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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為聘:顧兄英年莫早逝在線閱讀 - 第61章 一個都跑不了

第61章 一個都跑不了

    沈柏說完,鋪子里的氣氛有點僵,戶長眼睛微瞇,上下覷著沈柏,又看看趙徹,輕蔑的笑起:“看你們穿得人模狗樣的,沒想到連區(qū)區(qū)一百兩都給不起,那還有什么好說的?!?/br>
    趙徹和周玨都是第一回這么被人當(dāng)面罵,面色沉下去,那戶長卻不把他們當(dāng)回事,冷聲厲喝:“來人啊,這三個刁民公然違背州府大人的命令,都給我押走!”

    一聲令下,三人就變成刁民了。

    周玨氣得就要拔劍,沈柏眼尖,一肘子把他撞開,沖那戶長說:“他就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大老粗,你別跟他一般見識,我們家老爺是淮南出了名的淮商,錢的確是有的,但這一路花了不少,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們這就寫了信讓家里人送來?!?/br>
    淮南是出了名的水鄉(xiāng),物產(chǎn)豐饒,有錢的商賈比比皆是,區(qū)區(qū)一百兩確實不成問題,那戶長狐疑的覷著沈柏:“淮南離諶州千里,一來一回快馬加鞭至少也要半個月,你當(dāng)我是傻子,就這么放你們走?”

    沈柏好脾氣的賠著笑:“說的也是,那請戶長手下這些兄弟客氣點,別嚇著我家少爺,到了牢里再讓我們少爺寫家書送回家要錢行嗎?”

    這當(dāng)然好了。

    沈柏態(tài)度好,那戶長也緩了神色,沒讓手下的人為難趙徹和沈柏,只是走在路上推搡了周玨兩下。

    周玨氣鼓鼓的像個炮仗,隨時都能被點炸,但趙徹沒有發(fā)話,他也不敢輕易動手,要是還沒出發(fā)就泄露了趙徹的太子身份,回去可就不好交代了。

    一行人被帶回州府衙門大牢,大牢外面看著還挺威嚴(yán)壯闊,進(jìn)了里面一股腐臭潮濕的味道立刻撲鼻而來,趙徹和周玨立刻抬手掩住口鼻,唯有沈柏面不改色,這種時候還狗腿的幫趙徹扇風(fēng),討好說:“少爺,忍一忍,老爺很快就會拿錢來贖我們的?!?/br>
    周玨不瞪沈柏了,只剩下滿滿的佩服,這個時候還有功夫溜須拍馬,這也確實是個人才。

    大牢里面年久失修,很多木欄已經(jīng)被蟲腐蝕蛀空,就是沈柏這樣的身手也能一腳踹斷好幾根。三人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四周的情況,牢里關(guān)押著不少犯人,個個身上都有不少傷,囚服血跡斑斑,倒是沒有越獄的可能。

    周玨還沒進(jìn)過大牢,看得很是好奇,往里走了一會兒,沈柏溫聲問:“他們都犯了十惡不赦的罪嗎,為什么要對他們用這么重的刑?”

    昭陵是禮儀之邦,律法也向來以人為本,若不是犯了燒殺yin掠的重罪,一般都以警示為主,不會過于苛待犯人。

    那戶長很是看不慣趙徹矜貴冷傲的樣子,存了心要嚇唬他,惡狠狠的嗤道:“管你犯了什么罪,進(jìn)了這里就得老實聽話,不然這就是下場!”

    沈柏?fù)P眉,像是第一回聽說這種事,眼睛無措的睜大:“這樣還有沒有王法了?”

    那戶長像是聽見了什么好笑的事::“王法?進(jìn)了這里,老子就是王法!”說完揚手就想用手里的鞭子抽沈柏,被周玨一把抓住手腕。

    周玨雖然打扮粗獷,但身板不及一般馬夫那般高壯,那戶長并未把他放在眼里,手腕被扣住以后掙脫不開,腕骨漸漸痛得厲害,他有些慌了,大聲嚷嚷:“反了天了!你知不知道老子是什么人,竟然跟老子動手?”

    那些官差并沒有跟著進(jìn)牢房,后面只有兩個獄卒,兩人見了這變故,下意識的要拔出腰間佩刀,沈柏用匕首抵到那戶長腰上,壓低聲音命令:“官爺,不想馬上死就讓他們聽話點?!?/br>
    沈柏說完微微用力,匕首劃破衣衫,戳進(jìn)皮rou半寸。

    那戶長沒想到沈柏竟然這么膽大妄為,連忙開口:“都別動!”

    那兩個獄卒停下,一時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兩邊牢房的人也發(fā)覺不對,離沈柏最近的一個人撲到牢房邊。

    那人蓬頭垢面、渾身是血,身上的傷是嶄新的,應(yīng)該剛被關(guān)進(jìn)來不久,激動的開口:“三位英雄,我叫楚應(yīng)天,是江北人士,上個月剛到諶州,這群惡霸以莫須有的罪名將我和內(nèi)人打入牢中,半個時辰前有人帶走了內(nèi)人,內(nèi)人已懷孕三個月,求三位英雄救救內(nèi)人!”

    沈柏詫異,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日后昭陵最赫赫有名的兵器煉造師楚應(yīng)天。

    上一世沈柏見到楚應(yīng)天時,楚應(yīng)天斷了一條腿,還瞎了一只眼,性情十分古怪,沈柏和他交集不多,所以這會兒沒能認(rèn)出他來。

    那戶長臉色一變,破口大罵:“你放屁,別血口噴人,我……”

    沈柏把匕首又抵進(jìn)去一些,那戶長痛得悶哼一聲,不敢再輕舉妄動,等他安靜下來,沈柏沖那兩個獄卒抬了抬下巴:“把這位楚先生放出來!”

    戶長沒發(fā)話,兩個獄卒不敢動,周玨脾氣爆,搶走戶長手里的鞭子狠狠抽在兩人身上:“讓你們放人,耳朵都聾了嗎?”

    周玨把鞭子抽得噼啪作響,兩人嚇得肩膀一抖,自知打不過,連忙拿了鑰匙打開楚應(yīng)天所在的牢房門。

    楚應(yīng)天連聲道謝,走了兩步卻因為受傷太重,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周玨直接進(jìn)去把楚應(yīng)天扛到肩上,沈柏眼神冷厲的看著戶長問:“楚夫人被誰帶走了?”

    戶長還想嘴硬,沈柏那一刀直接捅到最深再拔出來。

    冷銳的刀子浸滿了血,紅得讓人心慌,那戶長痛得嗷嗷直叫,感覺沈柏又把刀抵到他腰上,立刻開口:“是……是少爺讓人把她帶走的?!?/br>
    少爺?

    沈柏心里有不好的預(yù)感,揪著那戶長的衣領(lǐng)就往外拖:“馬上帶我們?nèi)フ夷銈兗疑贍?!?/br>
    州府大牢距離諶州州府的府邸有三條街的距離,幾人從牢里出來,直接擠上被沒收的馬車朝州府奔去,到了州府門口,幾人下馬車,見戶長捂著腰,指縫還不斷往外涌血,門守嚇得直叫喚:“姑爺,你怎么受傷了,什么人這么大膽竟敢傷你?”

    姑爺?

    沈柏冷笑:“我還以為你是何方神圣,原來是州府大人的親姑爺,難怪行事敢如此囂張!”

    一直在流血,戶長臉都白了,也不知道是痛的還是被嚇的,額頭全是冷汗,不敢回沈柏的話,看著門守問:“大少爺現(xiàn)在在哪兒?”

    門守疑惑:“姑爺受了傷應(yīng)該請大夫,怎么找起大少爺來了?”

    戶長被他啰嗦得沒了耐性,生怕沈柏再捅自己一刀,沒好氣的吼道:“我問你少爺在哪兒,你廢話怎么這么多?”

    門守被吼得縮了縮脖子,應(yīng)聲道:“姑爺息怒,少爺在書香園?!?/br>
    戶長立刻帶著沈柏他們往書香園走,趙徹走在中間,周玨扛著楚應(yīng)天跟在最后,直到一行人走得沒影了,門守才后知后覺的想起那個渾身是血的人身上穿著的好像是大牢的囚服,駭了一跳:姑爺怎么把大牢里的囚犯放出來了?老爺知道嗎?

    諶州的商貿(mào)遠(yuǎn)不及瀚京發(fā)達(dá),但這位州府大人的府邸修得很是氣派,外面看不出來,里面卻是雕梁畫棟、假山水池林立,處處布局都很有講究,便是在瀚上京里也是極上得了臺面的。

    過長廊繞拱門,走了小一刻鐘的時間,幾人才看見書香園的牌子。

    園子外面守著兩個小廝,兩人這個時候看見自家姑爺也是十分晦氣,正要問話,卻聽見一聲慘叫,周玨扛著楚應(yīng)天上前,把兩個小廝踹到一邊就沖進(jìn)去,趙徹緊隨其后,沈柏拉著戶長落后一些,沖進(jìn)園里頓時愣住。

    書香園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園子里種了一叢翠竹,在翠竹之下,有很大一塊大理石,上面由能工巧匠書刻了一篇《江山賦》。

    這是恒德帝做太子時寫下的文章,言辭之間指點江山、大氣磅礴,當(dāng)時在民間幾乎家喻戶曉。

    然而現(xiàn)在,這塊石碑染上了殺戮,有個柔弱如細(xì)柳的姑娘一頭撞在這上面,艷麗鮮紅的熱血浸染了整個石碑。

    這姑娘的衣裙被扯得破破爛爛,只堪堪遮住腰臀,大片肌膚露在外面,布滿了血跡斑斑的齒印和青紫,一眼便知道她之前受到了怎樣的折磨和凌辱。

    一時間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沒人說話,空氣里都彌漫著讓人發(fā)狂的緊張。

    沈柏丟開戶長,脫下自己的長衫沖到那姑娘面前替她蓋上,被周玨扛著的楚應(yīng)天也一下子驚醒過來,跌跌撞撞的沖過來,顫抖著伸手去探那姑娘的鼻息。

    這是他青梅竹馬的發(fā)妻,他們成親還不到一年,前不久她才懷了身孕,笑意清淺的跟他商量孩子以后要叫什么名字,但現(xiàn)在她以這樣屈辱的姿態(tài)倒在地上,呼吸全無。

    到了這個時候,沈柏大概能想到楚應(yīng)天上一世都經(jīng)歷了什么,她有心想挽回點什么,卻終究沒能來得及。

    “阿晚,我來救你了?!?/br>
    楚應(yīng)天啞著聲說,替阿晚撥開散落在鬢角的發(fā)絲,小心翼翼的把她抱進(jìn)懷里,像對待什么易碎的珍寶,然后用力收緊再收緊,想要把她融進(jìn)自己的骨血里。

    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楚應(yīng)天抱著阿晚,眼淚不住的往下流,沈柏連節(jié)哀順變這樣的話都說不出口。

    這樣的言語實在太蒼白無力了,擺在他們面前的,是兩條活生生的人命,若是沒有這樣的變故,他們兩人應(yīng)該琴瑟和鳴、白頭到老的。

    屋里又傳出凄厲的哀嚎,沈柏掀眸看向趙徹,趙徹下顎緊繃,面部線條冷硬到極點,像剛用挫刀一下下打磨出來的。

    他才出瀚京一天,還沒來得及見識這個百年王朝綿延至今的繁華盛世,就先窺得這盛世之下的暗黑疾苦。

    趙徹想起沈柏之前說過的那些話。

    她說:殿下,為君者當(dāng)遍覽山河,見人生百態(tài),嘗百般滋味,而不是居于高堂,罔顧視聽。

    她問:先帝和恒德帝他們都不懼深入民間,殿下又為何如此抗拒此事呢?

    垂在身側(cè)的手緊握成拳,趙徹提步朝屋里走去,周玨立刻跟上,沈柏揪著戶長的衣領(lǐng)把人拖進(jìn)去。

    屋里一片狼藉,濃郁的血腥味掩蓋了空氣中微弱的腥膻味,諶州州府江潯山的長子江煥躺在床上不停叫喚,一只眼睛被刺瞎,腿間更是血流不止。

    那個叫阿晚的女子,在臨死之前,耗盡所有勇氣為自己報了仇。

    畫面過于血腥,周玨微微擰眉,卻沒有絲毫同情,只有厭惡。

    沈柏把戶長踹到江煥身邊,撿起一個圓凳用袖子仔仔細(xì)細(xì)擦干凈遞給趙徹:“少爺,坐一會兒吧,江州府應(yīng)該很快就會聞訊趕到。”

    趙徹繃著臉坐下,戶長已經(jīng)隱隱察覺到不對勁,江煥卻渾然不知,惱恨至極的說:“姐夫,我要殺了那個賤女人,把她剝皮剖腹,要她和她肚子里的野種永世不得超生,還有她那個野男人,我一定要殺了他!”

    江煥說得理直氣壯,好像他才是阿晚的夫君,是阿晚背著他和別人有了私情。

    人死了都還要剝皮剖腹,這是多么冷血殘忍的人啊。

    若不是一會兒還要留著他跟江潯山當(dāng)面對質(zhì),沈柏真想一刀割了他的舌頭。

    反正是只知道滿嘴噴糞的人,還留著舌頭做什么?

    江潯山很快趕來,和他一起來的還有他的妻子莫氏和女兒江柔。

    “煥兒,你怎么了?什么人這么大膽,竟敢擅闖州府,真是不想活了!”

    “夫君,門守說你受傷了,是什么人竟敢傷你,我馬上讓爹派人全城緝拿兇手!”

    莫氏和江柔一進(jìn)園子就嚷嚷個不停,連后宮的娘娘都知道后宮不得干政,她們兩個內(nèi)宅婦人卻比江潯山的官威還大。

    兩人先沖進(jìn)屋里,乍然看見趙徹這么一位豐神俊朗的少年郎君坐在屋里皆是一愣,在看見渾身是血的江煥和戶長以后,頓時炸開了鍋,直接尖叫出聲。

    趙徹被兩人震得耳膜發(fā)疼,臉色愈發(fā)難看,周玨直接拔劍指著兩人:“閉嘴,再嚷嚷小爺就宰了你們的腦袋!”

    劍鋒冷戾,寒光逼人,兩人被嚇得安靜了一瞬,莫氏眼睛一??蕹雎晛恚岷笸藘刹降芍w徹:“你這郎君好生霸道,帶人沖進(jìn)州府傷了我夫君和兄長,如今還敢讓人用劍指著我們,你以為州府是你可以為所欲為的地方?”

    沈柏舔了舔唇,柔聲反問:“草菅人命、為所欲為的不是江公子嗎?”

    外面擺著的尸體江柔也是看見了的,她眼底閃過一絲心虛,不過很快恢復(fù)如常,理直氣壯的說:“什么草菅人命,我兄長是堂堂州府嫡子,有大好的前程,怎么會對一個懷了身孕的人有非分之想,定是這賤人想要攀龍附鳳,故意勾引我兄長,被兄長嚴(yán)詞拒絕以后無顏茍活,便一頭撞死在這里故意毀我江家的名聲!”

    攀龍附鳳?

    真正的龍脈就坐在你面前,你也好意思說這句話?

    沈柏和周玨同時翻了個白眼,江柔堂而皇之的顛倒黑白,一瞬間就把臟水全潑到已經(jīng)死掉的阿晚身上。

    話音落下,楚應(yīng)天抱著阿晚走進(jìn)屋里,一字一句的說:“吾妻阿晚,生性純良剛烈,不容任何人污蔑!”

    楚應(yīng)天的聲音沙啞到極點,像是剛被人灌開水燙傷了喉嚨。

    莫氏頓時橫眉,一臉尖酸刻薄,厲聲罵道:“呸!她就是個沒臉沒皮的賤人,不害臊,故意勾引陷害我兒,你給我等著,我兒所受的痛苦,我定會在你身上千倍百倍的討要回來!”

    莫氏說完楚應(yīng)天還不解氣,又指著沈柏和周玨說:“還有你們,你們助紂為虐,一個都跑不了!”

    莫氏說著要指趙徹,沈柏上前,直接抓住莫氏的手指用力折斷。

    指骨發(fā)出喀的一聲脆響,不等莫氏叫嚷出聲,沈柏直接抄起旁邊桌上的茶杯塞進(jìn)莫氏大大張開的嘴里,笑盈盈的說:“我家少爺身份尊貴,不容任何人有絲毫不敬?!?/br>
    話落,沈柏一腳踹在莫氏膝彎讓她跪下。

    莫氏嗚嗚哼了兩聲,根本發(fā)不出聲音,撲滿脂粉的老臉疼得煞白,江柔沒想到沈柏敢動手,扭頭跑出去,見江潯山帶人來了,心態(tài)穩(wěn)了一點,驚聲道:“爹,快救救娘和哥哥,有歹人要害他們!”

    江潯山沉著臉大步跨進(jìn)房間,見屋里一片血腥狼藉,眉眼間染上黑煞的戾氣。

    江潯山今年四十多,人不算高大,身材走樣發(fā)福,深綠色官服被他撐得鼓鼓的。

    到底是做州府的人,見識比莫氏和江柔這樣的婦人多多了,他沒急著發(fā)火,看清形勢,認(rèn)出趙徹是這些人里身份最高的以后,直接看向趙徹:“這位郎君看著面生,不像是我諶州人士,今日為何闖入府中傷我妻兒?”

    趙徹穩(wěn)坐如松,微微抬眸,眼神森寒,如寒冬冷硬尖利的冰棱,筆直的戳到江潯山身上。

    趙徹說:“我來自瀚京。”

    趙徹的語氣沉靜得沒有絲毫波瀾,從江潯山進(jìn)屋到現(xiàn)在,他的坐姿沒有絲毫的變化,沉穩(wěn)如鐘,明明看上去只有十多歲,散發(fā)出來的氣息卻冷沉得讓江潯山感覺有點壓迫。

    江潯山心里咯噔一下,尋常人家絕養(yǎng)不出這等氣質(zhì)的少年郎,他難道是京中某個世家大族的子弟?

    正想著,那戶長扯著嗓子喊:“岳丈,你可別被這小子騙了,方才那個小子跟我說他們來自淮南,家里是做生意的淮商,這會兒又說是瀚京來的,這里面肯定有鬼!”

    江潯山擰眉,再看趙徹那一身浮夸的暴發(fā)戶打扮,又有些懷疑起來,若真是世家大族的公子,怎么會穿成這樣?

    江柔對自家夫君的話深信不疑,立刻說:“夫君說得沒錯,爹你可不能輕易被他們誆騙了去,他們傷了父兄,決不能輕易放過他們!”

    沈柏知道這事沒這么容易了結(jié),也沒打算就這么了結(jié),似笑非笑的提醒:“江大人,你是諶州所有人的父母官,這里除了你的妻兒女婿受了傷,可還擺著一具沒有涼透的尸體,你年事還不算高,總不至于眼瞎看不見吧?”

    江潯山當(dāng)然不會看不見,只是江煥傷成那樣,他當(dāng)然要先關(guān)心自己的兒子。

    江潯山的人把之前守在園子外面的兩個小廝拎進(jìn)來,江潯山沉聲質(zhì)問:“你們是專門伺候少爺?shù)?,今天園子里發(fā)生了什么事,如實道來!”

    江潯山語氣冷沉,面部輪廓緊繃著,明顯發(fā)了怒,兩個小廝嚇得不輕,哆哆嗦嗦不敢說實話,江柔上前揪住一人狠狠扇了一巴掌:“說話,都啞巴了,沒保護(hù)好少爺現(xiàn)在連話都說不清楚,要你們有什么用?”

    江柔看著柔弱,手勁卻很大,那小廝臉上立刻出現(xiàn)一個鮮紅的巴掌印,驚醒過來,老爺再怎么兇那也是護(hù)著少爺?shù)模荒鼙撑焉贍敗?/br>
    打定主意,小廝一口咬死:“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這個婦人說找大少爺有事,大少爺便讓她進(jìn)去了,沒過多久,小的聽見少爺慘叫,正想進(jìn)去看看,這三個人卻突然挾持姑爺走來,不由分說將小的們踹翻在地,再然后事情就變成現(xiàn)在這樣了。”

    江柔立刻追問:“所以是這個賤婦主動來找哥哥的?”

    小廝剛想說話,沈柏幽幽的提醒:“這位小哥,我勸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有時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周玨配合的瞪著那小廝,小廝后背不住的冒冷汗,不敢看沈柏和周玨的眼睛,低頭咬牙說:“是!”

    江潯山帶了十多個官差來,又有小廝的口供做證,江柔的底氣足起來,尖刻狠毒的說:“爹,你聽見了吧,他們和這個賤婦是一伙的,就是處心積慮想害我們江家,快讓人把他們抓起來!”

    周玨把劍一橫,高聲呵斥:“我看誰敢動手!”

    江潯山猶豫不決,沈柏替江潯山出主意:“江大人,我家少爺說我們是瀚京來的,自然不會騙你,瀚京離諶州不過一日的路程,不如這樣,我們在府上歇一夜,由你派人拿著我們少爺?shù)男盼镞B夜去瀚京,最遲明天傍晚,府上便會派人過來,到時再做決斷如何?”

    江潯山還沒說話,江柔便迫不及待道:“我看你一臉jian相,定是在故意拖延時間,誰知道你在搞什么鬼?”

    江柔在諶州從來沒被人這么頂撞過,恨不得立刻捅死沈柏他們。

    沈柏并不生氣,眼皮微抬,冷光四射:“我看江大人帶來的人都是些不中用的酒囊飯袋,如果江小姐非要急著送死,我也沒什么意見。”

    江潯山到底在官場摸爬滾打了這么多年,這三個少年既然敢這么明目張膽的擅闖州府府邸,必然是有些本事的,這會兒要是打起來,還真說不好最終傷亡是怎么樣的。

    江柔只當(dāng)沈柏是在恐嚇自己,跺著腳喊:“爹,你看這個人……”

    江潯山冷斥:“閉嘴!”

    江柔頭一回被這么吼,不甘不愿的閉嘴,江潯山?jīng)_趙徹伸出手:“請郎君將信物給本官?!?/br>
    沈柏走到趙徹身邊,彎腰道:“少爺,你腰間這串玲瓏骰子是臨走時老爺親自給你系上的,只要拿出此物,老爺必然會立刻派人來接你?!?/br>
    趙徹看了沈柏一眼,取下骰子交給她,沈柏雙手接過,遞給江潯山的時候又好心提醒:“江大人,我家少爺身份尊貴,在府上這一夜,沒有閃失還好,若是出了什么閃失,江大人可就麻煩了?!?/br>
    沈柏說完把骰子放到江潯山手中,那骰子還殘留著趙徹的體溫,江潯山莫名覺得手里接了個燙手山芋,心里不安起來。

    江煥和戶長傷得不輕,江潯山立刻派人請了大夫來,又讓人把沈柏他們帶到一個荒廢的空院子,那院子有半邊墻已經(jīng)垮了,半個屋子露在日光下,遮不了風(fēng)也避不了雨。

    沈柏站在院門口看了一眼并不進(jìn)去,意味深長的看著引路的小廝,那小廝被看得心虛,卻還梗著脖子說:“府上就只有這里空著了?!?/br>
    沈柏點點頭,并不戳穿,淡淡道:“我們只停留一夜,怎么都可以,但死者為大,尤其是她腹中還有個剛剛成形的孩子,若是照看不周,繞了她和孩子的亡靈,只怕會給府上添災(zāi)難?!?/br>
    鬼神之說千百年來不曾斷絕,大多數(shù)人都是很相信這個的,那小廝眼底果然露出驚惶之色,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沈柏提出解決之策:“府上的祠堂在哪兒?有江家祖輩鎮(zhèn)著,應(yīng)該出不了什么亂子?!?/br>
    這話說得有理,那小廝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聽沈柏的,帶他們?nèi)レ籼谩?/br>
    江潯山把府邸修得精美講究,莫氏和江柔也穿得花枝招展,江家的祠堂卻修得很簡陋,里面供奉的牌位不多,只有江潯山的祖父祖母和父親母親。

    祠堂香案和供奉的牌位都積了不少灰,小廝把他們帶到就走了,沈柏看了一眼,輕聲譏諷:“看來江州府不止不是個公正無私的父母官,也沒什么孝心呢?!?/br>
    周玨憋了一肚子的火氣,聽見沈柏說話便忍不住了,冷哼一聲質(zhì)問:“你跟他們說那么多做什么,只要少爺一聲令下,我可以直接砍了他們的腦袋!”

    沈柏睨著周玨:“州府乃正六品官員,他的腦袋你也能砍?”

    堂堂正六品官員,便是趙徹身為太子,也沒有先斬后奏的權(quán)利,更何況沈柏和周玨只是參加過科舉考試得了一點名次的小孩兒。

    周玨一噎,梗著脖子說不出話來,在原地轉(zhuǎn)了兩圈,氣惱的嘀咕:“這種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州府這么大的官的?難道他平時在諶州城里就這么無法無天嗎?他那個兒子豈不是禍害了很多無辜的人?”

    朝廷的官員任命書,都要由陛下親自批閱,加蓋傳國玉璽再下發(fā)到地方,但全國各地這么多州縣,官員上千,恒德帝不可能每一個都親自考校檢驗過,所以五品以下的官員,都會有人舉薦。

    像周德山做瀚京校尉營的校尉,就是鎮(zhèn)國公舉薦的,李為接任副蔚一職,也算是沈孺修舉薦的。

    舉薦的人職位越高,越得君王的喜歡,舉薦便會越順利,任命書也能很快下達(dá)。

    趙徹雖然輔政幾年了,卻也只對朝堂上那些官員熟悉,所以這一時根本不知道江潯山是被誰舉薦做的州府。

    沈柏在祠堂里面轉(zhuǎn)了一圈,找出一條長凳,沖周玨說:“我方才看見外面有井水,把這個洗了擦干再拿進(jìn)來給少爺坐?!?/br>
    周玨難以置信的挑眉:“我們現(xiàn)在就這么等著?”

    沈柏翻了個白眼:“不然呢?你想就這么沖出去殺人?”

    周玨干瞪眼,本來還以為沈柏拖延時間是有什么法子,僵持半晌,還是認(rèn)命的去洗凳子。

    沈柏把香案上那四個牌位和香灰爐挪到地上,扯了旁邊的布簾把香案擦干凈,對楚應(yīng)天說:“夫人已逝,眼下最重要的是為她和腹中孩子報仇雪恨,我對妝殮術(shù)略懂皮毛,先生若是信得過,勞煩將夫人放到案上,我好替她整理儀容。”

    楚應(yīng)天抱著阿晚坐在地上,整個人失魂落魄,像具行尸走rou。

    沈柏走到他面前蹲下,放軟聲音:“她和孩子生前受了很多痛苦,死后你總要讓她們走得體面一點?!?/br>
    楚應(yīng)天眼睫顫了顫,掀眸無措的看著沈柏,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問:“我不該帶她來諶州的對不對?”

    阿晚懷了身孕,他應(yīng)該陪她好好在家休養(yǎng),為什么要帶著她四處奔波呢?

    沈柏知道失去摯愛是什么滋味,也知道這種懊悔有多折磨人,她不知道上一世的楚應(yīng)天是怎么熬過來的,只能對他說:“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對錯,她這么年輕,一定還有很多心愿沒有達(dá)成,你要好好活下去,替她把那些心愿都完成?!?/br>
    沈柏的語氣很堅定,眸底攢著guntang的光亮,向楚應(yīng)天傳遞溫暖和希望。

    她知道自己有點殘忍,但她必須讓楚應(yīng)天活下去。

    昭陵的鍛造技術(shù)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落后于其他國家,工部被太后母族呂家把控著,這么多年只知道閉門造車,她需要楚應(yīng)天盡快振作起來,然后和他們一起前往東恒國。

    楚應(yīng)天眼底閃過茫然,腦海里涌現(xiàn)和阿晚過去相處的點點滴滴,他說過要在京中置辦一處宅子,辟出一個花園,專門種上她最喜歡的茶花,還要在院子里搭一個葡萄架,再做一大一小兩個秋千給她和孩子玩,下雨的時候,他就在家里陪她煮茶,哪兒也不去。

    可是現(xiàn)在,他還沒來得及帶她踏進(jìn)瀚上京,她和孩子就都不在了。

    過去的相處越是美好,楚應(yīng)天現(xiàn)在就越痛苦,他緊緊抱著阿晚,試圖用自己的懷抱替她暖著身子,懷里的溫度卻還是一點點無情地流逝。

    阿晚的身體很快不像平時那樣柔軟,變得僵硬,冷冰冰的,比身下的地磚還要冷硬。

    眼睛已經(jīng)干澀得流不出淚來,楚應(yīng)天喉間溢出一聲嗚咽:“阿晚……”

    那聲音嘶啞悲愴,像是一直孤身行走在冰天雪地中的人,失去了自己最后一件珍寶,被全世界拋棄。

    沈柏聽得心頭一痛,好像又回到剛聽見顧恒舟死訊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

    恍惚了一下,沈柏陡然意識到不對,本能的掰開楚應(yīng)天的嘴把自己的手橫在他嘴里。

    楚應(yīng)天確實想咬舌自盡,沈柏左手手腕被狠狠咬住,瞬間就出了血,趙徹大步走過來,一記手刀把楚應(yīng)天劈暈。

    沈柏連忙抽回手,腕上多了一圈血糊糊的牙印。

    周玨洗好凳子回來,見狀嚇了一跳,忙問:“怎么受傷了?是不是你又嘴欠了?”

    沈柏抽著冷氣橫了周玨一眼:“你丫才欠?!?/br>
    兩人斗嘴歸斗嘴,周玨還是古道熱腸,放下凳子,利落的從身上撕了布條幫沈柏把腕上的傷纏住,又幫沈柏把阿晚抱到香案上。

    楚應(yīng)天身上的傷也不輕,周玨打來井水幫楚應(yīng)天簡單處理了一下,拿出隨身帶的外傷藥給他敷上。

    沈柏準(zhǔn)備幫阿晚殮尸,先歉然的對趙徹說:“少爺,雖然有點晦氣,但我也不能看著這位婦人的尸首就這樣擺在這里,我要為她妝殮,還請少爺不要怪罪。”

    趙徹看著沈柏,眸光比在瀚上京時更冷也更具深意,經(jīng)歷今天的事,他好像一下子成熟了許多。

    他問沈柏:“為她妝殮之后,你是不是還想買棺材給她下葬?”

    沈柏說:“是?!?/br>
    坦坦蕩蕩,光明正大。

    趙徹沒有意外,又問:“然后呢?你還想說服我?guī)线@個叫楚應(yīng)天的人一起走?”不等沈柏回答,趙徹冷然開口:“沈柏,能普渡眾生的是佛,而你不是!”

    沈柏很清楚趙徹在擔(dān)心什么,她不是優(yōu)柔寡斷的人,不會見到一個身世凄苦的人就求趙徹把他們帶上。

    趙徹救不過來,她也救不過來。

    她想救的只有一個顧恒舟,但要救他,只能改變這個殘忍冷酷的世道。

    沈柏在趙徹面前跪下,堅定的開口:“我比少爺和周玨早到諶州一日,在城中閑逛的時候,曾聽聞這位楚先生的事跡,他祖上都是精于鍛造的,但他父親早亡,祖?zhèn)鞯腻懺旒夹g(shù)不幸失傳,而這位楚先生更擅木工機巧,可做很多新奇好玩的東西,我有直覺,楚先生日后對少爺會有很大的幫助!”

    趙徹眼神冷淡:“我憑什么相信你的直覺?”

    沈柏毫不慌張,從容不迫的回答:“武宗帝出兵北伐之前,曾在全國遍發(fā)告示,征集能工巧匠秘密打造弓弩戰(zhàn)車,最后才出其不意殺了敵軍一個措手不及,楚先生的先祖便在這群被征集的匠人之中?!?/br>
    “只是坊間茶余飯后的傳言,你覺得可信?”

    沈柏一頭磕在地上:“若傳言是假,沈柏愿以死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