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剛剛還活生生和他交談的兩個人,睜著眼癱軟在了沙發(fā)上,胸口的血窟窿冒著血,腸子順著連在一起的血窟窿往外流,抽抽了兩下便死了。 墻上,地上,窗簾上,茶杯里,電視上,他剛剛躺過還帶有余溫的大床上,以及薛天縱的身上,無一不是鮮血淋漓,滿目瘆人和內(nèi)臟外流的視覺沖擊險些嚇死他。 男人在他們身上摸索著什么,果然找到了一顆紐扣竊聽器,薛天縱將小小的東西拆毀,轉(zhuǎn)身沉默著進了浴室,這么大的動靜也被內(nèi)場的轟鳴遮蓋,匆匆趕來的官惠安撫好Zaker便開始處理尸體。 等他洗去咸腥,圍著一條浴巾出來時,他還從來沒見過Zaker那么有禮貌的坐姿,和陳逸肩并肩在沙發(fā)上坐的筆直。 “喝藥。”薛天縱用新杯子接了一杯水,給里面插了一根吸管,拿著Zaker的藥遞給他,Zaker嘴角扯了扯仰起頭張開嘴,薛天縱嘴角一抽,將略苦的藥液滴進他嘴里,Zaker這才乖巧的喝下。 天知道他剛一拉門的六個尸體有多慘。 “怎么了,嚇傻了?”他揉了揉弟弟的頭發(fā),“最近住哥那,住外面不安全,和陳逸一起?!?/br> 這個弟弟比他小了將近十歲,叛逆的樣子完全就是復(fù)刻青春期狂妄自大高傲嬌氣的他。 Zaker點了點頭,將視線轉(zhuǎn)移到已經(jīng)被擦拭好的電視上,空氣中似有若無的血腥味熏的他想死,口腔里苦澀的味道激的他想吐。 陳逸也隨著他點了頭,抖著手從兜里摸了一盒煙,打火機的脆聲響起,他身子一軟向后靠去,吞吐間呲牙咧嘴道,“你殺人了,你犯法了?!?/br> “你得蹲二十年,還有半年社區(qū)服務(wù)?!盳aker也摸了一根煙點上,對著薛天縱開玩笑道。 “少了?!毖μ炜v冷哼一聲,走到衣柜前開始挑選衣服和合幾人身的防彈衣,他還有累計三百多年的金融罪呢。 他拿著兩件防彈衣和走來,扔給兩人,“穿上,等下會有打廣告的機會?!?/br> 坐著的兩人面面相覷,愣了半晌后還是起身穿著沉重僵硬的防彈衣,Zaker不明白的問,“你還要給哪個車打廣告,今年不是發(fā)布新車了?!?/br> 這個問題,他很快便有了答案。 36號街道上,疾馳的黑色OnlyOne正被后面的步槍掃射,穿過幾個彈孔和蜘蛛網(wǎng)般受損的擋風(fēng)玻璃后,是顴骨被玻璃碎片擦傷正在緊握方向盤控制車身的薛天縱。 而陳逸和Zaker兩人一個躲在了后備箱,一個彎著腰匍匐躲在了后座避免散彈射擊,他們沒有時間交談,更沒有時間去思考被多少人追殺。 一波是州長派來的取Zaker狗命的,一波是假國人的后手,還有一波是奉暗殺令追殺陳逸的賞金獵人。 36號街道周圍全是高大的建筑,此地也為皇后區(qū)繁華街,他無法知曉前方的某扇窗后是否藏著特級狙擊手,更無法看一眼后方狂追的車隊是否有自爆車輛。 他只能不斷踩下油門,隨著發(fā)動機的嘶吼帶著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奔赴幾十里外的公館,在那片眥鄰中央公園的私人區(qū)域,他有至高無上的地主反擊權(quán)。 Zaker嚇的撅著屁股抱著腦袋發(fā)抖,身上還蓋著薛天縱的西裝外套,隨著他抖動和車輛運動的頻率甩出殘影。 后備箱的陳逸倒是悠閑的躺在里面拼裝著手榴彈,時不時透過車蓋縫隙打開保險扔下去一個。 隨著滿天煙火和汽車零件炸起,四面八方趕來的警車拉著警報進行協(xié)防和截停制止。 不過,自己的命怎么能交給別人。 他看著即將進入海路一片頭疼,在南加州一號公路他們父子兩人都碰到過cao縱失誤致使連人帶車沖入海洋的事故。 但歷史能否再度重演,取決于他自己。沿海公路回公館可以縮小距離,走過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海洋是他心里的人生陰影,他也不會再有沖入海洋只為救一個人的沖動。 薛天縱抿緊了唇,眼前視線模糊,他十指緊握方向盤,盡量忽視打在脖頸和臉上的無數(shù)玻璃碎片,猛踩油門向著遠光燈照亮的公路全速攆過。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警察是否成功攔截,他看到了懸崖峭壁邊早已待命的持槍下屬,而自己山頭的公館區(qū)域,天空中懸停的無一不是他的飛機。 用燈光打出密語后,這些重型武器挨個散去,他一路開上平原,撞碎感應(yīng)門將車開進了客廳。 周霧對他這樣的粗魯?shù)倪M門方式已經(jīng)見怪不怪,連忙指揮醫(yī)療團隊對他的臉進行消毒和上藥。 臥室里,薛天縱泡在熱氣騰騰的溫泉里喝著酒,身后的醫(yī)生跪在地上為他取出脖頸后方和胳膊里的小碎片,Zaker悠閑的趴在岸邊玩著VR電動游戲,陳逸也光著上身浮在水面。 “薛此方?!彼錆M雄性壓迫感的聲音突然響起,穿過水霧直擊Zaker耳膜。 他立刻放下cao縱桿,乖巧的應(yīng)了一聲走到了薛天縱身后。 薛天縱沒有回頭,醫(yī)生還在繼續(xù)為他取出碎片。 站了十分鐘,陳逸都開始上岸看電視了,薛天縱這才偏過頭,支走醫(yī)生后,他飲了口加冰芝華士,“美國上等貨,你比我會享用?!?/br> “我錯了,哥。”Zaker當(dāng)即跪下,膝蓋和玉石地板這一猛烈悶響,瞬間吸引了陳逸的注意,他一邊看電視一邊看好戲。 “那是州長女兒拿的,我沒有吸,都沒有打開,本來帶她們倆去芝加哥,結(jié)果路上出了車禍,我只是喝了酒…”他低著頭緊張的解釋,怕就怕薛天縱突然轉(zhuǎn)身提著他衣領(lǐng)開始扇。 “未滿二十一,喝酒也犯法。”他冷道,“毒癮自己都戒了,酒癮戒不掉?” “能,我發(fā)誓,在我合法之前滴酒不進?!彼p手撐在地上,朝著薛天縱后背爬了兩步。 看著大哥后背那些猙獰的劃痕,Zaker鼻尖一滴汗滴下,跪在他身后哭的惹人動容,“哥我真錯了,我真的錯了,mama又沒有教過我不能做這些,爸爸也不管我,我還沒出生他就不想要我。我只是不知道這樣是犯法的。你知道的,我在英國就是那樣的環(huán)境,他們都欺負我沒有爸媽,你也不來看我。他們要知道我哥是誰,還敢這樣對我嗎?!?/br> 他連哄帶騙,將自己倫敦一霸的形象描述的和可憐蟲一樣。 不過在薛天縱面前提誰好用,他自然是知道的,畢竟元元說,這是最好的擋箭牌。 他果然輕嘆一聲放下了酒杯,沙啞的聲音里的不可聞的無奈和后怕,也時常自問一句是不是太嬌慣弟弟們了,“回你房間睡覺,反正你也算畢業(yè)了。有空學(xué)學(xué)統(tǒng)計學(xué)。” Zaker被放行,一溜煙就跑開了。 關(guān)門聲響起的同時,薛天縱放在岸邊的手機便響了起來,仰著脖子聽著里面的內(nèi)容,剛站起來邁出步臉上便浮現(xiàn)喜色。 薛琬棠的配型終于出現(xiàn)了。 “我得回國咯,有人不能回國咯?!彼谝旅遍g選著衣服,開口扎著陳逸的心。 “開玩笑,清算后我照樣能回去?!标愐莶灰詾槿?,隔空做出切臺手勢,看著深夜里的沙灘排球賽。 薛天縱笑了幾聲開始換衣服,自公館停機坪飛起的私人飛機七小時后落地了廣州。 薛琬棠的孩子還不能出生,這趟回國,他起碼要待上一個月了。 官惠開著車,薛天縱躺在后座假寐,凝重的空氣被旁邊的人開口打亂,“老板,那個人來頭不小,不過我們最擅長偽造事故?!?/br> “活體取一顆心很難嗎,很簡單的?!彼嘀郏v不堪的點了根煙提神,“只要進了醫(yī)院就上飛機,咽氣之前挖出來,你只有四十分鐘時間將心臟送到我的手上?!?/br> 對方點了點頭,看著眼前的路,嘴里的話隱晦不明,“老板,風(fēng)險大才有高回報。” 薛天縱睜開眼,從夾層拿出一張花旗銀行卡遞給他,“請你去美國散散心?!?/br> 將人送走后,薛天縱躺在原位置看著街邊的芒果樹發(fā)呆,“祁將夜的婚事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