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得好長一段時間，班里人都以為他的迷妹排到低年級去了。

    直到后來偶然一起吃飯，陸千霜笑瞇瞇地看著他們倆，跟他道：“我還以為我哥這塊大木頭絕不早戀呢，沒想到啊沒想到——”

    “不過喬喬哥哥你要注意，我哥這人壞水可多了，你可別被他欺負了?！?/br>
    每次他跟陸哲走一塊兒被陸千霜撞見，這小姑娘就會用那種“我很懂”、“我很快樂”的目光在他們倆之間來回飄，周圍空氣都充滿了一種他看不懂的氣氛。

    如果不是因為后來發(fā)生的事情……

    沈喬收回目光，往后退開，在外面走廊的長椅上坐下，心底莫名涌上幾分悵惘來，習慣地抬手想摸煙，又想起醫(yī)院內(nèi)部不能抽，掌心在大腿上拍了下，又垂落下去。

    神色放空許久，思緒漫無目的地飄遠，像是被大雨打得在屋檐下飄蕩出去的蛛絲，飄飄忽忽，最后竟然不自覺地轉(zhuǎn)到之前場館里發(fā)生的事情上。

    腦子里回想起來的第一句話，是陸哲對那個Beta說的：

    “陸成圳派你來的？”

    那時候事情太多，只覺入眼處哪兒哪兒都是兵荒馬亂，節(jié)奏層出不窮，現(xiàn)在坐在安靜的走廊上，反而能靜下心來細細回想先前的鏡頭。

    陸哲為什么就那么肯定是陸成圳派來的人？

    而且看那Beta的神情……

    這件事多半是真的。

    沈喬目光放空，看著長椅前方、醫(yī)院走廊上鋪設(shè)的方形白瓷磚貼合間的長縫，是筆直細長的縫，在心中咀嚼了一下那個名字：陸成圳。

    是沈矜意和蘇瓊佩這兩個女人悲劇的源頭，也是他和陸哲所在的兩個家庭理還亂的起點。

    他一面勾著蘇瓊佩，一面又惦記著當時沈家的地位和權(quán)勢，將自己的面子和尊嚴都丟在腳底，對沈矜意展開了瘋狂而熱烈的追求，以至于沈喬十歲跟著沈矜意去參加云城上層的宴會時，依然聽見有長輩提及當年的故事。

    沈矜意生來驕傲，被陸成圳拿下之后，原以為她會有一段美滿的婚姻。

    沒想到……

    這是她跌入泥潭的第一步。

    婚后，陸成圳在沈矜意面前，將他曾經(jīng)丟過的面子和尊嚴，都一分一分撿了回來。

    知道沈矜意有家族遺傳的精神疾病，他居然有意無意地讓家里的人斷了她的藥，讓她病得更重，讓她在他面前露出狼狽的一面。

    知道沈矜意不能生孩子，他卻表現(xiàn)出想要一個孩子的想法，以至于驕傲的Beta為此毅然去領(lǐng)養(yǎng)了一個孩子回來。

    沈矜意又一次病重的時候，塞納恰好研究出一款新的產(chǎn)品，只是還未進行臨床試驗，產(chǎn)品正好能改變未分化的ABO的體質(zhì)，力求影響第二次分化的結(jié)果。

    就在這個當口，陸成圳有意無意地跟沈矜意提起，要是孩子是Omega就好了，某某家里正好有個新出生的女Alpha，說不定能配個娃娃親，兩家本來感情也不錯，這樣說不定能親上加親。

    因為女性Alpha是A當中的少數(shù)，特征同其他女孩不同，是六種性別里唯一能確認身份的，所以這消息很快整個云城上層都知曉了。

    沈矜意婚后因為總生病的緣故，不愿讓家里人知道她生活的不好，卻也不想被陸成圳看低，也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就從他那兒要來了促分化的Omega信息素，想給沈喬注入。

    ……這些事，都是后來沈矜意病最重，快死的時候，顛三倒四地說出來的。

    那時候病房里的護工都是陸成圳請來的，又或者是醫(yī)院里見多了這毛病的醫(yī)生護士，沒人聽她那些胡言亂語，只有沈喬全部記了下來。

    就像是多年前，在沈矜意讓人給他注射了信息素，發(fā)現(xiàn)他高燒不退三天三夜的時候，守在他的床前，哭著跟他道歉的時候一樣，他記得清清楚楚。

    只是小時候，他想的是沈矜意真的很慘，居然會攤上跟陸成圳的這一段婚姻，他從內(nèi)心替她抱不平，總想著自己長大之后一定要好好保護她，讓她知道，她還有兒子可以依靠。

    那時候的沈喬很早熟，甚至覺得應(yīng)該為沈矜意做點什么。

    直到后來……

    在病房里在一塊的時候，他是沒有辦法，如果不以陪伴沈矜意的名義留久一點，他就要被帶回到那個可怕的屋子里去，進行那些讓他反胃、嘔吐的戒斷訓練。

    他聽見沈矜意的那些話，只冷眼看著，覺得她又是可恨，又是可憐。

    ……

    “我知道，關(guān)于塞納相關(guān)的證據(jù)我還需要一點時間，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你在國外能不能找到人，讓之前襲擊我們的那家伙改口指認陸成圳……”

    耳邊走近的聲音將沈喬從回憶里拉出。

    他轉(zhuǎn)頭看去，正見到陸哲用纏著繃帶的右手肩膀夾著手機，左手舉著吊瓶，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