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宇？他，知道我們是做什么的嗎？”

    杜何也摘了口罩：“恐怕，有所猜測，但是懂分寸地從沒深問?！?/br>
    “也不知苗哥找到郭大爺沒，希望他能安全離開冰湖?！?/br>
    杜何沒有接話，王更邊開車邊道：“隔離點你們自己待過了，應該也發(fā)現(xiàn)那些人其實沒什么事情，我本想去醫(yī)院那邊看看所謂重癥是什么情況，但醫(yī)院比隔離點防護更嚴，我沒辦法進去?，F(xiàn)在，我們先去哪里？”

    杜何胳膊架在窗框上，望著窗外沉默不語，來的時候雪大難行，而現(xiàn)在雪已經(jīng)停了，道路經(jīng)過了清雪，只有無人行走的人行道上厚厚的積雪，靜靜訴說著那場大雪曾經(jīng)來過。

    車子在一個紅綠燈路口停下，即便路上除了公務車已經(jīng)別無其他的車，王更也仍舊遵守著規(guī)則，仿佛這座城市還在運轉(zhuǎn)著一般。

    “醫(yī)院外圍繞一圈，然后去冰湖山?！?/br>
    “山上雪大，應該上不去?！?/br>
    杜何伸了個懶腰：“怕什么？魯迅說過，世上本沒有路，實在沒有路……”

    晏離接道：“我們就自己走出一條路嗎？”

    “不不不，實在沒有路，那就不走了啊，等有路了再走?！?/br>
    晏離一噎：“魯迅老人家要知道他的話被你這么調(diào)侃，能氣活了。”

    “嘿，在我面前，他是小年輕，不是老人家。”

    王更把車開回環(huán)衛(wèi)所，換回來時的私家車，晏離做賊心虛地上了車：“咱能開自己的車嗎？不會被抓吧？”

    “方思宇是走手續(xù)留下來的，他的車沒事?！?/br>
    車子很快便開到了醫(yī)院附近，杜何摁下車窗坐直了身體：“以醫(yī)院為中心，停乾、震、艮、離四位?！?/br>
    王更饒了一圈后，首停震位，杜何從兜里掏出任丘那里拿來的六棱符牌，抽出兩張，劃破手指滴了兩滴自己的血，隨后拋向空中：“虛震合雷，引地為待，承靈以侍，落根為止，去?！?/br>
    王更意外地看了杜何一眼，卻沒對他的用法提出異議。晏離小心地觀察著杜何的臉色，生怕他遭禁術(shù)反噬。

    隨后乾、艮二位如法炮制，晏離坐在旁邊已經(jīng)感覺到杜何的喘息變得急促，他不清楚杜何所用的禁術(shù)是什么類別，也不清楚在六棱符牌的催化下，會起什么作用，但是杜何的反應卻讓他的心提了起來。

    車子在離位停住，杜何手里只剩一張六棱符牌：“小孩兒，借你的笛子一用。”

    晏離拿出忘歸骨笛，猶豫了一下：“離為火，最后這個我來吧，你把口訣教給我?！?/br>
    “給我吧?！?/br>
    晏離捏緊了笛子不肯松手，杜何輕笑了下拍了拍晏離的手：“放心，我有數(shù)。”

    六棱符牌先出，忘歸骨笛在杜何手中旋轉(zhuǎn)，先前落咒的三位遙相呼應，醫(yī)院四周風雪突至，以狂風卷嘯的姿態(tài)與骨笛所出的火舌接壤，于醫(yī)院上空形成一個半球形網(wǎng)，杜何嘴中的符咒化音為圖落于網(wǎng)上，白的紅的交相輝映，網(wǎng)圈越旋越快越旋越快，最后一音落定，紅白網(wǎng)圈倏然抽離回至骨笛中，杜何猛地收手，緊咬住嘴唇，還是沒能止住嘴角泄出的一絲血跡。

    晏離心跳都漏了一拍，認識杜何這么久，不管什么情況他都游刃有余，從沒見他受過傷，眼下對手未見，卻已經(jīng)自損至此。

    “怎么會這樣？這不是反噬的癥狀吧？”

    杜何擦掉嘴角的血，長出了一口氣，笑道：“這是剝離‘小鬼’施予咒的術(shù)，只是抽出再消化的沖擊而已，不是反噬，醫(yī)院的那些人會轉(zhuǎn)好的，放心?！?/br>
    晏離一把拉過杜何的手就要像之前杜何為自己做的那樣，用自己的媒介體去治療杜何受的傷：“我是不放心他們嗎？我是不放心你！”

    只是剛探進去的媒介體立刻就被杜何反推了回去：“別用異能，車身我下了虛隱符，我現(xiàn)在受傷，反而是件好事，放心，我對自己有數(shù)?！?/br>
    “可……”

    杜何換了下姿勢靠在晏離肩上，把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卸在晏離身上：“放心，我這人最不會干的就是逞強了。走吧，去冰湖山?！?/br>
    晏離從車窗望向醫(yī)院，仿佛剛才的那番洗滌后，醫(yī)院都亮了不少。

    天色沉得發(fā)黑，未直冰湖山便已經(jīng)開不動了：“這邊沒人來，清雪隊也就沒清路上的雪?！?/br>
    三人帶上簡單的裝備，裹緊衣服下車徒步，晏離還是第一次在這么深的雪地里走路，每一步都走得艱難，腳已經(jīng)越來越冷，看了一眼前面的兩人，心里很不平衡，王更就不提了，杜何明明有傷，也走得這么從容，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好不容易走過積雪最深的那段，山腳下反而積雪沒那么深了，甚至到后來已經(jīng)能隱約看到地面的顏色，晏離原地蹦了兩下，給凍僵的腿腳找回點知覺：“我還以為，越接近山積雪越厚呢?！?/br>
    “按理應該是的，只是現(xiàn)在，不是按理能說的?！?nbsp;三人在一片沒什么積雪的地方停下歇息，王更說著指著山腳的那片植被，“看，這就是我說的異樣，你們有沒有覺得這些植被過于蔥郁了？”

    杜何沉下眼神：“這是‘小鬼’在以靈供養(yǎng)?！?/br>
    王更萬年沒什么表情的臉上，此時也顯現(xiàn)出煩躁：“別提不能用異能，就算能，這會兒水媒介也一點兒都用不出來，我特么從來沒這么束手束腳?！?/br>
    杜何喘了口氣：“過會兒我試試吧，用異能就真的出師未捷身先死了，得逼得對方收回釋出去的靈，從而無力對異能者造成影響，才能施展異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