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缺之所以知道得那么清楚，是因為虔天意是主演，是虔天意的演技支撐他看完一整部片子。

    孔缺心想，張開十指是指價格一萬嗎？應(yīng)該沒有人會買，難道是一千？

    孔缺中了邪似的快速往下瀏覽，方滿賣的片子很雜，從1895年至今，世界各地各種題材的影片都有涉獵，大多都十分刺激，遇到符合胃口的還會寫長篇影評。

    忽然，孔缺目光一凝，他發(fā)現(xiàn)方滿居然賣過他拍的一部電影。

    方滿：《饑餓》。18R，導(dǎo)演K是個血淋淋的特寫狂魔，影片不長，下飯正好。

    張開一根食指。

    《饑餓》是一部只有四十分鐘的短片，說的是一個男人天生沒有味覺，無法理解人們?yōu)槭裁磿硎苓M(jìn)食，直到一個意外讓他發(fā)現(xiàn)了他居然可以嘗到血的味道，逐漸進(jìn)化成漢尼拔的故事。

    孔缺的職業(yè)主要還是霸道總裁，賺錢之余發(fā)展了很多虧錢的副業(yè)，比如收集白月光替身，比如拍電影。

    他的片子發(fā)在地下小網(wǎng)站，瀏覽量甚至沒破萬，他沒想到方滿早在一年前就薅了他羊毛，在朋友圈賣他的片，一種奇怪的感覺涌上心頭。

    方滿這么早就和他的馬甲產(chǎn)生了聯(lián)系。這算是巧合還是刻意設(shè)計？

    孔缺退出方滿的朋友圈，打開對話框，模仿李秘的口吻道：“方滿先生，我想買《饑餓》?！?/br>
    根據(jù)方滿配的一根手指圖，孔缺轉(zhuǎn)了一千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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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滿早上被鬧鐘鬧醒，正準(zhǔn)備關(guān)掉繼續(xù)睡，發(fā)現(xiàn)李秘找他買片，還給他轉(zhuǎn)了一千塊錢。

    方滿：“……”

    方滿頓時清醒了，啞著聲音發(fā)語音道：“嘿……工資多也不是這么花的啊……你別是來釣魚的吧？還是說你要買幾百部？”

    方滿說話聲音低，語速快，還下意識地吞字，早起神志不清的時候吞字更加明顯，孔缺聽了兩遍才聽懂他的意思。

    孔缺：“……所以是多少錢？”

    方滿揉揉眼睛，理所當(dāng)然道：“一塊啊。”

    孔缺：“……”

    方滿坐在馬桶上，把鏈接發(fā)給李秘，道：“沒想到你個濃眉大眼的，居然對這種類型的cult片感興趣?！?/br>
    如果是李秘，自然不會感興趣?？兹蔽婢o馬甲，轉(zhuǎn)移話題問：“為什么這么便宜？”

    孔缺是無法理解方滿的非法商業(yè)活動，而方滿以為孔缺問的是為什么其他片能賣到兩三塊，而這部片只要一塊，回復(fù)道：“這片子太短了。而且，我覺得他拍得挺爛的。良心價。”

    孔缺：“……？”

    方滿等了半天也沒見對面那頭回復(fù)他，提醒道：“付錢。”

    人民幣1元。

    孔缺從未使用過如此微小的金錢單位，轉(zhuǎn)賬的時候腦海里浮現(xiàn)出了方滿一貧如洗地端著飯碗坐在路邊，他吝嗇地從指尖漏下一個硬幣扔進(jìn)碗里，“當(dāng)啷”一聲脆響就好像在打他的臉。

    孔缺：“這樣的交易，能盈利多少？”

    方滿收下，道：“……目前我虧了幾百。你是這個月第一筆生意?！?/br>
    然而，這個月已經(jīng)快過去了。

    一月不開張，開張賺一塊。

    孔缺頓時理解了為什么方滿會住在貧民窟里。有的人賺的是錢，有的人賺的是寂寞。

    方滿：“哥們兒，還要么？不要我上班去了啊。”

    孔缺手指頓了頓，回道：“再買一千部。隨便你發(fā)什么?！?/br>
    方滿：“哈，您要轉(zhuǎn)行賣片還是定點扶貧吶？我發(fā)不完你也看不完，最多再給你一部?！?/br>
    孔缺：“……？”

    方滿道：“我拉完屎了。上班去，很趕時間，再聊！”

    孔缺：“……”

    孔缺把腦海里浮現(xiàn)的方滿坐在馬桶上邊拉屎邊和他聊天的畫面擦除，勾起嘴角，禮貌回復(fù)：“可以?！?/br>
    方滿早起上班，孔缺終于有了些許睡意。他將手機(jī)關(guān)機(jī)，戴上軟軟的尖頭睡帽，直直滑進(jìn)了被窩，端端正正地躺好，閉上了眼睛。

    孔缺的臥室什么都有，唯獨沒有窗戶，最格格不入的是擺在中央的小床。窄窄一條，像是學(xué)校宿舍里的床，只不過沒有上下鋪?？臻煹呐P室，孔缺的小床像漂在濃稠的黑暗里的孤舟。

    他乘著這艘船漂向光怪陸離的意識深處。

    孔缺夢見了他名義上的母親，掐著他的脖子，歇斯底里地尖叫，“孔缺，沒有人會愛你，沒有人會愛上一個怪物！?。∧闼?！你去死！！”

    模糊的夢境里，孔缺被掐得有些疼，他在睡夢里睜開了眼睛，他以為他醒了，但是他沒有。

    夢境和現(xiàn)實交錯，越是想醒，越醒不過來。

    孔缺不知道他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覺得很渴。

    他喉結(jié)動了動，隨手拿過流理臺上擺著的花瓶，昏昏沉沉地一砸，花瓶落地，發(fā)出破裂的脆響。

    孔缺戴上眼鏡，從床上起身，垂著眼皮從碎瓷片上踩過去。

    他并不在乎什么傷。

    這點傷馬上就會好，而且疼痛讓他覺得很舒服，一種真實的，活著的快感。

    第1章 捏緊好人卡

    方滿人到公司，剛打開電腦，就聽曾金鑫給他講了一個八卦。

    ——老油，也就是花錢雇人打方滿的那位，因為故意傷害被拘留了。

    方滿能肯定，老油被拘留是孔缺的手筆，這既是示好，也是某種意義上的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