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舒悅在前排發(fā)出一陣爆笑,連司機都從后視鏡看了一眼張塵涵。 我忍不住抿了抿嘴唇。 什么鬼,神人都是這么打招呼的嗎? 張塵涵臉跟紅綠燈一般閃爍了幾回,最終苦笑了一下,說道:“你……好。你也是我們學校的嗎?加個qq吧?!?/br> 楊舟說:“我沒手機,你要不把你qq號寫給我,我下次去網吧加你?!?/br> 張塵涵說:“啊,那我加你吧,你有空通過我就行?!?/br> 楊舟說:“可以啊,我qq號是53024……” 我恨不得把耳朵捂住。楊舟是不是跟誰聊天,這天都聊不死。我在他們中間嘆了口氣,楊舟偏過頭看了我一眼,清亮的眼眸里露出關心的神色,他問:“謝然,你怎么了?” 張塵涵這次都會搶答了,趕緊說道:“他起床氣?!?/br> 楊舟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 前排的舒悅又是一陣爆笑。 我捏了捏太陽xue說:“下次別接我了,告訴我時間地點,我自己坐地鐵過去?!?/br> 我有些說不出我內心到底在煩躁什么。也許我想讓楊舟過來問問我,那天晚上怎么了,你是不是和你爸關系不好。但他如果來問我,我又一定會跟他說“關你屁事”。 但結果是,他什么也沒說。 我們的車很快到了目的地,酒吧一條街,天剛黑下來,路燈和各種霓虹就迫不及待地開始閃爍。舒悅約的其他小姐妹已經到了,她們之間站著個染著金發(fā)的男人,舒悅喊他表哥。我看了一眼,原來這就是她的冤大頭表哥,去了一趟美國連頭發(fā)都變黃了? 不過仔細看,她表哥并不難看,人又有錢,這對一般姑娘來說,已經算是可以心動的理由,難怪他這么如魚得水。 “我們找兩個連一起的卡座?!笔鎼偙砀缯泻粑覀儯澳銈兛纯聪朦c什么。” 我找了個地方坐下,張塵涵和楊舟又像左右護法一樣跟我一起。服務員給我們三個遞了酒單,我鋪開了,他倆湊過來看。那酒單花花綠綠,名字取得像是從青春疼痛小說里面扒出來的,配方寫的老長,但是不配圖,這能看懂就怪了。 不得不承認,我點不出來。我用胳膊輕輕捅了一下楊舟,問:“你喝什么?” 楊舟“啊”了一聲,有些迷茫地指了指酒單,很隨便地說道:“喝這個,貴婦。” 我嗤之以鼻:“這一看不是什么正經酒。張塵涵你喝什么?” 張塵涵也很迷茫,選了半天,說道:“我喝長島冰茶?!?/br> 后來我才知道“貴婦”只是這家店的一款特調,口味偏甜,酒精度不高,長島冰茶才是王炸,直接一杯把張塵涵灌醉。 我什么也沒點,我喝了西瓜汁。不過楊舟的酒上來之后,我稍微嘗了一口,很普通,酒吧里的酒也沒什么特別的。舒悅和她表哥過了一會兒坐了過來,似乎感覺冷落了我們太久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一直拉著我們聊天。 舒悅給她表哥挨個介紹:“這是楊舟、謝然、張塵涵……這是我表哥,叫周森,英文名叫……” 這次沒給張塵涵加那些渣男前綴了,我感覺他坐在我旁邊下意識地松了口氣,不然全身都是緊繃著的。 舒悅想了半天,拍了下腦門,終于道:“eason!” 張塵涵特別捧場:“跟陳奕迅一樣!好聽!” 她表哥微笑著說:“其實是ethan?!?/br> 周森給我們講美國的事情。他高中就被家人送了出去,在美國的高中讀書,剛進去的時候什么也聽不懂,話也不怎么會說,非常的孤獨。后來漸漸待得久了些,交了個美國朋友,才逐漸適應了下來。 他講紐約、洛杉磯、波士頓,什么好玩兒說什么。他的描述像是另一個世界,或是另一個光怪陸離的星球。我和張塵涵都感興趣地聽著,周森坐在我們的對面,似乎也備受鼓舞,只有楊舟還在喝他的那杯“貴婦”,對美國置若罔聞。 舒悅想看周森交的美國朋友,問他有沒有照片。周森還真的從錢包里拿出了一張兩人的合影,照片上的兩人似乎是上大學的年紀,親密地站在一起對著鏡頭笑。周森那時候還是黑頭發(fā),另一個白人男孩有著一頭棕色的卷發(fā)。 片刻后,周森和舒悅去和另一桌的姑娘們聊天。張塵涵感慨地說,我也想去美國,但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我說你努努力吧,去上學。張塵涵有些遺憾地搖頭,說家里條件不行。我讓楊舟站起來讓我出去,側過身的一瞬間,他問:“你去哪兒?” 我聳聳肩,說:“洗手間?!?/br> 他說:“要我陪嗎?” 我說:“你腦子沒事吧,神經病?!?/br> 楊舟又一個勁兒地笑起來。 去完洗手間我并沒有立刻回去,而是走出了酒吧在外面吹風。夜色更深了,街對面開始出攤擺了很多小吃,有個上了年紀的男人推著他的小車做炒飯。他熟練地顛勺、打包、收錢??粗?,我又想起了姥爺。有段時間我經常問姥爺,我媽去哪兒了。我姥爺說,她去美國了。她還會回來嗎?不會了,但我們以后一定能一起去找她。 我媽根本沒去美國。我媽只是失蹤了。她選擇了出走,不再面對真實如同狗屎一般的生活。 有個人從背后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過頭,入眼的是金色的頭發(fā)。周森雙手插在口袋里,站在幾節(jié)臺階之上,自上而下地看著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