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星北中午和他發(fā)完消息，從三點(diǎn)多就開始坐在樓下的沙發(fā)上邊打游戲邊等，一直到天色暗了夜風(fēng)漸起，才終于從門外看到一道煙灰色的身影。

    他眼睛一亮，心跳忽快，匆匆一把丟開手機(jī)，跳下沙發(fā)踢著拖鞋直接去打開了門。

    深冬的風(fēng)呼嘯著穿堂而過，迎面撲上來，吹得他頭發(fā)頓時有點(diǎn)凌亂地翹了起來，淺藍(lán)色的絨線毛衣?lián)醪蛔±滹L(fēng)，被灌得鼓了起來。

    唐星北卻毫無所覺般，目光深而亮地盯著正朝自己走過來的人。

    方臨穿了件短款的煙灰色羽絨服，休閑長褲，一手推著行李箱，循聲望過來，瞇眼看他。

    大概是趕了一天的車，他看起來有些疲憊，眼角都泛著休息不足的淺紅，目光卻暖而溫柔：“好久不見。”

    唐星北心跳怦然著和他對視了一會兒，半晌才回過神，別開眼嘀咕了一句才幾天而已，側(cè)開身讓人進(jìn)來：“昨晚沒睡好嗎？”

    “還行，就是喝酒喝得有點(diǎn)兒晚了?！狈脚R進(jìn)門，剛要把行李推到一側(cè)時，忽然看到角落里唐星北的那個行李箱，頓了頓。

    唐星北轉(zhuǎn)身去給他倒熱水，一邊皺著眉問道：“你不是中午就坐上車了，怎么這么久才到？”

    方臨收回視線，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你也不看看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春運(yùn)的高鐵早就買不到臨時票了。”

    唐星北果然一臉茫然，回頭看他：“那你是……”

    “早起趕的第一趟大巴?！狈脚R把外套脫掉，往玄關(guān)門口的衣帽間一搭。

    之前暑假陪方臨處理爺爺?shù)膯适聲r，唐星北曾“有幸”坐過一次大巴車，又悶又慢，一趟下來坐得人渾身骨頭都僵了……

    他頓了頓，抬頭看一眼方臨。

    方臨并沒有回頭，卻仿佛對上了他的視線一般，聲音不大地笑了聲：“感動嗎？”

    唐星北沒說話。

    大概是折騰了一天太過勞累，他們只隨便煮了些泡面當(dāng)晚飯吃了，就上了樓。

    臨進(jìn)門前，方臨忽然回頭看他一眼，秘密：“過來。”

    唐星北一愣，手搭在門把手上：“嗯？”

    走廊的壁燈有些昏黃，方臨看著他，彎著嘴角：“來討論一下明天去買東西的事?！?/br>
    “……買東西？”唐星北雖然有些疑惑，卻順從地跟著他進(jìn)了屋。

    “嗯。”等人進(jìn)來后，方臨合了門，“按規(guī)矩過年是要好好吃年夜飯的……不過我們就兩個人，隨便買點(diǎn)就行?！?/br>
    他動作輕緩地把背包放下，回頭看了眼：“想吃什么？”

    唐星北沒什么吃年夜飯的經(jīng)驗(yàn)，迷茫地一腳蹬著椅子，想了半天，猶豫：“就……火鍋吧。”

    “行，那明天早點(diǎn)起去買東西?！狈脚R挑眉，“幸好是今天回的，再晚一天，連超市都要關(guān)門了。”

    唐星北一愣，連忙垂下視線，走到書桌邊坐下了，清了清嗓子：“……你家里的事都處理好了？”

    “有梁振他們看著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狈脚R說。

    他沉默片刻：“反正來吊唁的那些人也不想看到我，走了正合他們意?！?/br>
    唐星北想了想：“等到過年那天，給方爺爺上柱香吧?！?/br>
    “……嗯?！?/br>
    說著，方臨頓了下，猶豫著抬起眼，問道：“你姥姥那里……”

    “沒什么事?！碧菩潜币崎_視線，從他桌面上擺著的盒子里撥出一顆薄荷糖，低頭撥著，“有舅舅他們陪著呢?！?/br>
    “哦?！狈脚R看他一眼。

    唐星北很明顯有些心不在焉，但方臨卻不準(zhǔn)備多問，有關(guān)唐mama家那邊的事，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原罪。

    夜已經(jīng)深了，唐星北卻不想回房間，一手搭著椅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蕩著。

    方臨像是沒察覺一般，問道：“你不去洗澡嗎？”

    “……哦?！碧菩潜辈惶吲d，皺眉站起身。

    見他這樣，方臨少見地笑了一聲，低聲說：“洗完澡過來，給你看個東西?！?/br>
    唐星北頓時抬起頭：“什么東西？”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狈脚R說著，已經(jīng)背對著他脫了毛衣。

    冷白且腰腹肌線流暢的身影在燈下有些晃眼，唐星北迅速收回視線，尷尬地落在他書桌邊的臺燈上，站起身：“那我先……洗澡去了。”

    方臨頭也不回地嗯了一聲。

    別墅里有地暖，空氣中十分溫?zé)?，唐星北向來不太喜歡吹頭發(fā)，于是只擦了個半干，隨手套了身寬松的睡衣，就去敲了方臨屋里的門。

    “沒鎖，進(jìn)吧。”屋里傳來回話聲。

    唐星北猶豫片刻，打開門進(jìn)去了。

    “你說要給我看……”他目光定格到方臨書桌上的那一團(tuán)，頓時驚了，“cao！”

    方臨回頭看他一眼，笑笑：“文明點(diǎn)兒?！?/br>
    “這他媽……”唐星北置若罔聞，愣愣地走上前，“貓啊？”

    暖黃色的燈光下，一只臟兮兮的小貍花正顫顫巍巍地趴在舊毛巾墊著的紙盒子里，大約才出生沒多久，眼睛只睜了個縫隙，渾身上下泥撲撲的，張著嘴似乎是叫了一聲，卻嘶啞啞的，沒有聲音。

    方臨低聲說：“下車的時候在草叢里撿的，就它一只，連叫都不會叫，估計(jì)是被它mama弄丟了。”

    唐星北擰眉盯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戳了戳：“小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