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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洛盯著光可照人的大理石地面,沒什么反應(yīng)。 他不敢回憶一個小時前自己看到的景象,就在手電筒的光打過去的剎那,他只能感覺到自己大腦里跟雷劈了一道似的炸開一片白光,什么反應(yīng)都做不出來,甚至邁不開腿。 還是程野跟著警察跑過去,把言祁從地上橫抱起來的。 坐進警車之前,周洛都沒有去碰言祁,他離程野遠遠的,不去看也不去感覺。 救護車到的時候,言祁才因被人粗暴抬上擔架的動靜感覺到傷口處火辣辣的疼,微微皺了一下眉,叫了聲哥,很快又失去了意識。 程野眼看著車門被醫(yī)護人員一點點關(guān)嚴。 “你可以跟在他身邊的。”程野嘆著氣,活動了一下緊繃的肩膀:“家屬是允許陪同的?!?/br> 家屬?這兩個字讓周洛閉了閉眼。 他算個屁的家屬。 程野看著他還想在說點什么,突然覺得喉嚨像是塞了團棉花,不上不下憋悶的很。 這么多年,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周洛這副模樣。 印象里的周洛,萬事都會盡全力做到讓所有人滿意,不說做的多出色,但至少別人沒誰會挑得出毛病。 周洛一向?qū)ψ约簢栏褚?,程野雖然沒和他深談過,但他始終覺得周洛身上是背負著某種東西的。 謙卑,謙遜和自卑,在周洛鮮少的幾次醉酒經(jīng)歷中,程野聽到過他的心聲。 我的存在給太多人添了麻煩。 所以他選擇了周勛為他選擇的專業(yè),同意出國念大學,接手元力,他沒辦法像別的孩子那樣可以對自己的父母撒潑嬌縱,因為誰也沒有義務(wù)來養(yǎng)他。 爺爺奶奶沒有,叔叔更沒有。 他在言祁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所以他才會奮不顧身的想要撲過去。 家屬。周洛大概認為自己永遠也不配用這兩個字來形容他和言祁的關(guān)系。 程野靠在墻邊,此時已接近凌晨,他往窗邊移動了兩步,點著一根煙叼在嘴里。 程野醒了醒神,剛才差點就要睡著了。 “你回去吧?!敝苈逋蝗粚Τ桃罢f:“我沒事?!?/br> 程野把目光方向窗外,沒理會他。 現(xiàn)在讓他走,他不放心。 又過了大概一個小時,程野雙手交叉抱在胸前,頭靠椅背,淺淺睡去。 周洛始終保持著一個姿勢,他覺得動一下都很費力。紅色的燈牌在他面前有些刺眼,但他還是時不時就要抬起頭看兩眼。 看到不知道第多少眼的時候,燈牌滅了。 周洛猛地站直身體,就跟屁股上扎了根釘子似的,程野被他這反應(yīng)嚇得險些從椅子上滾下去。 醫(yī)生從手術(shù)室里走出來,明顯帶著疲倦,他活動了一下脖頸,沖周洛程野笑了笑:“沒大礙,只是有點輕微腦震蕩,皮外傷全都處理好了?!?/br> 周洛松了口氣,他覺得身體一陣陣發(fā)軟,立刻往程野身上湊了過去。 “不過……”醫(yī)生把口罩摘下來拿在手里說:“孩子之前一直發(fā)高燒,你們家屬沒有注意到嗎?” 周洛愣了愣,程野趕忙問了一句:“發(fā)燒?言祁怎么會發(fā)燒呢?” “最近流感挺嚴重的,尤其在學校這種人流密集型地方傳播很快,以后你們要多注意孩子的身體狀況,尤其是心理上的,這種事情多多少少會給孩子留下陰影,尤其是在看到自己身上沒有愈合的傷口時。”醫(yī)生說。 程野象征性的說了幾句感謝的話,目送白大褂消失在護士站方向,這時言祁才被幾個小護士推出手術(shù)室,他身上蓋著厚重的被子,手上打著吊瓶,能看到的地方也只有臉,還貼了一塊紗布,從某個角度看上去像是遮住了大半張臉。 “有任何事情就摁床頭的這個遙控器,我們會立刻過來查看的?!毙∽o士說。 周洛點點頭,彎腰把言祁的被子往下巴上掖了下。 “走吧?!敝苈宄桃靶α诵Γ骸拔艺鏇]事,剛才有事這會兒也緩過來了?!?/br> “行吧,這幾天單位有我盯著,你不用在意太多,記得給言祁請個長假?!背桃芭牧伺乃募绨颍q豫了一下,繼續(xù)說:“周洛,別讓自己太累?!?/br> “我知道你的意思?!敝苈遄脚赃叺囊巫由希杨^往靠背上仰了過去:“但我真沒工夫想這些?!?/br> 程野想嘆氣,但他覺得自己今天實在是嘆了太多的氣,他忘記在哪兒看到的說人嘆氣的頻率太快是衰老的跡象,于是深呼吸,什么話也沒說,徑直離開了病房。 窗外的院子里靜悄悄的,隱約還能聽到幾聲秋蟬的叫聲。 快要到深秋了,周洛瞇起眼睛看著天花板,困意正一點點侵蝕著他。 什么時候睡著的他不知道,只知道一覺睡到醫(yī)生來查房,他才立起身子,痛的他呲了下嘴巴。 落枕了。 第二十二章 言祁睡了兩天,醒來的時候感覺渾身疲憊的哪兒哪兒都發(fā)酸發(fā)痛還發(fā)冷。 他意識到自己發(fā)燒的時候,已經(jīng)基本清醒了。 他先看到的是一個跟家里客廳差不多大小的電視機,然后是柜子,桌椅,門,床板,窗戶,周洛。 他看到趴在自己身邊的周洛時,鼻頭立刻就是一酸,緊跟著腦袋里嗡的一陣轟鳴,頭有點痛。 他沒忍住“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