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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滿咂摸出孔缺的言外之意來,氣得用巴掌拍地,吧唧吧唧濺得水花四散,“聽您這意思,下次我剃胡子,把臉刮出一道疤,也要把我手剁了???” 孔缺奇怪道:“你為什么把我想得那么兇殘?我不僅不會剁你的手,還會支付你去疤的全部費用。” 方滿道:“我真是謝謝你了。但是,我不是你的,你能懂嗎?” 孔缺固執(zhí)道:“你是我的?!?/br> 方滿:“我不是?!?/br> 手杖鑲嵌的冰冷寶石越發(fā)堅硬地頂住方滿的下巴,孔缺溫和地笑,“我說,你是我的?!?/br> 方滿一哽,孔缺雖然笑得挺和善,但他身上宛如實質的血氣告訴方滿,他又又又生氣了。 方滿慫了,作為一個穩(wěn)健的成年老狗,適時轉移話題道:“得,這個問題稍后再議。你剛來的時候說餓了?你想吃點什么?” “我想吃……”孔缺從西裝內襯口袋里摸出一顆糖,不太熟練地撕開,兩排白牙將糖咬在中間,含糊著說,“啵兒嗬?!?/br> 方滿:“……什么?” 直到孔缺親上來,方滿才想明白孔缺說的是什么。 他說的是薄荷。 孔缺渡過來的糖是薄荷味的。 這個吻粘稠而冰涼。方滿泡在冷雨里,薄荷的涼意慢慢從口腔沁入五臟,將思緒洗滌一空,他聽見孔缺嘎吱嘎吱地將糖咬碎,下一秒,下唇傳來一陣劇痛。 上次的電梯親吻悲劇重演,孔缺又咬了他的嘴唇。 方滿抓著孔缺頭發(fā),將他翻過來壓上去,含淚怒吼:“媽的,你什么破毛??!強吻就強吻,你還咬!” 孔缺咬糖:嘎吱嘎吱嘎吱。 方滿:“……” 孔缺咬完薄荷糖,舔了舔嘴唇,他知道方滿不喜歡疼痛,所以花了很大的精力克制自己,道:“我沒有咬得很用力。” 如果細品他的語氣,還能品出一絲驕傲的味道。 方滿抹了抹嘴巴站起來,抽著涼氣道:“喲,合著我還得給您發(fā)張獎狀?” 孔缺坐在地上,饜足托腮道:“好啊!” 方滿:“……” 方滿蹲下去,嚴肅道:“孔缺,別動鄭盈盈以及他男朋友。” 孔缺微笑道:“你命令我?” 方滿道:“我哪配啊,我只是拜托你。我不想直接或者間接殺死任何人。” “哈哈!”孔缺似乎覺得滑稽,笑道:“你真的很有趣!你還記得我們的游戲嗎?” 那次在電梯,孔缺向方滿提議了一個游戲,即誰先把對方殺死的游戲??兹睍o他殺自己的機會,如果方便沒有在孔缺厭煩自己之前殺掉他,死的就是自己。 孔缺道:“如果你不想殺人,這個游戲就玩不了了。” 方滿站起來,抹去臉上的水,道:“別玩了,我快被你逼瘋了。” 孔缺撐著手杖站起來,他比方滿矮十幾厘米,看他的時候需要微微仰起頭。 孔缺踮起腳,包含期待道:“方滿,我們玩殉情游戲吧!” 孔缺說完,在心里給自己發(fā)了一張獎狀。他一直覺得活著沒什么意思,但又想知道他mama口中說的,他永遠都得不到的愛是什么。 殉情,就意味著他可以同時得到死亡和愛,實在是一個極其天才的主意。 當然,在方滿眼里這是一個非常愚蠢的主意:“殉情?你琢磨琢磨,人家太宰治是怎么殉情的?憑借自身憂郁的魅力和女朋友共赴黃泉,重點突出一個心甘情愿。你覺得我會心甘情愿陪你一起死嗎?” 孔缺微笑道:“你可以試試。玩游戲,總會有輸贏。” 方滿對自己非常自信,“一年,如果我沒有和你殉情,你就永遠別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里。你接受這個條件,我就和你玩?!?/br> 孔缺習慣性地推了推眼鏡,推了個空,他這才注意到他的眼鏡丟了,鼻梁空空的。 方滿激將道:“猶豫什么,不敢?” 孔缺笑了笑,道:“那就按你說的玩。” 方滿簡直不敢相信孔缺這么好說話,確認道:“所以你現(xiàn)在不打算殺我了,對吧?” 孔缺微笑點頭,“對,下次你看見我,不用跑了?!?/br> 方滿緊繃的背稍緩,一放松下來,打了個噴嚏,揉著鼻子道:“那只手,你什么時候處理?” 孔缺道:“現(xiàn)在吧。你回房間,把禮盒扔下來給我?!?/br> 比起孔缺跟他回房間拿禮盒,這個cao作顯然更加讓方滿有安全感,方滿沒有任何異議,濕噠噠地回酒店房間,透過窗戶,孔缺依然站在雨里,筆直一根。 方滿用絲帶將禮盒牢牢纏緊,綁了個特別牢固的蝴蝶結,朝著孔缺投擲過去,他沒有躲,用手杖一挑,穩(wěn)穩(wěn)挑中蝴蝶結的小翅膀,動作輕描淡寫又很漂亮。 方滿心想,如果是他,一定會躲得遠遠的,等盒子落地再噠噠回來撿,不會像孔缺這樣接得如此渾然天成。方滿在心里感嘆,孔缺真是一個把裝逼兩字刻在DNA里的男人。 孔缺優(yōu)雅地朝方滿揮了揮手,手指上勾著的口罩像一面黑色的小旗。 他口罩什么時候落孔缺手上了? 方滿下意識地摸了摸下巴,感覺平時戴口罩的地方癢癢的,他低下頭,眼角的余光忽的瞥見了一抹銀光。 是孔缺的眼鏡。 在兩人下落時甩在了空調外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