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也想不到,賀長洲對他的善意，對他的好，都是假的。

    啊啊啊啊啊，氣死朕了！

    殿內(nèi)，蕭世卿抬抬眼皮，懶懶道：“不錯。”

    賀長洲笑了笑，繼續(xù)道：“數(shù)月前，皇上太后去沐陽山燒香祈福,你為了引誘斷脈舫之人主動行刺，命人在禁山時刻意給刺客留了一條活路；刺客混入沐陽寺后,你又命屬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置皇上的安危于不顧——”

    趙棲還沉浸在虛假友情的氣憤中，聽到這番話倒不覺得有多驚訝。在沐陽山的時候,他和蕭世卿還是互相利用的關(guān)系，蕭世卿做出這種事太正常了，非常符合他的人設(shè)。即便是現(xiàn)在，蕭世卿再利用他，他都不會……

    還是會的，他心里還是會不舒服的。他本以為自己和蕭世卿的關(guān)系相比過去有了很大的進(jìn)展，現(xiàn)在看來，只是他自作多情而已。

    蕭世卿嘛，生性涼薄，野心十足，利益優(yōu)先，勝利至上，和他認(rèn)真談感情必輸無疑。

    還好，他及時警醒了。

    蕭世卿嘴角浮起冷笑，“本相問你，皇上最后有沒有事?！?/br>
    “沒有，”賀長洲回答得很迅速，“但事前我就同你說過，凡事有萬一，誰都不能保證不會有意外發(fā)生?！?/br>
    蕭世卿道：“我能?！?/br>
    賀長洲嗤笑一聲，“丞相好大的口氣。”

    “既然你不相信本相，當(dāng)初為何要應(yīng)允此計。”蕭世卿滿眼促狹，“按照你的說法，那時的你，似乎也沒有把皇上的安?？吹媚敲粗亍！?/br>
    賀長洲沉寂了許久，再開口時聲音隱隱顫抖著：“我后悔了?！?/br>
    蕭世卿墨眉微揚(yáng)。

    賀長洲深吸一口氣，道：“后來，我常想起那天。萬一事情沒有按照你預(yù)料中的發(fā)展，萬一皇上受了傷……”

    “別想了。”蕭世卿截斷他的話，“在我身邊，他不會有事。”

    賀長洲嘲弄道：“恰恰相反，在你身邊，他才是最危險的?！?/br>
    蕭世卿目色凜冽，隱約流露出些許戾氣。

    賀長洲握緊劍鞘，隱忍道：“我不知道你那日為何要在我面前……”賀長洲頓了頓，半晌才繼續(xù)道：“無論你想利用他做什么，這次我都不會再妥協(xié)。別說他現(xiàn)在不是你的人，即便是又如何，我未必?fù)尣贿^你?！?/br>
    蕭世卿忽而一笑，欣賞般地?fù)袅藫粽?，“不愧是賀小將軍，志氣可嘉。不過容本相一問，你拿什么同本相搶？”蕭世卿站了起來，他和賀長洲身高相當(dāng)，氣質(zhì)卻截然不同。一個凌厲強(qiáng)勢，一個俊朗倨傲，兩人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滯了。

    “皇上？”陳禮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微臣給皇上請安?！?/br>
    聽到聲音，殿內(nèi)的兩人均是臉色一變。趙棲思緒拉回，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陳禮，結(jié)結(jié)巴巴道：“免、免禮?！?/br>
    趙棲心煩意亂，進(jìn)退兩難。在他猶豫的時候，蕭世卿和賀長洲已經(jīng)走了出來。不等他們說話，趙棲便退了一步，“那個，朕還有事，就先——”

    趙棲說完就想走，卻猝不及防地被賀長洲握住了手腕，力氣之大仿佛要將他的骨頭捏碎一般。

    不明真相的陳禮道：“皇上這就走啦？臣剛查到西夏大王子一案的重要線索，正要向皇上、丞相稟告呢?！?/br>
    沒等趙棲說話，賀長洲便道：“你同丞相說即可?！闭f著，拉著趙棲快步離開。

    “唉——”賀長洲身高腿長，又是習(xí)武之人，趙棲得小跑著才能跟上他。趙棲回頭看了眼蕭世卿，蕭世卿也看著他，目光深深暗暗，竟似……心神大亂？

    賀長洲步履如飛，江德海等人很快就被他甩在了身后。趙棲跑了沒多久就不行了，喘著氣道：“停、停下——”

    賀長洲仿若沒聽見，又走了半晌，把趙棲帶回了雍華才停了下來。

    趙棲累得像條狗，癱倒在椅子上，“水，快給朕拿水來！”

    小緊子忙遞上茶，趙棲一口氣喝了三盞。賀長洲在一旁看著他，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皇上……”

    心跳漸漸平復(fù)，趙棲瞅了他一眼，本想破口大罵，然而看見了賀長洲微微發(fā)紅的眼睛。

    趙棲一愣，“喂……”他都沒紅眼睛，賀長洲紅什么啊？

    賀長洲單膝跪下，雙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凝視著趙棲的眼睛，道：“你是不是都聽見了？”

    趙棲點(diǎn)了點(diǎn)頭。

    賀長洲抿了抿唇，“那皇上罵我吧?！?/br>
    趙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