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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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微不辨方向地走了一夜,冥冥中竟走到了胡姨家所在的小區(qū)。 至微渾身濕漉漉地站在門口,頭發(fā)貼在頭皮上,雨水順著發(fā)梢往下滴答。 來不及驚喜,胡姨首先被至微落水狗一樣的形象嚇到了:“哎喲,我的小祖宗,怎么成這樣了?快進(jìn)來?!?/br> 上大學(xué)前,至微隔三岔五便跑過來小住,胡姨不單留著她的床鋪,從前的衣服和日用品也一樣樣干干凈凈保留著,為著至微會帶男朋友回來給她過壽,老太太另外鋪了一層大紅色雙喜圖案的床罩。 至微洗了個熱水澡終于從寒冷僵硬中緩過來,著了一件松垮的皮卡丘睡裙,光著兩條腿,坐在沙發(fā)上,喝著姜湯,暖暖的姜湯下肚,淤積了一晚上的情緒總算得到了片刻舒緩。 胡姨站她身后,拿著吹風(fēng)機(jī)吹她的頭發(fā),她在蘇家照顧至微十幾年,光看至微這落魄的光景就猜出,十有八/九是這母女倆又鬧矛盾了。 “還和mama置氣呢?跑出去淋雨,昨晚雨多大啊,院里的不死花都澆斷好些個,你就不怕受了寒落下什么?。俊焙檀葠鄣刎?zé)備至微,總是以為自己年輕,不把身體當(dāng)回事,老了才知道后悔。 至微吹著碗里的湯,淡黃色的湯汁上漂浮著姜末,未融化的綿白糖在碗底厚厚的一層。 胡姨給她的糖,分量總是很足,也只在胡姨這里,至微才能感到自己和其他小朋友一樣,也是被寵愛的,她見到胡姨總是特別安心,就像航行的船看到了燈塔,找到了港灣。 至微喝著湯,想到喻教授病情危重,或?qū)⒉痪糜谌耸溃侍鸬慕獪⒖套兊卯惓?酀?/br> 她張了張口,想說什么,見胡姨那雙滿是溝壑長了老年斑的手,什么話又吞回肚子里了。 港灣老了,已不能為她遮風(fēng)擋雨。 “怎么不喝?是不是覺得苦?我再拿點(diǎn)糖來。” “不。一點(diǎn)也不苦,很甜?!?/br> 胡姨疼她,至微不肯吃藥,大人們束手無策的時(shí)候,胡姨總拿糖哄著她,不像喻教授,總以蛀牙為借口不許她多沾一點(diǎn)糖類。 胡姨雖然學(xué)歷不高,可是充滿了人情味,而喻教授,冷冰冰的,一點(diǎn)做人的溫度也沒有。 “母女之間能有什么氣?說開了就好了。你mama也不容易,身上既要掛著病人又要掛著你和至誠,cao的心比誰都多?!?/br> 至微撅嘴:“她cao心我?胡姨您是在講笑話嗎?” 胡姨撩著至微直硬的亂發(fā),說:“這哪是笑話?我年紀(jì)大了,很多事不記得,今兒只跟你說一件,鬧非典那年,你發(fā)高燒,吵著要喝什么海參小米粥,我不會做,打電話給你mama,她半夜冒著大雨回來,給你熬粥。隔離病房那邊電話一個接一個,她熬了粥,在門口看了你一眼,又冒雨回去了,走的時(shí)候,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后來,你mama買了一盒上等海參,要給你熬粥,專門找人教我,誰想你再也喝海參小米粥了,發(fā)好的海參全爛在冰箱里?!焙虈@了口氣,“你這孩子,也太倔了點(diǎn)?!?/br> 至微整個人似乎僵硬了,胡姨口中的喻教授不像她所知道的喻教授,她根本想象不出喻教授眼紅的樣子。 病人,同事,親戚朋友,包括慕長安,說起喻教授就是一副尊敬愛戴,胡姨是長輩,既把喻教授當(dāng)成主顧敬畏,又把她當(dāng)晚輩,向外人說起來必是滿臉喜愛和自豪。 胡姨說了很多,至微這才知道,胡姨的房子以及生病時(shí)所仰賴的,竟皆是喻教授。 一直以來,至微以為喻教授連胡姨家在哪兒都不曉得呢。 “她為什么不讓我知道?我什么都不懂,跟個傻瓜似的。”至微聲音暗啞地說。 胡姨喃喃說,“不說你,就是我,年紀(jì)一大把也搞不懂。不過,小微啊,你mama做什么一定有她自己的想法,就像以前放學(xué),她不讓我去接你,就是覺得你遲早要獨(dú)立,她相信你能獨(dú)立。話說回來,你們讀了那么多書,怎么一個賽一個擰巴?小喻不叫人接你,可趕上她在家,你晚回來一分鐘,她在屋子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就差在地板上轉(zhuǎn)出一個洞來?!?/br> 人就是種擰巴的動物,明明一兩句話就可以解開的疙瘩,非憋著不說,明明可以表達(dá)出來的愛,非要讓別人自己去悟,而世事難料,或許還沒等悟出來,有一個人卻要先離開。 “說了這么多,我還沒問,你mama怎么樣了?年前來了一趟,扔下一堆年貨匆匆走了,也沒說上幾句話,我看她瘦了不少,臉色也差,真叫人擔(dān)心......” 胡姨以為這次的矛盾左不過和從前一樣,大概也是年紀(jì)大,她沒精力探究為何至微突然回來又突然出現(xiàn)在門前。 她幫不上什么忙,至微也不想叫她知道了擔(dān)心,對離家出走原因只字不提。 至微難受,卻打起精神擠出一絲笑,“她挺好的,您別擔(dān)心?!闭f著說著,鼻子一酸,趕忙低頭,不敢多說一句。 對喻教授再多的怨言,終歸還是血濃于水。 門鈴清脆地叮咚起來,胡姨放下吹風(fēng)機(jī),笑呵呵地說:“準(zhǔn)是mama找你來了,我這就開門去。你乖乖,有什么話好好和mama說,母女之間沒什么疙瘩解不開?!?/br> 說著,胡姨已經(jīng)把門打開了,眼前站著的不是喻教授,而是一個身材頎長,長得十分精神的小伙子,“你找誰?” “您是胡姨吧,您好,我叫慕長安,是小微的男朋友.....”慕長安還沒說明來意,就被一雙溫暖的手給握住了。 “快進(jìn)來快進(jìn)來,小微就在里面?!?nbsp;胡姨一面拉著他的手,一面瞇著眼睛想把人細(xì)細(xì)打量清楚,越打量越開心,這小伙子長得俊,說話溫和有禮貌,是個好人家的孩子。 家中好久沒來人,一下來了兩個好孩子,胡姨高興得跟什么似的,非要張羅著親自給這兩孩子做點(diǎn)好吃的,喜滋滋地樸在廚房里,余下至微和慕長安兩人在客廳。 至微站起來,微微側(cè)著身子,昨晚哭過,眼睛還腫著,不想叫他瞧見。 “你怎么回來了?”災(zāi)區(qū)交通不便,離最近的機(jī)場也有七八百公里,昨晚通電話他還在新疆,怎么一大早就出現(xiàn)在她面前?御劍飛行也沒這么及時(shí)吧? “正好部隊(duì)有飛機(jī)到這,搭軍用飛機(jī)來的?!?/br> 慕長安不善向人開口,為能擠上運(yùn)輸機(jī)眾多物品之間那狹小的位置,簡直顛覆了他幾十年從不低頭的傳統(tǒng),夜半三更四處托人,這其中多少曲折,皆被他輕描淡寫隱去。 慕長安說著,不知不覺一只手搭在至微肩上,待胡姨轉(zhuǎn)身,一把將她按進(jìn)懷中。 在慕長安懷里,他身上熟悉的男子味摻雜著消毒水的氣味,令至微連日來的疲倦痛苦輕減許多。 為他回來,至微心里歡喜,嘴里仍說他:“再堅(jiān)持兩天,就能升主任醫(yī)師了,這時(shí)候跑回來,等于白白浪費(fèi)破格晉升的機(jī)會,你說你傻不傻?” “你還擔(dān)心我晉升?在你眼里我業(yè)務(wù)水平這么差嗎,需要為晉升發(fā)愁?” 慕長安這一番話自以為說得幽默,可以緩和一下氣氛,誰想至微不吃這套,他順勢在至微額上一吻:“傻瓜,我怕你哭啊?!?/br> 至微感動片刻,突然間想到什么,錯愕地抬起頭:“你說什么?你為什么說怕我哭?” 慕長安老實(shí)交代: “昨晚和你通話,我覺得不對勁,就給喻老師打了個電話?!?/br> “你給她打電話,那你都知道了?” “嗯。” 至微在電話里極力掩藏就已深深刺激到了慕長安,確認(rèn)喻教授患病之后,他怎么可能還讓至微獨(dú)自面對? 終于有人分擔(dān)這沉重的心理壓力,至微一瞬間再也忍不住,張開嘴嚎啕大哭:“她病得很重,酶膽分離了,她差一點(diǎn)就死了,可是我,我......我昨天還氣她,跟她吵架,嗚,她會死掉,她不會原諒我?!?/br> 慕長安順著她得后背,“不會的,她會好起來,她會原諒你,相信我?!?/br> 至微還是哭,都說蘇老大砍頭不過碗大的疤,是個多豪爽的女子,可是,和她在一起不到一年,慕長安就見過她掉了好幾次眼淚。 從前,她得多堅(jiān)強(qiáng)才能明明很難過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每每看到她嬉笑怒罵,看到她無畏無懼,慕長安只覺得心疼。 “我好怕,我怕她會死掉,如果沒有了mama,我就是孤兒,我不要當(dāng)孤兒,我要她活著……她不肯原諒我怎么辦?我真的很怕,好怕她寧死也不不原諒我,好叫我一輩子懊悔?!敝廖⒕o緊抱住慕長安,像即將溺斃之人抓到一根木頭。 “有我在,你放心,至微,我會永遠(yuǎn)陪在你身邊,不要怕?!?/br> 慕長安不會說甜言蜜語,他說的都是他心里想的。 往后余生,彼此陪伴,互為親人,這是過年時(shí)許下的承諾,慕長安打算用一生去實(shí)踐它,守護(hù)它。 “小微啊,開飯了,快,帶小慕醫(yī)生來吃飯?!焙檀蜷_廚房門,在門口大聲喊,油煙機(jī)轟鳴聲差點(diǎn)將她的聲音蓋住。 “好了,深呼吸,調(diào)整一下情緒,別叫胡姨看出來。” 至微順著慕長安的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地吐出來,止住了即將痙攣的膈肌。 “一夜沒吃吧?先好好吃,吃完了,我?guī)闳メt(yī)院?!?/br> “好?!敝廖⒋饝?yīng)著,又做了幾個深呼吸。 慕長安牽著她的手走到餐桌那,拉開一把椅子給她,自己挨著她坐下。 桌上涼的熱的,葷的素的做了六七樣。 胡姨說她就一個人,這么多菜可不能給她剩下,都吃光了才能走。 可此時(shí)此刻,至微心再大也不可能有心情大快朵頤?她惦記著喻教授,惦記著即將開始的針對喻教授診斷治療的全院會診。 “小微,你從前最愛吃胡姨做的牛rou湯就米飯,今兒個怎么不動?是不是咸了?” 胡姨沾了一筷子尖,嘗了一下,果然鹽放的多了,遂埋怨自己老眼昏花看不清分量,要拿去再煮一鍋。 “沒有,很好吃。至微這幾天肚子不舒服,她那份我?guī)退??!?/br> 慕長安一個人“津津有味”吃掉了一桌子菜,很對得起胡姨八十高齡仍下廚房的美意,吃得胡姨很是歡喜。 至微感激地看了看慕長安,慕長安報(bào)之以“沒什么,這是我該做的”的眼神。 見一面不容易,胡姨雖舍不得,卻也明白,年輕人有自己的事忙,不能久留著他們,于是她把原先預(yù)備好給至微回來吃的東西打好包,吃過飯就送他們走。 慕長安把東西放進(jìn)后備箱,見至微直愣愣地站在車前,問道:“怎么了?” 至微結(jié)結(jié)巴巴:“你,你開喻教授的車?” 喻教授的車等同于她的學(xué)術(shù)著作,絕不容他人染指,至微這個親閨女連車鑰匙都沒摸過。 “喻老師把鑰匙給我,讓我開的啊?!?/br> 至微更驚訝了: “你已經(jīng)見過她了?” “對啊。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在這,又怎么知道胡姨家地址?” 至微一面感慨他效率高超,一面感懷,喻教授竟料到她會到這來,還讓慕長安來接她。 到了醫(yī)院,越往肝膽外科走,至微心里越犯怵,又害怕又不安,她怕看到喻教授奄奄一息的樣子,又怕喻教授不消氣,還想把她趕回去復(fù)試。 至微昨晚說的那些話,的確過分,明知道喻教授最維護(hù)老蘇教授,容不得別人說他一點(diǎn)壞話,卻故意撿這個戳她,罵自己的父親是祿蟲蠹鬼。 至微把原委一五一十告訴慕長安,說完,問:“我這樣做是不是很混蛋?” “嗯。的確,非?;斓??!蹦介L安點(diǎn)頭。 至微急了:“那你還說她會原諒我?” “她會原諒你,相信我,只要你站到她面前,跟她說對不起,無論你做了什么,她都會原諒你?!蹦介L安側(cè)頭對至微說,眼睛里盛滿了誠懇。 “真的嗎?你能篤定?”至微還是不信,別的還好說,喻教授是出了名的護(hù)夫狂魔,誰敢說老蘇教授一字壞話,她能扯掉白大衣上去跟人拼命,昨天,她說了不止一句吧?一個血壓計(jì)絕對不夠喻教授砸。 “當(dāng)然能篤定?!蹦介L安拍拍至微扎人的頭發(fā),溫聲說,“因?yàn)樗悄愕哪赣H?!?/br> ※※※※※※※※※※※※※※※※※※※※ 啊,幾天前碼完,以為放上來了,今天一看,尼瑪,居然還在存稿箱,一孕真的會傻三年么?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