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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深淵等你_分節(jié)閱讀_8

    面對簡淮的時長風視線掃過他的手指,對幾位實習醫(yī)生道:“你們把剛才查房的記錄整理一下,錄入病歷中?!?/br>
    這話便是要幾人離開,實習醫(yī)生們識趣地走了。

    室內(nèi)重新空下來,簡淮的心口一松,手指的動作無意識地停下來,但左臂始終貼放在桌面,借助桌面掩飾袖子中的匕首。

    冰冷的刀鋒逐漸被體溫焐熱,觸覺漸漸適應(yīng)匕首的存在,那把刀仿佛與簡淮融為一體,若不是刀尖微翹,抵著皮膚帶來細微的刺痛,簡淮幾乎要忘記身上還藏著把利器。

    簡博翰見時長風識趣地支開其他醫(yī)生,心情十分愉悅:“時醫(yī)生,我想我們需要坐下來談?wù)勑』吹牟∏?,你畢竟剛剛接下這個病例,不太了解狀況,我對小淮的病情變化相當熟悉,可以告訴你一些病歷上沒有的細節(jié)?!?/br>
    說罷便擺出請坐的手勢,要在簡淮的病房中詳談。

    室內(nèi)書桌只有兩個位置,是方便主治醫(yī)生與病患臨時談話用的。簡教授擺出手勢后,簡淮便起身為兩人讓出座位。

    他靠墻站著,表情漠然,對兩人接下來的對話并不好奇。

    類似這樣的對話,簡淮已經(jīng)聽過無數(shù)次。

    簡博翰在精神領(lǐng)域極具話語權(quán),而且非常擅長話術(shù)與暗示。

    從小到大,每個來訪的客人提起簡淮時,簡博翰都會用炫耀夸獎兒子的語氣,給對方留下一個簡淮或許有些不正常的印象。因此,一年前簡淮入院時,沒有人感到意外,他們甚至認為簡教授的兒子應(yīng)該盡早治療。

    只要三言兩語,簡淮的主治醫(yī)生就能對簡博翰言聽計從,此后簡淮的治療方案便完全由簡博翰主導(dǎo)。

    簡淮垂目,想起昨天與今天連續(xù)兩日送來的藥中,都有一片被換成維生素,這兩片藥他沒有毀掉,而是放在枕頭下面。

    過一會簡教授為他整理床鋪時就會發(fā)現(xiàn)吧。簡淮暗暗想道。

    他側(cè)目看了眼時長風,這位時醫(yī)生,很快就會成為簡教授的忠實信徒了。

    簡淮正這樣想著,忽聽時長風說:“關(guān)于簡淮的情況,等查房后我會與簡教授您詳談的。不過現(xiàn)在我需要與簡淮本人接觸,忽然換了一個不熟悉的主治醫(yī)生,也要給簡淮一點適應(yīng)的時間?!?/br>
    于是他越過簡博翰,直接對簡淮道:“如果你覺得不安,可以讓令你覺得安心的家屬留在這里。如果你需要單獨接觸,簡教授就在門外等待。如果你不愿意接觸陌生人,我這就離開,等日后熟悉起來再談?!?/br>
    時長風正視著簡淮,等著他做決定。

    簡博翰的笑容消失:“時醫(yī)生,你可能不太清楚,小淮有明顯的攻擊傾向。他肯定會希望我不在場,這樣他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傷害其他人?!?/br>
    說話間簡博翰走到簡淮身邊,揉了揉他的頭發(fā),溫柔道:“陌生人讓你緊張,是不是?小淮,你還記得上一次見到林叔叔時,你做了什么嗎?林叔叔他現(xiàn)在還……”

    簡博翰的動作像是觸動了什么開關(guān),單是感受到他的靠近和“林叔叔”三個字,就讓簡淮一陣作嘔。

    說實話,林叔叔是誰簡淮不記得,他記憶中只有中年男人的慘叫聲和充斥著口鼻的血腥氣息。簡淮捂住嘴,瞳孔緊縮,惡心的感覺讓他幾乎快要窒息。

    “你看,只是提到陌生人小淮情緒就會十分激動,單獨相處是不可能的?!焙啿┖惭凵癯錆M憐憫,“我可憐的兒子?!?/br>
    簡淮看到簡博翰的大手緩緩探向自己額頭,全身肌rou緊繃,他已經(jīng)到了臨界點。簡淮知道,當簡博翰碰到額頭的瞬間,他會失去理智,抽出袖中匕首,攻擊面前所有東西。

    從小到大,這種情況已經(jīng)發(fā)生無數(shù)次,每次恢復(fù)神智后,面前都只有簡博翰一臉憐愛地抱住他,柔聲道:“我可憐的孩子,你只有我了?!?/br>
    他無力地盯著簡博翰的手,意識到理智正逐漸離開自己。

    一只指節(jié)分明有力的手插入兩人中間,伴隨著一股涼涼冷冷還有些清新的味道,時長風低沉若大提琴般的嗓音在簡淮耳邊響起:“簡教授,利用專業(yè)技能進行負面暗示,這似乎不太符合職業(yè)道德。”

    簡博翰再次被阻止,他扭頭看向時長風,視線聚焦在這位氣勢如大海般沉靜的醫(yī)生,似乎第一次直視時長風。

    “正面還是負面,我似乎比你更有專業(yè)評判能力?!焙啿┖舱馈?/br>
    “是嗎?”時長風從衣兜中掏出錄音筆,“為方便記錄,我查房時帶著錄音筆。在精神科領(lǐng)域內(nèi),我的確不及簡教授有威信力,不過比我強的人有很多。簡教授需要我將這段對話放到研討會上,交給其他專家評判嗎?”

    簡博翰深吸一口氣,保持微笑道:“與病人家屬和病人的對話屬于保密范疇,沒有病患監(jiān)護人的同意,是不允許外傳的,恰好我就是病患監(jiān)護人。你還記得保密條例是怎么規(guī)定的嗎?”

    “我記得。”時長風語氣依舊堅定,“前提是這段對話是會被定義為家屬對話還是精神暗示,作為病患家屬,我以一個醫(yī)生的身份提出的專業(yè)建議是,請你暫時離開,不要再用不專業(yè)的話語刺激病人的神經(jīng)?!?/br>
    簡博翰看了眼低著頭的簡淮,依舊溫和地笑道:“你說得有道理,我確實該回避一下?!?/br>
    簡教授臨走前還想說什么,卻見時長風捏著錄音筆,他忍下去,維持溫文爾雅的風度離開病房。

    他走后,時長風收起錄音筆對簡淮道:“你需要坐下休息?!?/br>
    時長風做出攙扶的姿勢,簡淮抗拒地回避他的動作,自己扶著墻走回桌邊坐下來。

    時長風適時遞來一杯溫水,透明的玻璃杯折射出陽光的色彩,簡淮盯著杯子,忽然問道:“外面下雪了嗎?”

    “沒有,今天風和日麗,陽光明媚?!睍r長風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用與朋友聊天時詢問“今天吃什么了”、“外面氣溫如何”的語氣隨和地說,“你喜歡下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