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林初棠大汗淋漓地從教室里出來，趙清玉已經(jīng)走了。

    她也松了一口氣，不然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就到了下周。

    林初棠在收拾行李，準備出發(fā)去臨城，因為宋老師去全程陪著，她和江起昀不可能一起走。

    可是前一天，江起昀卻告訴林初棠，他mama那邊有點變故，來不了了。

    林初棠雖然失望，卻能體諒。

    “那我一個人去了，回來再找你?！彼凉M心歡喜地說。

    江起昀說：“棠棠，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放在國金中心的家里，有時間去拿。”

    “是情人節(jié)禮物嗎？”林初棠感覺有點奇怪：“你不親自給我??？”

    江起昀淡淡地笑了：“也行。好好比賽。”

    之后林初棠便跟著宋老師去了臨城。

    比賽錄制要三天時間，上交了手機，但是再加上前期準備，一來一回，再回到開城已經(jīng)是周六了。

    一周都過去了。

    給他發(fā)短信還賣了個關(guān)子，讓他猜猜有沒有晉級。

    但這種問題本身就很弱智。

    林初棠太想見到江起昀了，也想趕緊看到他給她買了什么。學(xué)校浴室的熱水還沒上來，她跑去附近的酒店開了一間房間，洗了個熱水澡，換上精心搭配好的衣服，給自己化妝。

    打扮好之后，林初棠回學(xué)校把洗漱用品放下，準備出門。

    她看了眼手機，江起昀還是沒有回復(fù)她，她怕他那邊忙正事，也不敢多問。

    走到宿舍樓下，她看到了趙清玉一身焦糖色風(fēng)衣，帶著黑色墨鏡站在樓下。

    “媽？”林初棠很想繞過她，卻不得不喊人。

    趙清玉說：“比賽回來了？陪你去慶祝一下。”

    林初棠：“不要，我約了朋友去玩?！?/br>
    趙清玉盯著她：“什么朋友？”

    林初棠皺眉：“說了你也不認識啊。我先走了。”

    “你那個朋友叫江起昀是嗎？”趙清玉摘下墨鏡，和緩地微笑：“是你奶奶生日那天，去家里的小江叔叔?！?/br>
    林初棠的大腦一片空白，她怎么知道的？

    想干什么？

    沒等她下意識否認，趙清玉嘆了口氣，說道：“棠棠，我們一直覺得你叛逆點兒也沒什么，但沒想到你這樣無法無天?！?/br>
    林初棠往后退了兩步，驚懼道：“你們干嘛了？”

    趙清玉說：“我和你爸爸前所未有的意見統(tǒng)一，我們不同意。你去臨城比賽的這一周，我們把事情都解決了?！?/br>
    林初棠發(fā)覺自己心慌到無法控制言語：“你偷看我的手機了？！”

    趙清玉：“還需要偷看嗎？你身上的奢侈包包項鏈都是超出自己購買力的，他幫你到學(xué)校解決同學(xué)糾紛，不都是證據(jù)嗎？”

    林初棠不想跟趙清玉廢話了，繞過她走開。

    趙清玉扯回她的手臂：“我和你爸雖然離婚，可是在錢上沒有短缺過你吧？你為什么要自甘墮落？現(xiàn)在為錢出賣自己以后都是要還回來的?！?/br>
    林初棠煩躁道：“你能不能別管我？你不是要走嗎你趕緊走吧?！?/br>
    趙清玉很鐵不成鋼道：“你現(xiàn)在去找他也沒用了?！?/br>
    林初棠這才如夢清醒般看著趙清玉：“你們到底干嘛了？”

    趙清玉說：“回家問你爸吧?！?/br>
    *

    趙清玉把林初棠帶回林宏源的家。

    偌大的房子里，任紅和圓圓都不在，甚至奶奶也不在家。只有林宏源坐在沙發(fā)上等她。

    林初棠這才意識到這是一場鴻門宴，在她去臨城的這一周里，什么都結(jié)束了。

    林宏源三言兩語解釋了他和江起昀的談話內(nèi)容，“他承認，責(zé)任都在他?！?/br>
    “你在胡說什么？什么責(zé)任都在他？”林初棠快要瘋了：“我們沒偷沒搶有什么責(zé)任？礙著誰了嗎？”

    “是他引|誘的你?！绷趾暝凑f：“你年紀小不懂事，但他已經(jīng)是有行為能力的成年人了?！?/br>
    林初棠不服氣道：“我也是個成年人了！你們能不能不要在這個時候裝作好家長了？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關(guān)你們什么事？”

    林宏源怒道：“你怎么跟自己的父母說話呢？按照輩分他是你叔叔輩的，我調(diào)查清楚了，你們是在校慶晚會上認識的，那時候你還沒到十八歲。誘惑未成年，就憑這一點，他不該負責(zé)嗎？”

    林初棠才不管林宏源說的什么狗屁輩分，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

    又不是真的。

    她只有一句話：“我不要你們管，而且是我纏著他跟我在一起的，要負責(zé)也是我?！?/br>
    趙清玉和林宏源都要被林初棠氣死了。

    “我十八了，是成年人了，不需要你們在這個時候跳出來當(dāng)好父母。”

    林宏源氣急了也沒舍得打她，而是說：“棠棠你有沒有良心，你沒有賺過一分錢，不知道社會險惡。去年和我冷戰(zhàn)，依然每個月花著幾萬塊的生活費，欺負meimei我沒舍得說你一句重話，除了爸爸，還有誰能對你這么寬容？誰給你錢花？”

    “你覺得一個窩囊廢，不掙錢，每天把關(guān)愛掛在嘴邊的，就是好爸爸了嗎？”林宏源說：“我承認我曾經(jīng)傷害了家庭，對你有所忽略，可我的精力就這么多，在外面當(dāng)孫子喝酒喝到胃出血，又是為了誰？”

    林初棠發(fā)現(xiàn)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因為林宏源有一點沒說錯，她沒有賺錢的能力，何來獨立？

    趙清玉也說：“如果現(xiàn)在不管你等你將來廢了，我們和你爸爸才會遭天譴?！?/br>
    “你和叫叔叔的人在一起，叫家里的親戚怎么看？”趙清玉摸著她的頭發(fā)：“而且他那個年齡和地位的人，和你這種沒出社會的小姑娘在一起，圖你什么大家都看得出來，不怕脊梁骨被戳穿嗎？”

    林初棠第一次這么委屈，她很無力，沒有尊嚴，連吵架都沒有立場。

    “可是你們不應(yīng)該去罵他，要是有錯就都是我的錯，是我太任性了。”她哭得一梗一梗的，“真的，是我纏著他的，他只是陪著我而已，沒做什么，而且……而且他mama得癌癥了?！?/br>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抱住自己。

    林宏源嘆氣，說道：“我們也聊了一下，江太太的病情還在惡化，他是再沒有經(jīng)歷去管你的。就這樣分開對你們兩個都好?！?/br>
    趙清玉把林初棠拉到房間里，讓她冷靜一下。

    可是林初棠一聽到林宏源說的他mama的病情還在惡化，就忍不住一直哭，哭到睡著。

    她很希望醒過來什么事都沒有了，可是一睜開眼，眼淚自己掉下來了。

    第42章

    林初棠醒來以后, 根本就不想理會趙清玉所說的“你現(xiàn)在還小，不能分辨是非，你看大人解決問題根本就不會詢問你的意見, 因為沒必要?！?/br>
    很多父母都很奇怪，放任孩子自由生長, 卻又不允許他們恣意生長。

    天已經(jīng)黑了, 林初棠肚子里空空的, 腹部仿佛灼燒一樣難受 ，可她什么也不想吃。

    趙清玉說完這些話便離開了, 林初棠掀開被子下床。任紅和林圓圓已經(jīng)回來了，夫妻倆正陪孩子在客廳做家庭作業(yè)。

    林初棠揉摁著眼角，去玄關(guān)穿鞋子。

    林宏源斥道：“大晚上的你去哪里？”

    林初棠也不怕：“你管我去哪里？”

    “好好在家呆著，馬上就吃飯了。”林宏源一雙眼睛怒火中燒，任紅在旁邊攔著他, 低聲安慰：“消消氣?！?/br>
    林初棠不想看到對方的假慈悲, 反正她已經(jīng)足夠丟臉的了, 害怕什么呢？

    她說：“留在這里我會忍不住發(fā)瘋，你確定要我在家嗎？”

    任紅眼神驚惶, 誰又能阻止這個小霸王呢？

    她趕緊說道：“孩子想干什么就讓她干什么吧，事情都已經(jīng)解決了，你還管著她干什么呢？”

    林宏源態(tài)度有些松動，嘴上仍舊嚴防死守。

    任紅再勸：“你讓她出去散散心吧?！?/br>
    林宏源轉(zhuǎn)過身去，似乎不想再看到林初棠了，擺了擺手。

    林初棠走出小區(qū)，從衣服兜里掏出手機；她不甘心就這樣被安排了生活, 可是聽林宏源的那個意思，他已經(jīng)和江起昀的意見達成了一致, 林宏源把責(zé)任全都推到了他的頭上。

    胃里的焦灼感更加劇烈。

    林初棠蹲在地上，抱著膝蓋想，林宏源是在他的傷口上再捅一刀，在他的傷口上撒鹽。

    林初棠還是忍不住用僅存的百分之五的電量打了過去，她以為電話會一直嘟到結(jié)束，或者被直接掛斷，甚至拉黑。

    但是也就幾秒，那邊接通了，傳來熟悉的聲音，“棠棠？”

    他的聲音依舊低柔，帶著微涼的澄澈，讓人聽不出情緒，想象不出對面的人是用怎樣的心情與她交流，但是她被安慰到了。

    林初棠聽見他聲音的那一瞬間，忍不住想哭，一個“江”字沒有喊出來。

    電話那端輕輕嘆了口氣，“你爸沒跟我說清楚嗎？”

    林初棠頓了頓，情緒一點點往下沉。

    “你為什么把責(zé)任攬到自己身上？明明都是我……”她沒有組織好語言，亂晃晃的：“不對，這件事根本就沒有錯?！?/br>
    那邊的男人輕笑，帶了些許無奈：“你還小，當(dāng)初我應(yīng)該好好引導(dǎo)你。我沒做到?！?/br>
    林初棠愣愣問道：“難道你也覺得這樣錯了?！?/br>
    那邊停了許久，江起昀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告訴她：“這些都不重要了?！?/br>
    “那什么重要你跟我講。我在小區(qū)門口，你來接我。我不管！”林初棠控制不住眼淚，她用往常的語氣命令他，企圖喚起他的心軟和不忍。

    那邊卻沒有答應(yīng)她的無理取鬧，只是說：“你冷靜好再跟我說話?！?/br>
    “你在哪里，我要去找你說清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