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和酒水混合流過沈欲劇烈鼓動(dòng)的喉結(jié)，撲過去朝瓶子伸出了左手，哪怕碎在自己手里也好?？伤沐e(cuò)了一步，他算錯(cuò)了小喬的手速。

    竟然比一個(gè)常年練習(xí)出拳的人還快。

    第二個(gè)酒瓶子揮過來，喬佚紋絲不動(dòng)地站著,砸得他左眼只能睜開一半。沈欲的手被他抓在半空，他緩了緩：“解氣了么？”

    趙溫文笑著吐出白色的煙柱?！霸趺礇]見血啊?！痹捯魟偮?鮮血淌出了喬佚的鬢角，順著他的下頜線條蜿蜒,像一條蛇。

    沈欲站的角度不好,沒看到血流下來，只看到小喬的白色襯衫領(lǐng)子莫名其妙暗了一塊。先是范圍很小的一滴,逐漸圈狀擴(kuò)大，噼里啪啦又幾滴，小范圍連成了一片。他不受控制地顫栗。

    喬佚左眼閉了閉?！艾F(xiàn)在解氣了么？”

    “趙溫文我cao.你媽！”傷了，沈欲意識(shí)到發(fā)生了什么，剛有沖刺的企圖就被連拉帶拽控制住了，困在小喬懷里像頭猛獸亂撞，“我cao.你媽！”

    “哈哈哈哈，痛快！解氣！”趙溫文鼓了鼓掌。

    “解氣了，就別碰我兒子?！眴特兆∩蛴募纾硾_著趙溫文，沈欲力氣很大，好幾次差點(diǎn)把他掀過去。他只能靠身高壓制，腳腕勾著沈欲的小腿破壞他的重心。

    “既然喬老板都見血了，你兒子我就不動(dòng)了。我們先撤，咱們讓律師聯(lián)系?！壁w溫文帶著人撤了，走出包間還能聽到沈欲的嘶吼聲。他從來沒聽沈欲有過這種聲音，哪怕在籠子里，也沒有這種類似動(dòng)物的聲音。

    “我他媽殺了你！”沈欲彎腰試圖反絆，不斷降低著身體重心?？尚趟銣?zhǔn)了他后面的路數(shù)，不斷破壞著他的穩(wěn)定性。他抬肘，被壓手，他提膝，被壓腿，最后拉著小喬倒在了地上。

    “媽的，滾！”沈欲迅速翻身，連滾帶爬往前哪怕只能多移動(dòng)一步，“我殺了你！趙溫文！你他媽給我回來！”

    “沈欲！”

    “滾蛋！”

    “沈欲！”喬佚把他左腕壓在右腕上，反剪著彎到了背后。

    “我殺了你。”沈欲還掙扎，上半身極力地抬高。他利用胯骨為支撐點(diǎn)翻身，爭(zhēng)取到空間，立即抓著地毯往前挪屁股。

    挪完屁股挪腿，衣服在地毯上沙沙響。

    龍拳小馬哥第一次用蟲子爬行的動(dòng)作掙脫束縛，沈欲瘋了，腦子里只剩殺人的念頭。

    “沈欲！”喬佚從正面將他壓住了，右臉隱藏在陰影里。

    是血，流血了。沈欲聽見自己叫了幾聲，聲音很啞，在包房里格外清晰。他盯著那道暗灰色的液體，暫時(shí)放棄掙脫，臉冷硬地偏向了一側(cè)，右耳磨蹭著粗糲的地毯。

    還在爬，側(cè)著爬，爬出去找趙溫文。

    喬佚不敢掉以輕心，他知道沈欲有多能打，更何況他永遠(yuǎn)有絕處逢生的技能和不肯放棄的堅(jiān)持。他死死壓在沈欲身上，用了全部力氣才勉強(qiáng)鎮(zhèn)住，他知道，沈欲沒放棄，他是在積攢力氣。

    “我當(dāng)好人，我不惹事了?！彼е蛴犐蛴D難的呼吸聲和喉嚨里的哨音。大滴的血珠順著鬢角往下掉，掉在了沈欲脖子上。

    又從沈欲的脖子流到了地毯上。有些血流進(jìn)眼眶，喬佚瞇著眼睛，聽見沈欲嘴里一句接一句地罵。因?yàn)樯ぷ拥木壒事牪磺宄?，迷迷糊糊的，但喬佚都聽懂了?/br>
    他在罵cao.你媽，一句接著一句地罵著。喬佚騰出一只手來，捂住了沈欲不斷顫動(dòng)的下巴。

    “啊，啊?！鄙蛴鴼猓信K話，能想到的都罵出來了，人到危急關(guān)頭只會(huì)失智，下意識(shí)地喊著一個(gè)字。他像個(gè)土里土氣的傻子，除了啊，什么都喊不出來。

    “我殺了他?！鄙蛴еな痔姿撼叮庠诒l(fā)中全部用盡，可仍舊沒放棄挪動(dòng)。他一厘米一厘米往前挪，顳峰頂著地毯用勁兒。

    “他走了?！眴特f，“你別沖動(dòng)?！?/br>
    最后腦袋重重地躺在了地上，沈欲看著上方，眼球顫得合不上眼皮?！鞍?。我殺了他吧?！?/br>
    “他走了，沒事，別喊了?！眴特部煊帽M力氣，他輕輕松了手，手套快要被沈欲撕破。沈欲不停地喊著什么，他也不好過，頭上又疼又暈。

    “你別動(dòng)，當(dāng)個(gè)好人?！弊詈笏荒荛_口說，聲音像從牙縫里擠出來。

    媽逼的，殺了趙溫文。沈欲知道自己失控了，打過拳的人會(huì)了解這種感覺。即便對(duì)方已經(jīng)倒下，喪失主動(dòng)出擊能力，還是會(huì)慣性出拳。那是腎上腺素的作用，是好戰(zhàn)心?？伤F(xiàn)在沒有什么腺素，也沒有好戰(zhàn)心，他只是……他只是……

    “沈哥，你別動(dòng)了，我暈?！眴特χf。

    自己只是，看見小喬流了血。沈欲xiele氣，小喬曾經(jīng)受過很多傷，但是都被他養(yǎng)好了，最后一次出血是因?yàn)楸本└稍锼宰齑狡屏艘坏揽谧印?/br>
    明明破了一道口子還非要沖自己笑，血從破口涌出來，染得他嘴唇都暗了。沈欲又啊了幾聲，緊繃的肩頓時(shí)松懈下來，癱在了地上。

    好了，應(yīng)該是勸住了。喬佚又等了一會(huì)兒，避免沈欲一個(gè)突襲再?zèng)_出去，身體也慢慢地松了力氣。劃破的皮rou還沒有疼得沒法忍，只是暈，暈得他想靠住什么。

    “出血了?！鄙蛴J(rèn)真地盯著那個(gè)傷口，咬著搭扣拆下了束帶。

    “出血了啊。”他先是用掌心擦，即便看不出顏色但有溫度在，血都是熱的，“怎么辦??？”他想把那些暗灰色從小喬臉上抹過去，這么好看的一張臉，這樣的鼻子和微微翹著的嘴，還有自己一輩子看不清顏色的金眼睛，怎么能和血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