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身不由己
“那您最后是——抱歉!”艾力克問出了一個殘忍的問題。 這個問題很難問出口,因為按照龍騎士墓xue壁畫上的內(nèi)容,伊莎拉和其他一些諸神之戰(zhàn)后殘存的龍族最后是被人族殺死的。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這不僅僅是伊莎拉心里的傷疤,也是整個人族的恥辱。 “沒關(guān)系,我那時已經(jīng)身受重傷,沒有生命神力的治療,只能慢慢等死了。 當時我們在人族修建的避難所里。那里有一個大型的防御結(jié)界,是生命之神親自布置的,可以抵擋大災變,是用來保存人族最后的火種的。 但是沒有了生命神力,發(fā)動不了結(jié)界。所以我們這些早晚要死的龍族商量了一下,決定要完成生命之神的遺愿,用我們的龍魂晶石里殘存的生命能量來發(fā)動結(jié)界,給人族帶來最后的希望?!?/br> 對于生死,伊莎拉很坦然,就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但是聽的人卻不這么平靜,艾力克、巴里和利奧三人對視一眼,同時起身,恭恭敬敬地向伊莎拉鞠了一躬。 卡琳抱著熟睡的菲婭,雖然沒有起身,但早已淚流滿面。 “不必這樣!”伊莎拉嘆了口氣說道,“如果你們也經(jīng)歷過一場長達三千年的戰(zhàn)爭,無數(shù)親人朋友死在你身邊,你會發(fā)現(xiàn)死亡更像是一種解脫,而活下去才需要勇氣。況且當時我已經(jīng)必死無疑,最后能讓自己死得更有價值一些,又何樂而不為呢?” 雖然伊莎拉說的很輕松,但是卡琳他們臉上的恭敬之色不減,巴里也少見的一臉嚴肅。 沉默了一會兒艾力克又問道:“那棵樹苗是怎么回事?既然世界之樹被毀了,為什么還會剩下一棵樹苗?” “有樹苗?我不知道還有樹苗的事?!币辽@訝地說道。 “啊?你不知道?”艾力克更驚訝。 本來以為都是當年的事情,伊莎拉應該都清楚,哪知道她竟然完全不知道。那么只有一種可能,這棵樹苗不是當年種下的,很可能是最近幾十年才被人種下的。 “對?。∪绻俏夷莻€年代就有一棵世界之樹的樹苗,經(jīng)歷了一萬年的歲月,肯定會長成一棵參天大樹,絕對不可能還是一棵樹苗?!币辽睦碛煞浅3浞?。 “難道是黑暗教廷?或者是——”卡琳說到一半停住了,這一瞬間所有學生都想到了一人,他們的瑟萊斯廷導師。 “難道又是他們在二十年前搞的事情?連世界之樹的樹苗都能弄到,還真是神通廣大??!”艾力克沒有指名道姓,但是卡琳和利奧甚至是巴里都知道他說的是誰。 “是瑟萊斯廷導師告訴你伊莎拉在這里的?”卡琳向艾力克求證。 艾力克無奈地點點頭,那種被導師下套的感覺又涌上心頭。 “有這樣一個負責任的導師,你們應該高興才對?!币辽瓚撌亲x取了艾力克的記憶,明白了他們在說些什么。 “可是我們總覺得一切事情都是被安排好的。 我們穿著和自己的實力并不匹配的裝備,進行著原本無法想象的特殊訓練。所有要去的地方都是導師們曾經(jīng)去過的,發(fā)現(xiàn)的所有秘密最后都是導師們當年留下的足跡。 我們遇到最強大的敵人——死亡領(lǐng)主,輕易地放過了我們,后來才知道他是導師們的舊識。 來到了這里也一樣,如果沒有您的出現(xiàn),剛才那只虛空怨靈一定會成為我們的噩夢。而您之所以會出現(xiàn),又和我們的導師有關(guān)。 我們什么時候才能有一段屬于自己的真正的冒險經(jīng)歷?” 艾力克滔滔不絕,可能是因為簽訂了契約的關(guān)系,在伊莎拉面前他特別容易敞開心扉。 “哈哈哈哈——”伊莎拉聽了放聲大笑,笑完后說道,“這可能是每個種族的青年人都會遇到的困擾?!?/br> “為什么這么說?”艾力克狐疑地問道。 “你們覺得這個世界很大,對不對?”伊莎拉問道。 艾力克和卡琳還有巴里都點點頭。 “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雖然這個世界很大,但是還有多少地方是沒有被人探索過的呢?”伊莎拉問道。 艾力克他們陷入了沉思,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每一代人都會想要去探索整個世界,有些地方就算你們?nèi)俗迦ゲ涣?,也會有其他種族的人去探索,比如我們龍族?!币辽诼亻_導他們。 艾力克他們再次點頭,沒錯,想要在這個世界上找到一個從來沒被人探索過的地方,已經(jīng)不太可能了。 伊莎拉看到他們能理解她的意思,就繼續(xù)說道:“其實你們現(xiàn)在做的所有事情,以前都有人做過。你們要去的所有地方,以前都有人去過。你們覺得有意思的事情,都是別人早就玩過,而且是玩剩下的?!?/br> 說到這里,伊莎拉看了看艾力克和卡琳,然后調(diào)侃道:“就像你們覺得談戀愛很新鮮吧?可是你們的父輩、祖輩們都有年輕的時候,他們當時也和你們一樣。” 知道伊莎拉在說他們,卡琳臉一紅,有點害羞。 艾力克急忙扯開話題:“那我們?nèi)ブ貜退麄円郧白哌^的道路的意義是什么?” “傻孩子,你不覺得你們的導師們很厲害嗎?這個世界上有幾個人可以改良亡靈魔法?有幾個人可以喚醒死亡領(lǐng)主?有幾個人可以和冰霜巨龍一起組建傭兵團?有幾個人可以去過這么多危險的地方?有幾個人可以種下一棵世界之樹?”伊莎拉的一連串問題讓艾力克和卡琳他們只有搖頭的份。 確實沒有人能做到他們導師曾經(jīng)做到的事情。 “再想想你們自己,這個世界上有幾個人能成為他們的學生?能接受他們的訓練,重復他們腳步,難道不是一種榮幸嗎?即使你們現(xiàn)在做的事情以前都有人做過,但那些人也是你們?nèi)俗逯械木?,絕不可能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如果沒有遇到這些導師,你們有資格見到一個死亡領(lǐng)主還活著回來?你們有資格在這里跟一頭骨龍侃侃而談?你們有資格穿上這么好的裝備去碾壓等級比你們更高的敵人?” 伊莎拉說得艾力克他們啞口無言,被她這么一說,大家都覺得確實是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 艾力克有點羞愧,他明白自己并沒有抱怨的資格,能擁有現(xiàn)在的一切,除了感恩,不應該有別的情緒。 “大姐!不對,大媽!不對,祖宗!我們錯了還不行嗎?”巴里求饒道。其實巴里從來沒有抱怨過什么,他比較粗線條,從不考慮這些事情。 “您說得對,我錯了!能有這樣的導師,能在他們的安排下成長,是我的榮幸!”艾力克承認了錯誤,也解開了自己長久以來的困擾。 卡琳笑了,笑得很開心。她很了解艾力克,她知道這件事情在他心里壓抑了很久。人總是想超越自己的導師和先輩,但是導師們越優(yōu)秀,這種無可奈何的宿命感就越強烈。很容易讓人迷失在其中,失去動力和方向。 伊莎拉看到艾力克糾正了自己的心態(tài),但同時也受到了打擊,她開口安慰道:“其實你們也不用著急,我想你們的導師們也不會平白無故收幾個學生,只是為了讓你們?nèi)ンw驗一下自己年輕時候的冒險歷程。 你們的起點越高,終點應該也越遠。你們的導師們可能在你們身上寄托了更大的期望。 就像我們龍族一樣,當我們的幼龍要離巢去尋找自己的領(lǐng)地時,我們總希望他們的鱗片更豐滿一些,龍息更威猛一點。 所以,努力成長吧,說不定在未來,這個世界會因你們而改變?!?/br> 伊莎拉的話很勵志,也讓艾力克他們很感動。大家又聊了一會兒,但也沒有什么更有價值的信息了。 利奧他們本來就很累,又說了半天話,于是都進入了休整狀態(tài)。有伊莎拉在,不會有什么危險,不一會兒都開始呼呼大睡。 包括利奧在內(nèi),所有人都對伊莎拉十分信任。這本來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如果早幾個月告訴他們,有一天他們會無條件的去相信一條亡靈骨龍,他們肯定會嗤之以鼻。但現(xiàn)在這件事情卻不折不扣地發(fā)生了。 伊莎拉剛成為亡靈骨龍,也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看著這群人族的孩子,她也低下頭,趴在地上休息起來。 八個小時后,菲婭第一個睜開眼睛。其他人在聊天的時候,她一直在睡,所以也是第一個醒來的。 然后其他人也陸陸續(xù)續(xù)醒來。 養(yǎng)足了精神,經(jīng)過一番洗漱,還吃了點東西。大家準備離開這個空間陷阱,去執(zhí)行接下來的“反擊計劃”,找勞倫斯的麻煩了。 “那我們要走了,您接下來準備去哪里?”卡琳問道,她還不知道艾力克和伊莎拉已經(jīng)簽訂了契約。 “我要去冥界?!币辽f道,“我的龍魂晶石里的靈魂能量已經(jīng)不足了。沒有死亡之神的能量供應,光靠龍魂晶石里殘余的能量維持不了多久。所以我要去冥界獵殺別的亡靈為龍魂晶石充能?!?/br> 大家都能理解伊莎拉的情況,他們現(xiàn)在也清楚被瑟萊斯廷改良過的亡靈魔法,雖然不會被死亡之神束縛,但也不會得到死亡之神的賜予,有利有弊,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不過大家還是樂見其成的,至少曾經(jīng)為人族做出巨大犧牲、受到大家敬仰伊莎拉不用成為死亡之神的仆從,不會變成沒有靈智、只知道殺戮的邪惡亡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