初一滿臉驚訝的模樣。

    林秋以前從來沒下過廚，讓他燒壺開水都要和你討價還價半天。有時候林初一氣不過，直接稱呼他為「少爺」，說他就像是以前的有錢少爺一樣飯來張口衣來伸手。

    今天怎么自己要下廚房了？

    “可不是嘛?！崩盍照f道：“阿姨要幫忙，他還不同意。非說自己做的才能表達自己的孝心。阿姨沒辦法，又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廚房cao弄......就只能在旁邊盯著，幫忙洗洗菜打一打下手?！?/br>
    “那可真是有口福了。”林初一笑著說道。

    林秋正端著一盆魚湯走出來，看到剛剛進門的林初一，高興的說道：“姐，你回來了？快去洗把臉準備吃飯了。一會兒你嘗嘗我親手做的菜，這些菜式可都是我在抖音上面學(xué)的哦。可厲害了。”

    “好，一定要好好嘗嘗。”林初一看著林秋，笑著說道。

    林秋的頭發(fā)凌亂，臉上殘留著大量的黑煙，眼鏡鏡片上面還沾染了一滴油污，看起來臟兮兮的模樣。脖子上系著一條圍裙，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不入流的小廚子一樣，剛剛做好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頓飯，期待著親人們的品嘗。

    林初一的心里即是欣喜，又有些酸澀。

    逆境能夠讓人迅速成長起來。

    每個人都在成長，自己如此，林秋也是如此。

    林初一洗過了手，坐在母親身邊準備吃飯。

    林秋盛了一碗魚湯遞給李琳，說道：“媽，你嘗嘗我熬的魚湯?！?/br>
    李琳接過小碗喝了一口，然后連連點頭，說道：“好喝。我兒子做的魚湯實在是太好喝了?！?/br>
    林初一準備動手盛湯，林秋趕緊站了起來阻擋，說道：“姐，你坐下來吧，我來給你盛湯?！?/br>
    說完，手腳利索的給林初一也盛了一碗。

    “謝謝?！绷殖跻唤舆^魚湯，笑著說道。

    “姐，我們都是一家人，你和我客氣什么??？”林秋埋怨的說道。

    “是啊?！崩盍找渤雎暩胶?，說道：“我們是一家人?，F(xiàn)在你爸不在了，也就咱們娘仨個相依為命.......”

    想起林遇，李琳的眼眶又開始變紅，聲音哽咽的說道：“要是你爸還活著，能喝到一碗兒子親手煲的魚湯，也不知道得高興成什么樣子。他以前經(jīng)常訓(xùn)斥你，但那是寄予太多希望之后的失望......他其實......其實心里非常愛林秋。林秋，你不要怪他。”

    “媽，我知道。”林秋同樣的表情悲傷，說道：“我從來都沒有怪他。我爸對我很好，他是全天下最好的爸爸。我喜歡他訓(xùn)斥我，我喜歡他看我不順眼，我喜歡他對我吹胡子瞪眼睛........只要他活著，怎么樣都好?！?/br>
    “是啊，只要人活著，怎么樣都好?！崩盍张踔鴾?，大滴大滴的淚珠就這么順著臉頰滑落而下。

    “林秋，你的魚湯是不是沒有加鹽？”林初一不想讓母親太過哀傷，那樣實在是太傷身體。她強作笑臉，說道：“媽，你嘗嘗，林秋是不是忘記加鹽？”

    母親悲傷的時候，她跟著一起悲傷很容易?？墒?，當你和母親一樣悲傷的時候，卻要強顏歡笑，那才最難。

    林初一真的很難很難。

    林秋瞬間明白了jiejie的意思，他也跟著喝了一口湯，眉頭緊皺，表情夸張的說道：“哎呀，好像真的忘記加鹽了?！?/br>
    “是嗎？”李琳被兒女的表演給轉(zhuǎn)移心神，也顧不上流眼淚了，捧著魚湯喝了一口，仔細品味，說道：“還好??？咸淡正合適?！?/br>
    “媽，那肯定是你的眼淚掉進去了，眼淚是咸的，所以才咸淡正合適?！绷智镄呛堑恼f道：“不信你嘗嘗我這碗?！?/br>
    說話的時候，把自己手里的魚湯遞了過去。

    李琳好奇的接過去嘗了嘗，說道：“還是一樣......”

    看到林秋和林初一看著自己一幅憋不住笑的滑稽模樣，李琳終于反應(yīng)過來自己是被欺騙了，笑著罵道：“好啊，你們這兩個小滑頭，原來是故意在蒙騙我呢.......”

    “媽，你被騙了?！绷智镄呛堑恼f道。

    “是啊。我還當真以為你沒放鹽呢。還想著安慰你說第一次煲湯，忘記點兒什么是理所當然的。我小的時候，你們外公外婆在鋪里忙活，我就為他們下一鍋面條。結(jié)果我把面條送到當鋪里面的時候，你們外公外婆可是把我好一頓夸獎，你外公說寶貝女兒親手做的面，今天無論如何都要吃完，結(jié)果他吃了第一口就噴出來了......你們猜怎么著？我把味精當成鹽了，把半袋子味精倒進了面條里......”

    聽到李琳說起自己身上發(fā)生的童年趣事，林秋和林初一都哈哈大笑起來。

    在歡聲笑語中，一家人齊樂融融的吃完了這頓晚餐。

    林初一陪著母親說了好一陣子話，她喜歡聽母親講故事，特別是以前她和外公外婆一起生活時發(fā)生的故事。那是自己不曾經(jīng)歷過的年代，貧瘠的物質(zhì)生活，荒漠一般的娛樂享受，那個時候，買rou和買布還需要一種要做「票」的東西，那個時候，騎著一輛大鳳凰自行車就能夠得到無數(shù)人的眼羨，家里有一臺電視機，左鄰右舍都會潮水一般的涌過來.......

    但是，那個時候，沒有太多東西能夠占據(jù)彼此的時間，家人能夠更加親熱而緊密的團聚在一起。

    現(xiàn)在，就算父母孩子面對面坐著，可是他們的中間還隔著小說、游戲、電視劇、微信聊天以及一場又一場的酒局。

    林初一剛剛走出房間，林秋就從隔壁房間里面出來了。

    “林秋，怎么還沒睡？”林初一看著站在陰暗光影里面的林秋，出聲問道。

    “姐，我睡不著?！绷智镄χf道：“我剛剛接手公司業(yè)務(wù)，發(fā)現(xiàn)千頭萬緒的，自己什么都不懂。”

    “不懂可以慢慢學(xué)習?！绷殖跻豢聪蛄智?，說道：“這樣吧，我準備做一場展覽，到時候你來給我打下手吧？”

    “展覽？”林秋出聲問道。

    “是的。”林初一點了點頭，說道：“你也知道，尚美的聲譽跌到了谷底，現(xiàn)在就算咱們想做一場拍賣會，怕是也不會有人敢到尚美來買東西。委托人也不愿意把自己的藏品委托給我們尚美來進行拍賣.......一沒拍品，二沒買家，這是尚美目前面臨的最大困境?！?/br>
    “所以，jiejie要做展覽？可是，展覽又不賺錢。”

    “是的，展覽不賺錢，但是能夠賺取聲譽，賺取信任。相比較賺錢而言，我們現(xiàn)在最迫切需要的就是外界的贊譽，以及業(yè)界同行的信任。只要有了這兩樣?xùn)|西，我們才能夠有機會賺錢。當然，那個時候也不愁賺錢。所以，這一場展覽，我們一定要做好，最好能夠在國內(nèi)國際都擁有巨大影響力。這樣一來，就能夠重新把所有人的視線聚集到我們尚美，我們要讓外界知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們雖然經(jīng)歷了很多的磨難，我們雖然已經(jīng)沉到了谷底，但是，我們還在，尚美還在。我們還會回來?！?/br>
    林秋聽得雙眼發(fā)亮，滿臉激動的說道：“jiejie，你真厲害。不管你說什么，我都支持你。”

    “姐弟同心，齊力斷金。雖然爸爸不在了，但是我還在，你也在。咱們姐弟倆一起努力，一定可以重塑尚美的輝煌。那個時候，爸爸在天之靈一定會感到安慰，母親看到這一切也一定很高興。她的身體太差了，太需要一些好消息來給她希望了?！?/br>
    “姐，我知道?！绷智镏币曋殖跻坏难劬Γf道：“以前我自私不懂事，以后我一定不會再讓你和mama失望的?！?/br>
    林初一拍拍林秋的肩膀，說道：“很晚了，快去睡覺吧。明天又是嶄新的一天?！?/br>
    “是啊，明天又是嶄新的一天。”林秋說道：“不過天越來越冷了，怕是要下雪了。”

    “下雪好啊。”林初一輕輕感嘆，她想到了去年的冬天，想到了「雪」餐廳，想到了蘇城，想到了雪香云蔚亭、想到了古董街，也想到了尚美大樓下面被白雪掩蓋的尸體......

    雪很大，血也很大。

    熱血想把冰雪融化，最終卻被冰雪同化。

    在這個世界上，誰也不能和自然天道對抗。

    .........

    愛樂華醫(yī)院。碧海最好的康復(fù)醫(yī)院。

    林初一把車子停在醫(yī)院停車場，抬對看向這處隱藏在綠水青山中的醫(yī)院，心里發(fā)出重重的嘆息。

    她拾級而上，每走一步都重若千鈞。

    高跟鞋鞋跟咯咯咯的叩擊著地板，每一次都像是踩在了她的心尖上面，壓抑的她喘不過氣來。

    三樓，vip9病房。

    她站在病房門口，隔著玻璃窗戶看著里面忙活的女人和躺在那里動也不動的男人，久久的不敢伸手推門。

    女人穿著簡潔的白色直筒長褲和黑色高領(lǐng)毛衣，把打來的溫水放在桌子上面，然后把毛巾浸濕，開始一點點兒的在擦拭著男人的面部和身體。

    她就像是一個細心地小妻子似的，一點點兒的擦拭著，臉頰、眉梢、嘴唇、耳根，每一處都不放過。她一邊做著這樣的活計，一邊在溫聲細語的和男人說著話。她的臉上帶著笑意，好像那個男人能夠感受到她的喜悅情緒，隨時給予她回應(yīng)一般。

    終究是要失望的。

    林初一的手幾次握上門把手，卻都沒有勇氣把它推開。

    猶豫良久，準備轉(zhuǎn)身離開。

    “小姐，你找誰？”身后的護士出聲問道。

    小護士很早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可疑人物，原本以為是來探視病人的，但是站在門口「偷窺」半天卻遲遲不進門，小護士便上前詢問情況。

    聽到外面的聲音，屋子里面的女人朝著外面看了過來。

    然后，兩人的眼神隔著玻璃窗戶對了個正著。

    林初一不再猶豫，擰開門把撞了進來。

    池雪直起了腰背，她的身材很高，剛才在為宋朗擦拭身體的時候，一直是躬著腰背的。等到她真正站起來時，就比林初一還要高上一頭了，看起來氣勢要更加的強盛一些。

    當然，或許這也和林初一畏懼而膽怯有著巨大的原因。

    她一直不愿意觸碰，卻又不得不面對。

    病床上的這個男人，她實在虧欠他太多太多，甚至都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樣去償還。

    “你知道，這里不歡迎你?！背匮┒⒅殖跻坏难劬?，面無表情的出聲說道。

    她們是兒時玩伴，是小學(xué)同學(xué)，是從小長到大的死黨。她們一起旅游，一起睡覺，一起創(chuàng)辦「雪」餐廳......她們的人生有著太多的交集，她們說好了要做一輩子的閨蜜。

    可是，現(xiàn)在的她們卻形同陌路。

    不，比形同陌路要更加殘忍，她視她如仇寇。

    “我知道。”林初一點了點頭，說道：“這是我來的第十一次?！?/br>
    “要是叔叔阿姨他們在，會給他們帶來多大的刺激？他們唯一的兒子已經(jīng)這樣了，不言不語的躺了快一年，老倆口都已經(jīng)絕望了......你還來往他們胸口捅刀子？”

    “我知道叔叔阿姨今天不在，所以我才來的?！绷殖跻怀雎曊f道。

    “喲，還專門打聽過叔叔的行程啊，還真是有心了?！背匮┮荒槼爸S的說道。

    “池雪，宋朗變成這樣，我的心里也很難受。你又何必這樣呢？”林初一出聲說道。

    “你難受？”池雪突然間嘶吼起來，把手里的濕毛巾朝著林初一的臉上砸了過來。林初一不躲不避，任由那濕毛巾砸了個正著?！澳汶y受？你有他難受？你有我難受？你有叔叔阿姨難受？林初一，你有什么資格說這種話？宋朗對你來說是什么人？是兒時玩伴？是備胎舔狗？他只不過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而已。”

    “你在外面該吃的時候吃，該喝的時候喝，該笑的時候笑，還有那個江來......你們倆的小日子過得很甜蜜吧？我看過你的報道了，尚美集團的定海神針，力挽狂瀾的女接班人，哦，對了，還有碧海最有魅力的杰出女性，林初一，你可真了不起啊。以前就知道你優(yōu)秀，但是還不知道你能優(yōu)秀到這種程度呢?！?/br>
    林初一伸手摘下臉上的濕毛巾，毛巾沾水，份量極沉，說是一塊小石頭都不過份。再加上池雪含恨出手，這一砸是使足了力氣，林初一那清瘦白嫩近乎沒有血色的小臉瞬間就變得又紅又腫。

    她走到池雪旁邊，把毛巾重新丟進水盆里，看著池雪說道：“如果你覺得這樣心里會舒服些，你就繼續(xù)?！?/br>
    “你以為我不敢打你？”池雪再一次舉起了右手。

    林初一仰著小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池雪的眼睛。

    不說話，也不躲避。一幅任你抽打的模樣。

    進來之前，她的心里百般糾結(jié)，萬般忐忑。但是，當她抬腳邁進這道門之后，反而鎮(zhèn)定下來。

    該來的耳光終究會來，該解的心結(jié)也一定要解。

    池雪的手舉在空中半天，終究沒有一耳光抽過去。

    “你走吧?！背匮┦栈亓擞沂?，重新轉(zhuǎn)身從盆里撈了毛巾，繼續(xù)為宋朗擦拭身體?！暗鹊绞迨灏⒁袒貋?，場面可就難堪了。是你們林家人把宋朗變成這樣的，更確切的說，是你把他變成這樣的.......他們的心里恨極了你們林家人，恨透了你?！?/br>
    “我知道?！绷殖跻怀雎曊f道?！拔抑皇窍雭砜纯此卫省！?/br>
    “看看？”池雪轉(zhuǎn)身看向林初一，問道：“看他做什么？都已經(jīng)這樣了，又不能再為你跑腿辦事了，也不能噓寒問暖的照顧你了......這輩子能不能醒來還是個未知數(shù)。何必在這樣一個廢人身上耗費時間？”

    “池雪.......”

    “喲，生氣？”池雪的嘴角浮現(xiàn)一抹嘲諷的笑意，說道：“我們的林大小姐生氣了。怎么著？這次是來興師問罪來了？怪宋朗就這么不死不活的躺著沒能再搭理你了？實在不行，你也抽他兩耳光？”

    “池雪，你當真不知道我到底經(jīng)歷過什么嗎？”林初一瞳孔血紅，眼睛死死地盯著池雪，說道：“你非要把人給逼死才甘心嗎？”

    “我逼不死你?！背匮┑恼Z氣終究緩和了一些。她知道林初一經(jīng)歷過什么，她所遭遇的那些......若是擱在普通女人身上，或是擱在她的身上，怕是她早就生不如死了。

    可是，她還是恨林初一。

    恨林初一為何要遭遇這樣的事情，恨林初一把宋朗拖進那樣危險的漩渦.......

    她更恨自己。

    宋朗喜歡林初一，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身邊的每一個朋友都知曉。宋朗也從不掩飾對林初一的喜歡，跟在身后追隨了那么多年。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他想做的，他愿意為她做的......自己呢？

    她又是用什么樣的身份在指責林初一？她又有什么資格仇恨林初一？

    原本只是一個局外人，為何非要給自己加那么多苦情戲？

    “是啊，你逼不死我，誰都逼不死我。”林初一的視線轉(zhuǎn)移到了宋朗臉上。額頭上的紗布已經(jīng)解開了，除了臉色臘黃之外，看起來就和一個正常人一模一樣，他和以前一樣溫潤善良?？墒牵褪菦]辦法睜開眼睛，沒辦法清醒過來。“我不能死，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還要替宋朗報仇?！?/br>
    “替宋朗報仇？”池雪「撲嗤」一聲笑了起來，說道：“林初一，你到我這兒來裝什么大尾巴狼呢？宋朗到底是被誰害成這樣，到底是誰把那個瓷器瓶子丟進他的后備廂，別人不知道，你心里還不清楚嗎？你說他到底有多慘？人都已經(jīng)這樣了，還被警方給密切監(jiān)視著，等到他睜開眼睛的那一天，說不定就得被警方給帶走調(diào)查.....”

    “你說叔叔阿姨應(yīng)不應(yīng)該要恨你？他們都是體面人，說不出什么難聽的話，但是，他們殺你的心思都有了......殺人不過是頭點地，你倒好，你不僅僅把人給殺了，把人的聲譽都給拿走了，讓人以罪犯的身份活一輩子。你們林家人......一個個的，可真是狠毒啊。以前我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呢？”

    “池雪，我來就是想告訴他，我會替他洗清嫌疑，我不會讓他以罪犯的身份活一輩子。”林初一聲音堅定的說道：“無論付出任何代價。”

    “等你做到了再說吧?！背匮┢擦似沧?，態(tài)度輕蔑的說道：“我現(xiàn)在不會相信你們林家任何一個人的任何一句話。”

    “我會的?！绷殖跻怀谅曊f道。她深深的看了宋朗一眼，說道：“我會再來的，不會讓他等太久?！?/br>
    林初一轉(zhuǎn)身離開。

    池雪擦拭身體的動作停頓，她轉(zhuǎn)過身去，看著林初一遠去的身影發(fā)出沉沉嘆息。

    她不容易！

    她也不容易！

    “尚美集團「王者榮耀」青銅展順利開幕，眾多古董界大咖現(xiàn)身捧場........”

    “王者歸來，尚美集團籌備青銅大展.......”

    “青銅人頭像現(xiàn)身，三星堆文明與外星人的聯(lián)系.......”

    .......

    江來從古籍修復(fù)室里面出來，看到手機彈出來的眾多新聞鏈接，這才知道「王者榮耀」青銅展開幕的事情。他把青銅人頭像修復(fù)完成之后，就把時間和精力投入到古籍修復(fù)這件事情上面去了。至于會展的籌備以及嘉賓的邀請這些不屬于他的工作范疇，自然有林初一這樣專業(yè)的人士去負責處理。

    不過，林初一竟然沒有給他打過一通邀請電話，或者把他作為「古董大咖」邀請去開幕式站臺，讓他的心里還是有些不是滋味......難道自己還不夠大咖嗎？

    他專門搜索過被林初一邀請過去的那些大咖們的微博，粉絲數(shù)量加起來都不如自己一個人的多。這樣的人......是的，確實在業(yè)界很有名氣，德高望重?？墒牵约汉退麄兿啾炔钤谀睦锪?？

    江來很生氣！

    哄不好的那種！

    江來坐上公車，來到自己最喜歡的角落位置。

    然后在手機上面搜索有關(guān)這次尚美「王者榮耀」青銅展的相關(guān)新聞，主要還是看各方對此事的反應(yīng)。

    看得出來，林初一為這次活動準備了不少宣發(fā)費用，全國最主流的數(shù)十家媒體全部都覆蓋到，就連一些與文物相關(guān)的公號也都有軟文推廣。

    “尚美？是不是就是那家把別人的《梅妻鶴子》瓶替換掉的公司？這家公司的良心簡直壞透了。”

    “以贗品充當真跡，然后高價賣給自己的客戶，董事長都畏罪自殺了，這樣的公司怎么還沒有倒閉？”

    “林初一不是碧海女神嗎？長得倒是挺好看的，但是人品嘛.....嘖嘖嘖，之前還有人去他們公司鬧事來著......”

    “尚美的展覽，怕是沒有一件是真的吧？《王者榮耀》青銅贗品展？”

    ........

    評論一面倒的在攻擊尚美，攻擊林初一。

    江來不知道這是網(wǎng)友記仇，還是競爭對手的惡意抹黑行為。

    他對這種事情并不了解，倒是施道諳更加擅長一些，對這樣的局勢一目了然。

    畢竟，他自己就經(jīng)常干這樣的事情，經(jīng)常找水軍來贊美自己收購的作品或者贊美自己想要「力捧」的藝術(shù)家的作品。

    攻擊尚美無所謂，江來自己也不喜歡尚美。因為他覺得尚美一點兒也不美。

    但是，攻擊林初一就不行。因為他喜歡林初一。

    江來立即點開自己的微博，從手機相冊里面找到了修復(fù)完成后的青銅人頭像，然后配文寫了三個字：我修的！

    很快的，就點擊了「發(fā)送」按鈕。

    發(fā)送完畢，江來就開始刷新頁面，等待著網(wǎng)友的評論。

    果然，那些粉絲沒有讓江來失望。

    “我就知道哪里有熱點，哪里就有江老師.......江老師，為你的技術(shù)點贊?！?/br>
    “大師，收徒弟不？會嚶嚶嚶的那種？”

    “大師又來秀恩愛了.......大師，給女朋友修復(fù)古董收錢嗎？大師還缺女朋友嗎？”

    .........

    大部份都是好評，還有一些在和江來開著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但是，有一些評價還是讓江來感覺到了氣憤。

    “江老師，我勸你還是趕緊刪掉這條微博吧。林初一那樣的女人配不上你，她現(xiàn)在就是一坨屎，誰沾上就會臭名遠揚，臭不可聞........”

    江來面紅耳赤，氣呼呼的回復(fù)道：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