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霽云瞧著滿滿的一桌菜發(fā)愣，直到音樂響起，賀蘭進明準備講話時，突然間淚流滿面，大哭到：“我離開睢陽時，將士們已經(jīng)一個月沒有吃到糧食了，現(xiàn)在大夫不發(fā)援兵，而設(shè)下盛宴，配以聲樂，我義不能獨享，即使吃了，也咽不下去，今日我有違睢陽城所有人的重托，旁人不知，還以為我沒有來到此處，我南霽云請留下一指作證！”言畢拔出佩戴斬下一節(jié)小指，血如泉涌。

    江一塵對賀蘭進明十分不滿，卻沒料到南霽云會斷指明志，連忙阻止已經(jīng)來不及，趕緊搶上前去，封住南霽云手臂和手掌的xue道，減緩血流，同時撕下自己袖子，幫南霽云包扎傷口。

    眾人大驚，為南霽云的舉動感動的熱淚盈眶，紛紛要求賀蘭進明派軍救援睢陽。賀蘭進明端坐在椅子上，看著南霽云，表情復(fù)雜，對眾將的請命不置一詞。

    江一塵眼見求援無望，賀蘭進明根本就沒有救援睢陽的想法，低聲對南霽云道：“南將軍，我們走吧，另找地方！”南霽云臉色蒼白，忍痛走出大門，從壺中抽出一支利劍，彎弓向旁邊的佛寺浮圖射去。

    利劍帶著破空聲，穿裂磚塊，牢牢的釘在上面，南霽云厲聲道：“吾破賊還，必滅賀蘭，此矢所以志也！”（注：這句話引用史載原文，未做修改，以壯其志。）

    江一塵道：“南將軍，我們現(xiàn)在去哪里？”南霽云想了想道：“先去真源吧?！闭嬖词貙⒗钯S見兩人前來求援，慨然應(yīng)允，但是真源士兵才幾百人，缺少訓(xùn)練，面對尹子琦的十五萬之眾，和送死無異。

    江一塵道：“李將軍，你這里的兵太少了，我們?nèi)e的地方，不打擾了?！崩钯S道：“兵不足，但是我這里還有近一百匹馬，全部交給你們帶去，今后突圍用得到，缺糧時可以殺了吃rou。”江一塵和南霽云連聲道謝，趕著一群馬離開真源，至此，眾人臉上才有了些許笑容。

    南霽云道：“我們再去最后一個地方。”江一塵道：“去哪里？”南霽云道：“寧陵，聽說守將廉坦是個忠義之士，應(yīng)該會有收獲?！苯粔m道：“也罷，光憑我們這些人，這一百匹馬也趕不進城?！?/br>
    果然，寧陵守將廉坦聽南霽云一說來意，二話不說，馬上命令集結(jié)手下的三千士兵，立刻向睢陽出發(fā)，南霽云和江一塵大喜。

    廉坦道：“救兵如救火，一刻都耽誤不得，別處的士兵出發(fā)了幾天？”南霽云苦笑，道：“沒有別的救兵，就你這里這些人?！绷蛊娴溃骸百R蘭進明和許叔冀那里你們沒去？”南霽云恨恨的道：“都去了，他們畏懼賊軍，不敢出兵?！?/br>
    廉坦怒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些人是怎么想的？”江一塵道：“也沒什么想法，私心作怪罷了?！绷沟溃骸八麄兪羌刀?，生怕日后戰(zhàn)功不足，位居人下?！苯粔m和南霽云都看出了賀蘭進明是嫉妒張巡和許遠，只不過沒有說出口，沒想到這廉坦倒是心直口快，直接說了出來，兩人相視一笑。

    算準時間，到達睢陽時，正是夜晚，又值大霧。南霽云和廉坦帶頭殺向燕軍營寨，江一塵帶領(lǐng)幾百人斷后，遮斷兩側(cè)的燕軍，同時阻擊后面的追兵。

    尹子琦自那天江一塵和南霽云突出城后，時刻提防官軍援兵的到來，探子回報，臨淮的賀蘭進明毫無動靜，倒是真源的廉坦發(fā)兵了。尹子琦不敢怠慢，早早做好了準備，就等官軍來到。

    戰(zhàn)斗激烈的進行中，虧了這場大霧，敵我不分，燕軍弓箭手失去了目標，否則亂箭齊發(fā)，官軍將受到毀滅性的打擊。饒是如此，在燕軍的圍追堵截下，南霽云和廉坦帶領(lǐng)的前鋒被牢牢鎖死在距離睢陽2里地的地方，死傷慘重。

    一個時辰過去，戰(zhàn)斗毫無進展，燕軍重重圍困下，官軍困獸猶斗，士兵減員嚴重。

    江一塵激戰(zhàn)之余，聽到右側(cè)一里外傳來陣陣牛叫聲，借著火光看時，發(fā)現(xiàn)那里有個牛欄，里面有數(shù)百頭黃牛，或站或臥，人類的廝殺對牛群毫無影響，都在悠閑的吃著草料。這些牛是燕軍用來拉車運軍需物資的，多余的作為rou食來源。

    江一塵靈機一動，想到了太原城保衛(wèi)戰(zhàn)時李光弼用火牛陣破敵的情形，帶著幾十人，借著濃霧的掩護接近牛欄，殺散守衛(wèi)的士兵，揮劍砍斷木柵欄，把牛群驅(qū)趕到外面，數(shù)十人一起點燃牛尾。

    牛吃痛，亂奔亂竄，士兵揮鞭驅(qū)趕著牛往睢陽城方向沖去。這么多蠻牛的沖擊把燕軍的防線沖了七零八落，缺口終于打開了，南霽云和廉坦抓住時機，帶人突陣而過。

    張巡在城頭聽見燕軍營中的廝殺聲，喜道：“這是一塵和南八的聲音！”吩咐打開城門。胡婉心火光中隱隱看見江一塵趕著一群牛在隊伍的最后面，忙道：“張帥，趕快派人出去接應(yīng)，順便把這些牛拉進城內(nèi)?！笔勘鴤兛吹竭@些牛，口水都留下來了，沒等張巡下令，早就蜂擁而出，牽牛入城。

    被牛群沖亂的燕軍隊伍重新集結(jié)，再次發(fā)起攻擊，江一塵和南霽云帶領(lǐng)著將士們且戰(zhàn)且退，依此進入睢陽城。

    一戰(zhàn)下來，官軍損失慘重，能夠進入城內(nèi)的才一千余人，余人盡皆死傷或者被俘，安全入城的眾人相擁而泣。

    張巡見過廉坦，挨個慰問進城的援兵，隨后問道：“南八，你和一塵去了幾個地方，事情辦得怎么樣？”南霽云突然跪下，道：“我沒能求來援兵，辜負了大家的期望，請?zhí)幜P我！”張巡連忙伸手扶起，問道：“賀蘭進明不發(fā)兵嗎？”江一塵低聲把求援經(jīng)過說了一遍。

    所有人都臉色沉重，張巡默然不語，好一會才大聲道：“沒有援兵，我們還能繼續(xù)堅守下去，尹子琦還是拿不下睢陽！”許遠笑道：“好久沒見到rou了，今晚抓到這么多牛，我去吩咐伙房殺幾頭，犒勞一下大伙！”沒有外援的消息令人失望，但是這些香噴噴的牛rou比任何援兵都令人向往，眾人臉色沒有了沮喪，有的只是對美食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