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她不會覺得熱的。

    -

    晚高?峰的堵車近乎癱瘓，直到七點(diǎn)，兩人才在路邊下了車。

    推開車門，夜風(fēng)一下席卷，舒云仰頭，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黑灰色的天空下有晶瑩透亮的雪花飄落。

    她睜大眼，回頭去看梁遇臣，語氣驚喜：“梁老師，您真的好準(zhǔn)啊！”

    他?不解：“嗯？”

    “天氣啊，真的下雪了！今年?的初雪誒！”舒云凍得搓搓手，但還是很興奮，“您是怎么預(yù)測的？”

    梁遇臣手插在大衣兜里，抬眸望著落雪的黑天，眼底卻是一種死灰般的平靜：“拿命換的?！?/br>
    他?輕聲說。

    舒云一怔，以為是聽錯：“……?。俊?/br>
    他?回頭，已換上尋常面?容：“開個玩笑?！?/br>
    “您可別嚇我?！彼统鍪謾C(jī)走?上人行?道，一邊對著飄雪的天空拍照，一邊自言自語，“不知?道耀城那邊下雪沒有?！?/br>
    梁遇臣跟在她身?后，寒風(fēng)撲上胸口，他?猛地咳嗽幾聲。

    舒云回頭，看他?皺著眉，擔(dān)憂道：“您還在咳嗽么？”

    “沒事?！彼?平復(fù)下來，往商場入口抬抬下巴，“先進(jìn)去吧?！?/br>
    “噢！”舒云收好手機(jī)不再流連，裹著衣服往門口走?。

    吃飯的餐廳在二十?四層，環(huán)境清幽，但人似乎不太多，可能?是工作日或者?已經(jīng)過了飯點(diǎn)的原因。

    服務(wù)員引著兩人在窗邊坐下，從高?層看，雪花像是夜里撒下來的白色幕布，混合著近處遠(yuǎn)處的霓虹，跟水晶球里飛舞的碎片似的。

    舒云忍不住又掏出手機(jī)拍照，發(fā)在了三人宿舍群里。

    高?詩琪：【牛哇！】

    高?詩琪：【舒老師真會享受?！?/br>
    舒云抿唇憋笑：【噫，惡心死啦，別喊我老師?！?/br>
    方杳也?加入進(jìn)來：【怎么會惡心呢，舒老師習(xí)慣就好噢。】

    一旁的服務(wù)員過來添茶水，抱著菜單過來了。

    梁遇臣看她抱著手機(jī)又癟嘴又偷笑的，面?無表情地伸出手指敲了敲桌面?。

    舒云抬頭，嘴邊的笑容還收不住，她趕緊坐直，摸摸鼻子：“抱歉梁老師……”

    他?看眼服務(wù)員，示意將菜單給她：“點(diǎn)菜?！?/br>
    “好?！彼s緊鎖了屏放去一邊。

    舒云翻開沉重厚實(shí)的皮面?菜單，就被上面?的價格給震驚了。

    為什么一份素食沙拉都要賣188？

    她沒勇氣繼續(xù)往下翻了：“梁老師，po文海 棠廢文每,日更新q裙四貳耳2物酒以寺七這個價格天星報(bào)銷得了嘛？我們普通員工就每人每天一百五的報(bào)銷額度?！?/br>
    梁遇臣饒有趣味：“你還擔(dān)心這個？”

    “當(dāng)然，總不能?超額吧。”她猶豫地說，“而且我今天中午已經(jīng)用掉五十?塊吃肯德基了。”

    “沒事，多出來的算我頭上?！彼?說。

    舒云心臟小小地跳動了一下，可更多的是一股沒來由的謹(jǐn)慎。

    畢竟雙人晚餐、高?檔餐廳，在小說里下個劇情就是酒店銷-魂了……

    “這……不好吧?！彼÷曊f。

    梁遇臣目光看著她，似乎能?猜透她心中所想，拿起?水杯喝口水：“我來南城也?十?幾天了，沒劃過天星的賬，累計(jì)起?來也?有兩千多的報(bào)銷額度，還怕喂不飽你？”

    舒云聽他?這么說，稍稍放下心來。

    也?是，他?招待飯后都沒和大家一起?吃過飯，報(bào)銷額度不用白不用。

    可……他?最?后一句，怎么聽著怪怪的。

    舒云摒棄掉腦海里詭異的想法，開始研究起?菜單：“我要一個雞胸rou歐包三明治，一份藜麥芒果?沙拉，一杯黑加侖蘇打水?！?/br>
    她眨巴著眼，合上封皮對服務(wù)員小jiejie說：“就這些?！?/br>
    梁遇臣問：“不要別的了？能?吃飽？”

    “不要了，應(yīng)該能?吃飽?！笔嬖普f，“也?不能?都給您把額度吃完了，不然您后面?吃什么？”

    梁遇臣定定看一眼她認(rèn)真的小臉，移開目光，抹過桌上的菜單，重新翻開。

    “應(yīng)該能?吃飽?！彼?輕輕重復(fù)著她的話，隨后抬頭，“你有忌口嗎？”

    舒云手撐著腮幫想了想：“好像沒有，我不挑食的?！?/br>
    男人頷首，給她做了決定，遞回菜單：“加一份牛仔骨，其他?的老樣子?！?/br>
    舒云咋摸著這句話：“老樣子……梁老師您經(jīng)常來這兒嗎？”

    “不算經(jīng)常?！绷河龀计届o地喝著水，“投了點(diǎn)錢而已?！?/br>
    舒云：“……”

    這就是商人嗎，拿著客戶的報(bào)銷去自己的餐廳吃飯。

    梁遇臣視線望向外面?，雪無聲隨風(fēng)飛舞，那景色映在眼底，很是空茫。

    他?手捏著玻璃杯，時不時喝口水，時不時咳嗽兩聲。

    舒云從雪景里回神?，總感覺他?現(xiàn)在心情不太好，咳嗽也?頻繁起?來，雖然聲音很小，但看得出他?在有意壓制。

    她摁亮手機(jī)，在地圖上搜索藥店，最?近的一家就在樓下，緊挨著羅森。

    反正距離上菜還有段時間，她下去買個藥，應(yīng)該來得及。

    她從手機(jī)里抬頭，笑說：“梁老師我去一下衛(wèi)生間可以嘛？”

    梁遇臣頷首，沒有管她。

    舒云拿起?手機(jī)離開座位，走?遠(yuǎn)幾步回頭，男人依舊看著窗外，身?影映著雪景，很是寂寥。

    -

    藥店里，舒云站在貨架邊，找從前她爸常吃的那款潤喉藥。

    他?爸去世?前是中學(xué)老師，喉片一直是家里常備藥。

    “還有那種包裝的喉片嗎？就那種……名字我忘了?！彼业綄?dǎo)購，按照記憶比劃著。

    “那個去年?就下市了，”導(dǎo)購帶她走?到另一款產(chǎn)品前，“您要不試一試我們這邊新上潤喉藥？”

    舒云一愣，有些落寞：“……下市了？好吧?！?/br>
    她沒再磨蹭，選了兩板潤喉藥就回到餐廳。

    菜已經(jīng)陸續(xù)上來了，可梁遇臣卻不在餐位上。

    她左看右看，倒是一旁的服務(wù)員給她往角落指了指，她順著看過去。

    梁遇臣身?形孤拔，站在走?廊的轉(zhuǎn)角，很是扎眼。他?兩手抄兜，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而他?對面?是上次在酒吧見過的，在他?面?前哭訴的粉紅色頭發(fā)小jiejie。

    這次小jiejie沒有哭，而是仰著頭在和他?說著什么。一頭粉色長?卷發(fā)在昏暗的環(huán)境里柔順亮眼。

    隨后，粉色長?發(fā)小jiejie發(fā)現(xiàn)了她，便往她這邊抬了抬下巴，梁遇臣這才回頭，微一蹙眉，轉(zhuǎn)身?朝她走?來。

    舒云眼皮一跳，心臟瞬間沉底，她移開目光坐回餐位，固執(zhí)地不去看他?。

    梁遇臣走?到她身?邊，指節(jié)輕輕敲了敲她桌沿。

    她身?形一頓，終究還是抬頭。

    “你在這里吃完飯?jiān)僮??！绷河龀冀淮f，“司機(jī)會在樓下等你，到酒店給我發(fā)個消息。”

    “……噢，好?！笔嬖聘砂桶偷亻_口。

    說完，他?就往潘顏的方向走?去。

    潘顏在門口等他?，跟在他?身?后出了餐廳，還頻頻回頭，目光毫不掩飾地打量著舒云。

    兩抹身?影極快地消失在視野里。

    舒云思緒一時凝固，插在兜里的手還捏著潤喉藥，心頭一股說不出的悵然。

    第17章 積雨云

    [我知道, 這是他的海域。我游不出去的。]

    -

    舒云獨(dú)自坐在餐位上，沙發(fā)?溫暖，雪景安靜, 餐廳里的音樂流水般劃過。

    服務(wù)員上完最?后一道菜, 對她道了聲：“請慢用?！?/br>
    她緩緩回神，點(diǎn)一下頭：“……謝謝。”

    餐桌上，菜式精致可口?, 牛仔骨滋滋冒著熱氣。

    肚子一直在叫, 她卻一丁點(diǎn)都吃不下去。

    舒云垂下頭, 深吸一口?氣，仿佛白天所有的小?雀躍都化為冰霜。

    也對，他這樣利落冷靜的一個人, 即便幫她拎包、聽她吐槽、和她吃飯，但還是會以別的事為先。

    她知道他的選擇是正確的?？蔀槭裁矗€是這樣難受呢。

    舒云悶悶地吐出一口?氣, 煩躁地揉揉臉蛋, 有點(diǎn)受不了自己這個樣子。

    ——她和他又不是那種關(guān)?系！她失落個鬼呀！

    這樣想著, 她扔下叉子, 干脆利落地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