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吃醋嗎？這是愛情嗎？

    寧修完全給不出肯定的答案。他只是想：顧承澤該有多喜歡林可呢？

    才會在自己躺在病床上剛醒的時候，拉著林可聊天。

    寧修想，自己終于不再是替身了，而是一個話題、一個借口、一塊顧承澤接近林可的墊腳石。

    他可以做替身，但他不想做石頭。

    寧修眼底一片平靜，像是在等待一個答案。

    顧承澤隱約知道，寧修得到這個答案之后就會做出某一個選擇，但他看不到題干和選項，是不會貿(mào)然回答的。

    但避而不答，也是一種答案。

    寧修閉上了眼睛，不再看顧承澤一眼。

    他臉上的笑容竟然恬靜與釋然……像是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

    顧承澤猛地向前

    一步，抓住了寧修的肩膀，說：“你睡什么！”

    寧修閉著眼睛呢喃，說：“你喜歡林可，我知道了?！?/br>
    他早就知道了。

    他聲音太輕，好像下一秒就要融化在空氣里。

    顧承澤非不準(zhǔn)，要寧修睜開眼睛看他。

    寧修翻了個身，背對著顧承澤。

    顧承澤想把寧修的身體掰過來，寧修揮手打開了他的手。

    寧修說：“我太累了……顧承澤，你讓我睡一會兒吧。”

    沒有人能一直付出，寧修累了。想放棄了。

    這句話里的疲憊與無奈擊中了顧承澤的心，顧承澤愣住了。

    這一瞬間，他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好像下一刻就要死去，因此什么都不在乎、也無所謂了。

    ……原來寧修是以這樣的心情面對死亡的嗎？.

    寧修背對著顧承澤睡著了。

    奇怪的是，這一次顧承澤竟然就這么悄無聲息地走了，沒有纏著寧修再說什么，也沒有把寧修叫醒。

    林可說，或許是顧承澤心虛了。

    顧承澤會心虛？寧修覺得很好笑。那個人自我中心慣了，心硬得像是石頭一樣，怎么可能虛掉呢？

    林可拿刀給寧修削蘋果，一邊削一邊看著寧修。

    寧修看他欲言又止，主動問：“怎么了？”

    林可說：“你和顧承澤……”

    寧修說：“我跟他，快兩年了?！?/br>
    林可對寧修的情緒是偏向正面的。

    這人幫他師兄打官司，聽說大獲全勝。面對死亡從容不迫，風(fēng)輕云淡。再加上容貌相似帶來的微妙好感……林可以為，他跟寧修算是朋友了。

    只是這朋友偏偏識人不明，選了那樣一個男人。

    寧修臉上沒什么表情，經(jīng)過這次事件之后，寧修的身體更弱了一些，許多檢查都要重新做。但盧醫(yī)生和林可都知道，這件事情只可能給寧修帶來一些不好的影響。

    生命的長短不能量化，但寧修臉色變差，卻是擺在面前的現(xiàn)實。

    林可說：“他不是好人，他不適合你?！?/br>
    寧修說：“他自大、自私、暴虐、殘酷……除了長得好看、有點錢之外，沒有任何優(yōu)點，完全不適合做男朋友。不過幸好，他不是我男朋友?！?/br>
    林可本以為寧修是個戀愛腦，可看寧修這樣，又覺

    得他是清醒而理智的。

    寧修是個理智的瘋子。

    林可說：“你怎么會喜歡這樣的人……”

    寧修想了想，笑著說：“喜歡是很難控制的吧。我快死了，沒有時間去喜歡另外一個人了?！?/br>
    林可沒有說話。

    那蘋果削完之后，林可問寧修：“吃不吃？”

    寧修搖搖頭，既看向蘋果，也看向林可。

    寧修說：“我認(rèn)識他，在認(rèn)識你之前。我喜歡他十幾年，到現(xiàn)在也沒想明白到底喜歡什么。不過沒關(guān)系，這個問題的答案不重要?！?/br>
    重要的是，他的確喜歡顧承澤，并且短暫擁有過顧承澤。

    ——哪怕是偷來的。

    “這么久啊，”林可愣了一下，把蘋果塞進(jìn)嘴里。寧修的語氣讓他想起什么，他突然很有傾訴的欲望，說：“我也有喜歡了十幾年的人……只不過他死了?！?/br>
    寧修說：“我聽說過?！?/br>
    林可愣了愣，說：“原來你也這么八卦?！?/br>
    寧修說：“畢竟我喜歡顧承澤嘛?！?/br>
    了解這些，不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膯帷?/br>
    林可愣了愣，點頭說：“也是。我喜歡的人很溫柔，小時候我的狗丟了，他半夜跑遍大半個城市，終于找到了。找到了又不明說，而是偷偷塞進(jìn)我家花園。那是我最喜歡的一條狗，從那之后，他也是我最喜歡的人?！?/br>
    寧修說：“聽起來還不錯，比顧承澤好多了?！?/br>
    林可回過神來，腦海里又晃過顧承澤的身影。

    他忽然想起盧醫(yī)生叫他來醫(yī)院的時候，顧承澤堵在病房門前，神色一片陰霾。那是害怕失去什么重要東西才會有的恐慌，林可從未見過顧承澤失態(tài)成這個樣子。

    林可心里一動，猶猶豫豫地開口，說：“也許，他比你想象得要喜歡你?！?/br>
    這句話實在是太好笑了，寧修忍不住笑了出來，然后因為牽扯了哪根神經(jīng)，五臟六腑奇異地攪在了一起，疼得不行。

    他躬著身體，費盡全力才能將將忍住不哭出來。

    寧修額頭冒汗，虛弱地說：“要是……要是他真的喜歡我，又怎么會害我進(jìn)醫(yī)院？愛是不會傷害人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