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知道不能說?！眴特炊欣?，“中文你教到一半就跑了，你倒是別跑啊?！?/br>
    沈欲一言難盡地往后靠。好在小喬沒再往前，也向后靠，兩個胳膊肘搭在車把兩側(cè)。沈欲臉往旁邊轉(zhuǎn)，這幾年他很少考慮解決個人需求的事，一來是自己有點心理障礙，二來是當(dāng)家長真的很累。弄不到位還不如不弄，后來他煩了，直接把自己扔進(jìn)性.冷淡那一圈。

    可剛才那一下，他忽然有點喘氣困難，小喬這張臉未免太好看，這個動作一伸展開，肩腰腿的比例實在他媽太好了，還似笑非笑地看自己

    呼，沈欲覺得熱了。剛好花店員工出來，喊客人進(jìn)去拿花。

    “馬上。”喬佚站起來，故意在沈欲頭盔上一敲，“你別跑，你跑我騎摩托撞你。”

    沈欲點頭可很抵觸，比散瞳還要抵觸。他不喜歡花，小時候村里的孩子總是拿這些東西問他。

    這個是山楂花，你看什么顏色？這是黃瓜頂花，你看是什么色的？這是我家院子里的喇叭花……就連誰家的大白菜根開花都恨不得拿他眼前問一問。

    這個花、那個花，分不出來，都是灰色。自己答不出來，只能編一個顏色說，然后他們就笑開了。那時沈欲也奇怪，為什么別人看得到，自己就分不清呢？也沒有人告訴他，你不傻，你只是全色盲。直到上小學(xué)，班主任發(fā)現(xiàn)自己美術(shù)課作業(yè)有問題。

    在那樣一個小村子里，一個全色盲的孩子成為了很多人的歡樂?，F(xiàn)在沈欲如坐針氈，那感覺又來了。

    “給你?！眴特貋砹?，捧著一大束，滿滿當(dāng)當(dāng)用金箔紙裹著。沈欲卻閉著眼。

    他把花放座位上。“你現(xiàn)在睜眼看?！?/br>
    沈欲語氣很不自然?！澳銊e整我了行么？”

    “不行。”喬佚說，“你趕緊睜眼，不睜我撞你了?！?/br>
    沈欲的睫毛在動，眼皮之下是眼球震顫。被一束花逼成這樣，他龍拳小馬哥不要面子的么？最后他做足心理建設(shè)，睜開眼，他驚了。

    “好看么？”喬佚問。

    沈欲看看花，又看看他，再看花，下巴在頭盔里打顫，上下齒列咬緊。

    喬佚把花往前推推?！霸趺戳耍窟€是看遺照？”

    沈欲搖著頭，兩只手在擋片上亂摸，怎么也摸不到開它的位置。等擋片上滑，隨著光一起沖進(jìn)來的是花香。

    還是玫瑰，一大束灰色的玫瑰花，亮度很驚人。

    從沒見過這么亮的灰色，沈欲第一反應(yīng)是塑料花，假花。沒錯，一定是假花，只有假的才有這種顏色。這叫什么藍(lán)？寶石藍(lán)？不對，比寶石藍(lán)要深一點，或許要淺一點。

    他分不出來，篩灰的能力暫時下線。手在褲子上擦了擦，沈欲試探性地捏住一片花瓣。力氣過大，直接給揪下來了。

    “真的花？”他一剎那抬起頭，眼里是不可思議。

    “真花，但是染色的?！眴特椭^擰.轉(zhuǎn)輪，“你不認(rèn)識這個？”

    沈欲陷入兩難，腦袋誠實地?fù)u了又搖。這幾年他只干了兩件事，打拳和養(yǎng)兒子，更何況從不進(jìn)花店?！安徽J(rèn)識，中國人也不搞送花這一套?！?/br>
    “哦?！眴特龖?yīng)一聲，“俄羅斯人很搞送花這套，走幾百米，就有一個花店?！?/br>
    沈欲眨眨眼，怪不得小喬喜歡買花。

    “只送單數(shù)。”喬佚靠在金翼上，“我以前都送你單數(shù)?！?/br>
    沈欲心里一沉，他從來沒有數(shù)過?！芭叮@樣啊……這里面的小花是什么？”

    喬佚摘掉頭盔，露出他鋒利的眉形，給了沈欲一個側(cè)臉。

    “勿忘我。”沉默了一會兒他才說，“這回你看得見了么？”

    沈欲的臉?biāo)查g僵了，頭盔仿佛有降噪加成，過濾了一切，只把小喬的聲音放了進(jìn)來。他又喘不上氣了，眼球顫得厲害，顫得這捧花也跟著晃動，一時間分不清到底哪個在動。

    “能不能不打拳了？”喬佚問。

    沈欲心臟顫得難受，搖了搖頭。

    “非要打？”喬佚的頭低了下去，等一個回答。

    “打完剩下這3場，我收手?！鄙蛴昧Φ匚鴼?，“我就這么一個愿望，你讓我打完。我從來沒打過正規(guī)賽，也沒奢望當(dāng)職業(yè)運動員。可我想為自己打幾場，打完了，我就可以說自己是個拳擊手，不是個打手?？梢院臀蚩照f，這是我的正經(jīng)工作。就算輸了，我也是站在臺上輸?shù)摹！?/br>
    喬佚仍舊看著他。

    沈欲朝他一笑?！皼]騙你，真的。”

    “行，打完剩下3場，你得跟我走?！眴特匦律宪?，兩人中間隔著花，“坐穩(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