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家少年曾白衣
“陳公子,可莫要被他欺騙!這便是鐵證如山!”少年郎面色凝肅,一副熱心腸的模樣叫陳公子有苦說不出。 現(xiàn)在情況已經(jīng)很糟了,可不怕神一般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藕衣公子明顯是豬隊友。 “陳公子!不要被他騙了!這字條一定是他的那個賤仆放進(jìn)去污蔑我的!”藕衣公子自作聰明地大喊大叫,他現(xiàn)在底氣十足,知道陳公子偏向他,他尾巴都快上天了! “你……”陳公子當(dāng)真被氣到了,指著那藕衣公子,半天訥訥不語。 “啍,蠢貨!”聽到那藕衣公子胡言亂語,馬統(tǒng)不由輕蔑地哼了聲,眼中暗光一閃。 這蠢貨居然罵他賤仆,他馬統(tǒng)除了公子,誰配罵他!若不是在大廳廣眾之下,他真想…… 而邊上的馬文才眸色不變,神態(tài)自若,“哦?我與你素不相識,我為何要平白無故冤枉你!公子還是早早認(rèn)了吧!不要自誤!” “哼!你才是要早早承認(rèn)你冤枉了本少爺,本少爺可是孫家的四少爺!我警告你不要自誤!”這藕衣公子扯虎皮扯慣了,孫家是個不錯的家族,可比起祝家莊,便是螻蟻與巨象之別,更別說和身為太守獨子,向來橫行霸道的馬文才比了。他還不知道自己撞上了什么樣的鐵板!現(xiàn)下還囂張地開口,“至于你為何污蔑于我,當(dāng)然是為了求財!本少爺給你就是!” 邊上的陳公子現(xiàn)在心里已經(jīng)恨不得揍藕衣公子一通了!這白衣少年還用求財?身上的衣服便值一戶四口之家好吃好喝過上一年,更別提他用來束發(fā)的銀冠了! “求財?我家公子還用求財?”馬統(tǒng)像是聽到了什么大笑話一般,滿臉譏諷,“這位公子莫非是眼瞎?我家公子身上一個玉佩就比你整個人值錢!不對!你這人分文不值,連我這賤仆也比不上!” 此言一出,叫臺上眾人一個個哄笑不已,而那藕衣公子站在那上面,滿臉遍紅,罵道,“該死!不許笑!不許笑!全給我閉嘴!” 可誰聽呢?臺上家世比他高的多了去,那廂幾個華服公子更是開口譏諷,“說不過人,就拿我們出氣!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賤仆都不如?!?/br> “你……”藕衣公子氣得快要暈過去,這廂馬統(tǒng)的主子馬文才還火上澆油。 “馬統(tǒng)!身為我的隨從怎么可以如此粗俗,這種賤民不如的敗類,以后離他遠(yuǎn)一點!”馬文才皺了皺訓(xùn)斥得馬統(tǒng)唯唯諾諾,氣得那藕衣公子險些吐血。 “陳公子,在下管教不嚴(yán),還望見諒?!瘪R文才心里毫無誠意地道了歉,開口還是裝模作樣,“這位公子在場作弊,一是對祝家不誠,二是于其他公子不公。于情于理,應(yīng)當(dāng)嚴(yán)懲,請陳公子嚴(yán)懲于他。” “這……”陳公子皺了眉,若他真嚴(yán)懲于藕衣公子,便是承認(rèn)祝家管教不嚴(yán),家風(fēng)不謹(jǐn),聲譽大失。若不懲,那便是祝家當(dāng)眾縱惡為兇,這樣以后花燈會上,人人都不會把規(guī)矩當(dāng)回事,人人作弊。 “陳公子,在下提議,將他趕出花燈會,告知以眾!”馬文才冷聲威逼。 騎虎難下!當(dāng)真是騎虎難下!陳公子面色鐵青地看了邊上從容不迫的馬文才一眼,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公子真是好心計!” 他就算再不濟(jì),現(xiàn)在也全看出來了,更別說他本是陳家的嫡長子,繼承人,有過父輩多少經(jīng)驗的傾注,這小小的少年可一點也不簡單!從開始這就是個針對他的陽謀!光明正大,卻叫人防不勝防。 “陳公子,九小……公子叫我傳話,要你……”劉福滿一路急匆匆趕來,總算趕上,來的不早不晚,剛剛好。 陳公子眼眸一亮,立馬叫劉胖子過來,和馬文才先說了有要事去處理的客套話。 陳公子退到一邊聽了話,馬上明白了,微微一笑,了然于心。 “小公子,久等了!”陳公子從容地拱了拱手,轉(zhuǎn)身回來。 “不久等,不知陳公子如何處理此人?”馬文才又拋出這題為難。 “自是要嚴(yán)懲,不僅按小公子你說的辦,還要更加嚴(yán)懲,祝家對此一向痛恨,絕不姑息!”陳公子竟換了個人似的,立馬下了決定,“來人!將這孫四少爺亂棍打出去,往后祝家與孫家,陳家與孫家,絕不往來!” 此話一出,那孫四少,臉色慘白,竟是嚇暈了過去,就算如此,祝家人也沒放過。 “在此,陳某代祝家九公子向這位小公子道謝,多虧了您找出了這個賊人,不然祝家一世清譽盡毀。祝九公子叫在下轉(zhuǎn)告于公子,謝謝公子的鼎力相助,他日您若是有事,他祝九公子也定會拔刀相助。祝家,對此的事絕不姑息?!标惞舆@一套話說的滴水不漏,既表明了祝家的態(tài)度,還與那藕衣公子撇請了關(guān)系,讓人更加信任祝家。反倒叫祝家的好名聲更是更上一層樓。 馬文才耐人尋味地?fù)P揚了唇角,這陳公子的變化真是大!簡直是之前判若兩人,定是有人暗中指點,這祝九公子的能耐,當(dāng)真是大呀! 不過他也沒必要拆臺,當(dāng)下應(yīng)道,“祝家果然是大世家?!?/br> 陳公子笑笑不語,心里明白。聽了祝英憐一席話他大有長進(jìn)。方才那種場合,他決不能執(zhí)著于對事件真假的定斷,而是要如何讓祝家脫身,別人要的其實不過是個態(tài)度。 是個祝家絕不與人同流合污的態(tài)度! 不過是一介區(qū)區(qū)少年郎,卻心思沉重,看似年少張狂,實則步步為營。叫人看不清,琢磨不透。 白衣翩飛之中,祝英憐突然想起了后世杜甫的《飲中八仙歌》。看那臺上少年肆意張揚的模樣,不由地眸色微動,當(dāng)真是年少輕狂,當(dāng)真是少年郎! 她緘默地轉(zhuǎn)過身,杜甫的《飲中八仙歌》在耳旁輕蕩,‘宗之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fēng)前?!?/br> 她聽著,莞爾一笑,卻將紗簾放下。還是不看不想的好,那樣的鮮活明朗,像她這種注定沒有年少輕狂機(jī)會的人,是會被灼傷的。 但她不會去羨慕,不會去嫉妒。因為曾經(jīng),她也有一種溫暖,專屬于她。很溫柔,不會灼傷她…… jiejie……小昭過得很好,你放心…… 白衣少年似有所感的望了望四周,卻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 誰家少年曾白衣,誰家白衣也少年。你這般輕狂才算年少,不似我暗藏鋒芒…… ――臺上 馬文才似有所感地向四周望了望,奇怪,明明覺得有人在看他,可為什么就是找不到呢? 馬文才找不到祝英憐那是必然的。祝英憐所在的房間是個暗房,只有里面的人可以看見外面的人,外面的人想看見里面的人,是不可能的。 “既然事情已經(jīng)解決了,那么公子請下臺吧,我們要開始比賽了?!标惞右桓惫鹿k的樣子,他是真心不喜歡這個專給他找麻煩的馬文才。 可誰知,馬文才挑了挑眉毛,一雙好看的丹鳳眼微微一瞇,臉上還掛著虛假的笑,完全不配合,“我為何要下去?” 陳公子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看明白他的真面目了,這就是一匹大尾巴狼,根本不是什么毛頭小子,開口也沒有剛才那么客氣了,“公子你不是猜謎者,自是要下臺去?!?/br> “哦?”馬文才似笑非笑地看了陳公子眼,態(tài)度輕慢,很是囂張,“方才你不是說祝九公子會銜環(huán)以報么?怎么現(xiàn)在我想在這臺上坐會也不行。” 他的神態(tài)漫不經(jīng)心,語調(diào)不緊不慢,叫人氣短。 “當(dāng)然可以,公子你想做多久就做多久吧?!标惞託鈶嵉厮λπ洌屢慌钥粗淖SR不由得搖頭嘆了嘆,小陳他還是沉不住氣啊。 許是被這么氣著氣著,給氣習(xí)慣了。陳公子不過一會兒就恢復(fù)了原狀,淡定自若地宣布了比賽的開始,“在下為此前發(fā)生的事向諸位入選者道個歉,至此,比賽正式開始?!?/br> “陳公子何須多禮,此事你知我知,并非祝家之過,更不是陳公子之過。而且我們這些大家族,哪個家里沒有一些吃里扒外的白眼狼?”綠衣公子笑了笑并不介意,反倒一副灑脫的樣子。 其他人也跟著附和。 只有祝英齊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這位白衣少年郎,并未上前安撫。細(xì)細(xì)看了眼馬文才的衣裝著飾,更加覺得他不簡單。 察覺到祝英齊的目光,馬文才挑釁地?fù)P了揚唇角,眼眸里暗光一閃。竟給了祝英齊一種濃厚的危險感。 這人,絕不是陳公子可以應(yīng)付得了的。 馬文才笑得肆無忌憚,那挑釁的意味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 莫名,祝英齊眼中閃過一絲懷念,他知道馬文才這般不知天高地厚,不服輸?shù)目裢∽?,遲早會碰壁。他也知道馬文才遲早有一天會失去這份張狂,變得更加的通透。 你若問他為何知道,因為三年前的他也是如此的,不知天高地厚。 誰家少年曾白衣,誰家白衣也少年。 不由地,他竟也回了馬文才一個微笑,卻是安靜而平和。這小子可比當(dāng)初的他,狡猾多了。不過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三年打磨,今非昔比。 雖說這小子會造成一些影響,但也無傷大雅。 而馬文才見他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不由地眸色深了深,斂了笑。心中又有了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