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谷禾靠在小巷的墻壁上，舌尖頂了頂腮幫，嘴里咸咸的，他“呸”一聲吐掉嘴里的血，他冷笑一聲，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他揍了域淙，域淙沒還手，但現(xiàn)在馬上就有人揍回來了。

    剛才還響亮的鳴笛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沒了聲音，林谷禾揉了揉腹部，準備騎上車離開了巷。

    此時，小巷里再次傳來腳步聲。

    林谷禾又‘呸’一聲將嘴里的血吐掉，皺著眉頂著腮幫，沒想到這些人膽小不小，居然還不死心？

    林谷禾往發(fā)出聲音的方向恨恨地看了一眼，再來就不管擋不擋道的事兒了！

    林谷禾收回視線，來人只有一人。

    一人？他倏然看向剛才的方向，瞬間定在原地，來人剛好走到燈前，林谷禾恰好能看清楚他白皙挺立的輪廓。

    林谷禾怔怔地看著他朝自己走近，他倚著墻壁一動不動，心臟仿佛停止，眼里剎那蒙上一層水霧。

    明明該是他向人道歉，明明是他先出手打了人，見到來人的那一秒，心里泛上來的居然是委屈還有欣喜。

    域淙在還有四五米遠的距離停下來，看了一會兒，林谷禾怔怔地望著他，嘴角紅腫帶著血，域淙皺了皺眉，先出聲道：“走了?！?/br>
    說完轉(zhuǎn)身走了，林谷禾跟著他出了小巷，在拐角的花壇里停了下來。

    身后沒有傳來聲音，域淙回頭看了一眼，林谷禾小聲喊，“等等我?！?/br>
    然后在花壇里摸出手機揣回兜里，見域淙投過來視線，他解釋道：“我怕我太晚沒回去，你萬一給我打電話關(guān)機?！?/br>
    域淙知道他說的是克拉科夫那次，兩人走岔，聯(lián)系不上的事兒，自那次之后林谷禾到了一地后第一件事便是給手機充電。

    兩人步伐放的很慢，林谷禾走在他身后，域淙等了他好一會兒，他仍墜在他身后，不肯往前。

    兩人都沒有出聲，走到主路，域淙跨上自己的公路車一騎絕塵將林谷禾甩在身后。

    林谷禾躬身加大踏腳的力度，遠遠看著他的背影，林谷禾想起暴風(fēng)雨那次兩人的相遇，域淙也是這樣將他甩在身后。

    如果當時他沒有顧忌那脆弱的自尊心，他們必然早早地就認識了。

    域淙原本很生氣，去酒吧坐了一會兒，周圍陸陸續(xù)續(xù)不斷有人過來搭訕，讓他想到在華沙的啤酒花園，林谷禾黑亮的純澈雙眼，跟小鹿似的看著他，叫了他一聲‘于哥’，說要和他做朋友，他就稀里糊涂跟他一起同行到現(xiàn)在。

    一路上他很有分寸，不多打聽，不要求，剛開始相處林谷禾還帶著拘謹，沒幾天就指使他干這兒干那兒了。

    域淙過去十指不沾陽春水，居然覺得他做飯給他打下手挺有意思，送了他一個碗，承諾他有飯吃，就迷了魂似的答應(yīng)洗碗。

    想到這些，域淙心里更是煩躁，索性回了酒店。

    這次兩人住的雙床房，他洗好了澡，送去干洗的衣服已經(jīng)送了回來，原本只剩百分之十的手機電量已經(jīng)充到百分之百，他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教授發(fā)來新項目計劃，他大致的看了看，回復(fù)了返程的時間。

    視線總不自覺移向旁邊空蕩蕩的床，他又看了一眼時間，然后接著回復(fù)郵件。

    域淙將手頭上的事情忙完，站起來圍著房間走一圈，房間是林谷禾定的，空間不大，但他一向?qū)ψ∷逈]什么意見，哪兒都可以住，他坐回床上，又看了一眼時間，想也沒想拿著手機出門了。

    域淙和林谷禾一前一后回了酒店。

    域淙回來便躺下了，林谷禾見他閉上眼，幫他關(guān)了床頭燈，輕手輕腳去了洗手間。

    林谷禾洗漱結(jié)束經(jīng)過域淙的床邊，能隱隱聽見他均勻的呼吸聲，林谷禾躺上床，按照慣例給韓天發(fā)了一條消息，時間已經(jīng)快接近凌晨。

    從回了酒店，域淙沒跟林谷禾說一句話，域淙看也不看她，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林谷禾時不時將視線放域淙身上，但并沒找到合適的時機，“對不起”三個字一直在他的舌尖打轉(zhuǎn)。

    他刷牙的時候發(fā)現(xiàn)唇角腫了起來，舌頭不小心碰到還挺疼，再一想域淙嘴角的傷口是出自他的手，林谷禾翻來覆去睡不著。

    窗外的燈光透過縫隙灑在床上，林谷禾盯著那道微微薄光看了很久，心里壓抑的難受，側(cè)身看著域淙，看了許久，眼睛開始有點刺痛，他平躺下來，小聲自言自語。

    “小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林谷禾越說越覺得鼻酸，他有什么資格覺得委屈？域淙憑什么接收他的負面情緒？

    “謝謝你剛剛在小巷幫了我?！?/br>
    “你說的對，我一直以為我偽裝的很好，你什么都知道，你只是不說，你尊重我的難言，尊重我的隱私，是我惱羞成怒，揭你的傷疤，把怒氣發(fā)泄在你身上……對不起……”

    “你能不能別生我氣？”

    “算了，你都睡著了我說這些干什么……”

    “我明天再好好跟你道歉，你理理我，別不理我……”

    林谷禾碎碎念結(jié)束，屋內(nèi)寂靜，他翻身對著窗外，繼續(xù)盯著那道灑進來的薄光。

    域淙緩緩睜開雙眼，就這樣看著黑暗，過了一會兒問道：“你為什么不想活著？”

    他將林谷禾拋出的問題又拋了回去。

    第二十四章 布拉格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