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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余灌了整整一瓶水,才把那股因為運動泛起的熱給壓下去,他盤腿坐在休息椅上扇風發(fā)呆,盯著陸歸晚來來回回運球投籃的身影,移不開視線。 他覺得陸歸晚今天的穿著尤其青春,一套簡單的紅白運動裝完美擊中他的審美,頭上的白色運動發(fā)帶畫龍點睛,沒有額前碎發(fā)的遮擋,精致的五官挑不出錯。 今天天氣好,傍晚的落日給云層挑染了烈烈的紅,像是一團濃烈的火,在火團里有鳥三三兩兩穿梭而過,天空下,陸歸晚仰跳投籃,畫面定格。 穆清余收回手機,不動聲色地保存照片,留下一張構圖絕佳的藝術品。 等等,過半分鐘他才回神,想:我剛才干了點什么事?我是不是偷拍陸歸晚了? 我偷拍了嗎?沒有吧,害,清清怎么可能會干這么下流的事。 穆清余把手機打開,不可思議地盯著解鎖后屏幕上陸歸晚的投籃照,緩緩慢慢地打了一個驚詫的嗝。 我是個畜生,他這樣鑒定自己,我可能有第二人格,這絕對不是我干的。 不過照片拍得可真好看。 正在內省,陸歸晚踢著籃球朝他走過來,和他分了點位置坐下后,垂眸掃過穆清余手上已經息屏的手機,穆清余不自在地往旁邊挪,把東西藏到身后。 他們并排坐在休息椅上沉默,穆清余先出聲打破僵局,說:“今天玩得挺開心,你覺得呢,跟我玩是不是特別有趣。” “嗯。”陸歸晚仰頭喝水。 穆清余說:“那還有件事,昨天那個和你匹配度百分百的omega……” 陸歸晚打斷他的話:“我不會跟他有故事,放心?!?/br> “我放什么心啊?!蹦虑逵嗝蛄艘豢谒畞頋櫳ぷ?,外強中干地說,“要放心也輪不到我來放?!?/br> 但他的話雖然這么講,從昨天開始高懸的心卻結結實實地落了地,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后背放松,通體舒暢了起來。 “那……”他接著說,剛講了一個字,一只籃球從他身后飛過來,應聲砸在穆清余的后腦勺上。 變故幾乎就在一個瞬間發(fā)生。 啪嗒、啪嗒,籃球落地,有節(jié)奏地彈遠開去,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過后,一個男孩局促不安地過來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實在對不起,有哪里不舒服嗎,我可以陪你們去醫(yī)院。” 穆清余暈乎乎地眨眨眼,左右張望一會,遲緩地搖了搖頭。 他的動作比放慢的幀數(shù)還要慢幾拍,慢到幾乎不可思議,像蝸牛。 “穆清余?”陸歸晚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又喊他名字,“先告訴我,有沒有哪里不舒服,不舒服我?guī)闳メt(yī)院。” 可是穆清余不回應,他垂眸盯著地面上那只小小的垃圾袋發(fā)呆,只有陸歸晚的掌心靠得太近時,睫毛才會因為不適微微顫動。 他這樣甚至太像一個壞掉的洋娃娃了。 陸歸晚驚疑不定地看著穆清余,擔心他的身體情況。 闖事的男孩也有點怕,一直在旁邊局促不安地搓著手,緊張:“不會真出事了吧,怎么辦?我以前也被籃球砸過但沒有……” “閉嘴?!标憵w晚拿出手機給家里的醫(yī)院打電話,之后他蹲下,背起穆清余迅速往校外的馬路上跑去,那個男孩快速跟在他們身后。 “陸歸晚?!蹦虑逵嘣诤荛L一段時間的緩沖期后終于找到一點意識,他輕輕喊著他的名字,“我頭好暈,就特別疼,跟有金剛鉆子鉆著我一樣,我不行了我好想睡覺?!?/br> “沒事的,我?guī)闳メt(yī)院?!?/br> 穆清余靠在他的背上,摟著陸歸晚的脖子說,“我這么聰明,一定不能傻了?!?/br> “不會的?!?/br> “我以前走路也摔過跤?!笨赡苣X子壞了話也多,穆清余甚至把平地摔跤的丟臉事都往外說,一個人嘮個不停,“就在醫(yī)院了躺了好久,特別丟臉,還把以前的事情給忘光了,過去一年的,怎么想都想不起來?!?/br> 陸歸晚的步子詫異頓住,他甚至快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你說……什么?” 醫(yī)院,六樓。 那東東和謝黎聽說穆清余受傷的情況也趕了過來,順便調來了穆清余過往詳細的病歷單,他目瞪口呆:“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平地走路也會摔跤,不是吧不是吧?!?/br> “而且!”他喘了一口氣停頓,又接著說,“摔就摔了,居然還跟偶像劇里演的一樣,把自己給摔成失憶了!我一直以為這種事情不可能存在?!?/br> 陸歸晚走路時一不留神,腦門撞上了墻壁。 他低罵自己一聲,揉揉頭,來到病房前,努力深呼吸,停頓好久后,開門進去。 謝黎帶著那東東自覺退到房間外,不去打擾他們的獨處。他們坐在醫(yī)院長椅上互相對視一眼,都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 盡管事情確實荒謬,但由此證明穆清余并不是騙子這件事,對他們來說,就是驚喜。 位于六樓的單人病房整潔明了,墻壁被粉刷成一塵不染的白,床頭柜上擺放著一束新鮮采摘的玫瑰花,高調的紅艷給壓抑的病房帶來一絲鮮活的氣息。 穆清余側睡在床上,醫(yī)生在檢查結果顯示正常后給他打了一針藥劑,藥劑里有助眠的成分,他沒說上幾句話就困了。 陸歸晚懷著復雜的心情慢慢來到病床前,他在床沿坐下,垂眸打量安睡中的穆清余,伸手想替他撫去刺著眼睛的碎發(fā)時,余光掃到了他手邊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