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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又沒了聲息。 梁振搖搖頭嘖一聲,扒拉兩下腦袋,看一眼一臉平靜的唐星北,笑笑:“那……你在這兒等他吧,我過會兒再來?!?/br> 唐星北朝他點點頭,繼續(xù)盯著雜物房。 梁振又看他一眼,半晌,轉(zhuǎn)身走了。 方臨沒有在里面呆很久,不過十來分鐘就推開門出來了。 他朝這邊走來,沒什么表情,滿身尖銳的桀驁幾乎能夠?qū)嵸|(zhì)化。 他身后跟上來一個男人,大約五十來歲的年紀(jì),眼角和嘴角都耷拉著,額頭胳膊上有陳舊暗紅的傷口,一副喪氣相,左腳跛著,剛踏出門時,像是很久沒有見到陽光一般,飛快地罵了一聲什么捂住眼佝僂了一下。 這人估計就是他那個賭鬼二叔。 唐星北盯了一眼。 他還記得昨天梁振聊天時曾透露出的,方臨這個叔叔賭癮很厲害,越賭越輸越輸越賭,幾年下來,不僅房子賣了,還倒欠了一屁股高利貸,甚至一度把注意打到了喪父喪母的方臨家房子身上。 奈何自己這個沒怎么見過面的侄子竟然是個扎手的硬茬,沒等他使心眼撒潑開鬧,一群混混直接拎著棍棒堵了上門威脅,嚇得他從此歇了心思。 “走吧?!狈脚R站在他面前,垂眼看他。 唐星北收回神,應(yīng)了聲,站起來。 他還攥著那張薄荷糖紙,方臨低頭看著,頓了頓。 “這也是你朋友?”他身后的男人忽然開口,目光在唐星北的鞋子和衣服上轉(zhuǎn)了幾轉(zhuǎn),像是羨艷地撇撇嘴,“有錢吧,肯定富二代……一看就跟你這種東西不是一路貨色?!?/br> 方臨沒說話,冷冷地盯他一眼。 唐星北念在這人還算是長輩的份上,忍了。 見他不出聲,男人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忽然跛著腳走上前,伸手就要去拽他衣服,唐星北驚了一跳,差點下意識一腳就踹上去,咬牙罵了聲cao:“你干什么?!” “帶錢沒有?”男人盯著他的褲子口袋,枯黃著臉兩眼放紅光道,“我跟你說!我最近跟人學(xué)了個巧,只要你肯借我一萬塊錢,明天就能保證還你十萬!” 唐星北愣了,扭頭盯一眼方臨。 “你看他作甚!”男人氣急敗壞地跺腳罵道,“個婊//子養(yǎng)的雜種!廢物!天天跟些個不學(xué)好的玩意兒混在一起遲早要他媽的蹲局子!” 方臨腳步一頓,回頭盯著他,神情迅速沉了下去。 唐星北也呆了,他第一次見到這么……不要臉的人。 自己家里,包括唐峰那邊的親戚,雖然暗地里不知道怎么挖苦怎么幸災(zāi)樂禍,但虛偽的平和還是能勉強維持的。 方臨這個叔叔竟然能當(dāng)著親侄子的面,張口閉口就是惡毒連篇的臟話。 他頓時涌上一層怒火,沒去看方臨的表情,冷冰著臉,忽然開口:“你他媽才要進(jìn)局子?!?/br> “再多廢話一句,我讓你現(xiàn)在就進(jìn)去。”他惡狠狠地盯著人,半真半假地威脅道,“你知道我們富二代都很沒腦子的?!?/br> 男人愣愣地瞪了他一會兒,半晌,側(cè)過頭看一眼方臨,擰眉咕噥著啐罵了一句馬勒戈壁,就沒敢再開口。 唐星北這才收回視線,走到方臨身側(cè),擰眉勾了勾手指。 等人低頭過來才抬起頭,壓著聲咬牙問了句:“你這叔叔……是他媽是什么品種的傻逼?” 方臨一頓,原本還有些陰鷙的心緒頓時消散了不少,看他一眼,眼里帶著笑:“腦容量填充失敗產(chǎn)品。” 唐星北沉默著忍了忍,沒忍住,小聲罵了句cao,跟他一起笑了起來。 以至于出門的時候,梁振看著倆人都愣了一下,左右打量了兩眼:“……怎么了這是?” 方臨迅速斂了眼里的笑意,恢復(fù)成了結(jié)一層冰的狀態(tài),低聲說了句沒事,又問:“該準(zhǔn)備的都備齊了嗎?” 梁振又看一眼唐星北,嗯了聲才說:“找巷子口劉老太太問的,保證什么都不缺。還有,你給的錢太多了,到時候我再轉(zhuǎn)給你。” “沒事,留著請川哥他們吃飯吧。” 方臨說完,回頭盯了一眼二叔,聲音很冷:“上車?!?/br> 二叔啐了口唾沫,又怕又恨地看了他好幾眼,卻佝僂而順從地朝梁振的車上走去。 “敢把我車弄臟了你另一只腳也別要了?!绷赫窈鋈婚_口。 二叔最怕他,頓時癟了嘴,鉆進(jìn)了車后座窩著,沒一會兒又探出個頭:“有煙嗎!” 梁振吸一口氣,忍住了一腳把他從車上踹下去的沖動,冷笑一聲:“有啊,燒給你爹的上路煙要不要?” 二叔迅速沒了聲音,縮了回去。 等人老實后,方臨才收回視線,語氣淡漠:“麻煩你了振哥?!?/br> 梁振嘆氣,一手夾著煙蒂,拍拍他的肩膀:“老爺子人挺好,就是沒生出什么好玩意兒,好歹還有你這么個孫子?!?/br> 方臨在煙霧繚繞中勉強扯扯嘴角。 “行了,你二嬸那邊親戚應(yīng)該也快到了,我先把人送過去,省得到時候禮節(jié)上不好看。” 梁振說著,又扭頭看向唐星北,笑笑,伸手指了指方臨:“好好看著這人,別讓他犯渾?!?/br> 唐星北一頓,沒出聲。 等車開走了,才扭頭看向方臨。 方臨站了一會兒,從旁邊的柜臺里拿出盒煙,磕出來一根夾在指間,敲了敲,抬眼:“介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