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災(zāi)星
這架子上整整齊齊擺了七盞花燈,個個清雅細(xì)致,雕工不凡,下擺各用合適的花穗系上,說不出的賞心悅目。而每盞燈面前的正是胡廣生出的燈謎,共七張。 馬文才很是自信地緩步掠過那些花燈,每走過一個花燈,便說出一個謎底,也不問對不對,便去答下一個謎。 也不過一刻,馬文才便將那七張謎的謎底盡數(shù)說出,雙手抱臂,似嘲似諷地開口說話,“可對!” “不錯!”胡廣生深深看了這驕傲的少年郎一眼,莫名,語氣中帶上幾分懷念,“全對!” “那是自然。”馬文才微微抬過眼眸,看了他一眼,帶著那份理所當(dāng)然的高傲,輕揚(yáng)起了唇角,“馬統(tǒng)!把本公子的戰(zhàn)利品全部帶回府中。” 馬統(tǒng)稱了一聲是,便找了個麻袋子要把這所有的花燈全帶走。 “誒!誒!誒!臭小子,你干什么?”胡廣生終于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他的意思是讓馬文才選一個花燈帶走,可這小子的架勢卻是要將他全部的花燈帶走,“搶劫??!你拿那么多干什么!又用不上!拿一個玩玩就可以了!獅子開大口啊,你也不怕被噎死!” 胡廣生護(hù)崽子一般護(hù)著他那些花燈,一臉警惕地盯著馬文才,表情就和方才看見祝英臺一樣浮夸,甚至更浮夸。心里還叫苦,你以為他很容易嗎?好不容易把祝英臺這個小魔星趕走,現(xiàn)在居然又來了個大魔頭。瞧他那副樣子,估計(jì)一言不合就要開打。他老頭渾身上下沒幾斤rou,根本打不過人家呀! “切!就你那幾個花燈,我家公子還稀罕!”馬統(tǒng)冷啍一聲,話語中帶著輕蔑,還有股說不出的神氣勁兒。 “老頭!你這是想出爾反爾?”馬文才不屑地笑了笑,一雙鳳眸陰冷地望向他,滿是嘲弄與冷漠,“也罷,賤民就是賤民。本公子再給你二十兩,買下你所有的花燈。不要得寸進(jìn)尺,本公子可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庶族!” “小子!你不僅想獅子開大口,而且還想威逼利惑于我啊!”胡廣生看著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不由氣得瞪大了眼。 馬文才輕睨了他一眼,一雙好似寒冰般的眸子中盡是漠然與不恥,“你也配?” 胡廣生看他那樣子,氣得要死。當(dāng)下挽了袖子,要沖上去好好教訓(xùn)這小子。他哪里出爾反爾了?分明是他獅子張大口。 “公子,胡世叔并未出爾反爾。雖說你猜出了全部的燈謎,但胡世叔有個規(guī)矩?!弊Sz見著這倆人一副要打架的樣子,不由失笑,開口解釋,“便是無論你猜出多少燈謎,他的花燈不賣只送,而且每人只送一盞,絕不多送?!?/br> “所以,姑娘你故意算計(jì)在下!”馬文才似笑非笑地看著那廂神色從容不迫的祝英憐,眸色微深,不過他還真不信這世界真有名利解決不了的人。 祝英連默認(rèn)般輕笑一聲。 他輕揚(yáng)了揚(yáng)眉,居高臨下地望向胡廣生,做著世家子弟特有高傲姿態(tài),“出個價(jià)吧!要多少才肯賣!” “我就是不賣!”胡廣生也不甘心示弱,嘿嘿一笑,“你可以從所有花燈中選一個帶走,但是全部的話,免談?。?!” “你……”馬文才氣結(jié),他還真沒遇上過這種情況,覺得郁悶的同時,竟還覺得新奇。 這兩人爭執(zhí)不下,而遠(yuǎn)遠(yuǎn)的傳來嘈雜的吵鬧聲。 “五少爺!請您回家!” “老爺有令!五少爺請您站住!” “五少爺你離家已半載有余!夫人甚是想念!” “五少爺請速速歸家!不要再為難于屬下!” 一眾侍衛(wèi)一個個東躥西跳,弄得雞飛狗跳,而那罪魁獲首正是那一馬當(dāng)先的玄衣公子,那玄衣公子也分外的不痛快,“我都說了不回家!你們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玄衣公子一挽袖子,跑得飛快,不過一片刻到了三人眼前,看見那面前一架的花燈又有了主意。一個縱身推開了邊上看戲,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胡大叔,瞄準(zhǔn)那一架架花燈,連踢七腳,七盞花燈便流星一般向那群侍衛(wèi)飛去。 “啪!”“啪!”“啪!”“啪!”“啪!”“啪!”“啪!” 一連七聲,那七盞花燈爭先恐后地飛向那群侍衛(wèi)們,落地散架,起到了很好的阻礙作用。 而玄衣公子趁著侍衛(wèi)們躲避花燈,一閃身便消失不見了。 而那群侍衛(wèi)也不是蓋的,迅速恢復(fù)了秩序,馬上就又趕了上去,也不過一會兒,就見不到他們的身影了。 胡廣生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系列的形勢變化,良久才反應(yīng)過來,悲痛的大喊了起來。 “天吶,我的花燈?。。?!臭小子!你賠我!” 一片狼藉…… 胡廣生無奈看著已經(jīng)毀得七零八碎的花燈,哀嘆一聲,“時也,命也!” 馬文才抿了抿唇,他方才和胡廣生爭執(zhí)過火,也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叫那位玄衣公子毀了花燈。 他側(cè)過臉,睨向一邊笑得平靜從容的祝英憐,一雙漆如寒星的鳳眸微微瞇起,帶著幾分陰森的冷意,對上她好似藏了三千繁華般的眼眸。 看來只能是平局了…… “誒~小子,你放心!雖說老漢看你不順眼,但老漢絕不出爾反爾!”胡廣生嘆了口氣,不知從哪又掏出個袋子,從里面取出了他最后一盞花燈,“那,這折香驚雀燈便贈予你了!” 這盞花燈很舊,也很粗糙,比不上方才那七盞,但意外的是,馬文才卻更喜歡這一盞,花燈上用稚嫩的手筆細(xì)細(xì)繪著一位溫婉少女,她眉眼含笑,雪中折梅,卻無意驚鳥。 像極了小時候,那時每年冬日落雪,他總會與娘親外出踏雪尋梅,那梅花紅紅的,那雪白白的,襯著娘親好像是天上的仙子一樣…… 他突然有些慌,這些年里,娘親的臉越來越模糊,他竟快記不清了,只有每日每月去看娘親的畫像,他才會安心一點(diǎn)。他怎么能,怎么可以忘了呢…… “把它送給你,也許才是最對的……”胡廣生細(xì)細(xì)摩挲著花燈,似乎看見了當(dāng)年春花般的少女,他不禁細(xì)細(xì)打量起了馬文才的五官。畢竟,這小子露在外面的這雙眼睛長得和你,還有馬平川都那么像,就算他不是你的兒子馬佛念,馬文才,給他也值得。 馬文才恍惚了大半天才回過神,準(zhǔn)備接過花燈,現(xiàn)下胡廣生只剩這一盞花燈,所以只要他拿到了這一盞花燈,那么,賭約,便是他贏…… “?。。?!救命??!” 玄衣公子,也就是王徽之覺得自己倒霉透頂,方才趁侍衛(wèi)被絆住,機(jī)智地上了這邊上的樓,擺脫了他老爹派來抓他的侍衛(wèi),結(jié)果太嘚瑟,被之前得罪的死胖子暗算從樓上推了下來,還砸到了一個花燈和一個老頭,擱得他腰疼。 “呵!”馬文才居高臨下地看著王徽之和胡廣生從地上艱難地爬了起來,冷笑一聲,看向那個已經(jīng)粉身碎骨的花燈。 “兄臺你好!在下姓王,家中排行第五,你可以叫我王五!”王徽之施施然從地上起來,“看兄臺的樣子,似乎心情不怎么好??!不知有什么,在下可以幫上的忙的?” “這位公子請不要岔開話題,別以為裝傻充愣就可以不賠我家公子的花燈了?!瘪R統(tǒng)一針見血地戳穿了他的真面目,毫不留情地開口。 “真是冤家路窄!”胡廣生更是不客氣地一把揪住王徽之,“小兔崽子!方才就是你弄壞了我的七盞花燈,告訴你!就算你是王羲之的兒子,今天你也必須得賠我的花燈!” 王徽之:……我爹還真是王羲之……(作者:胡大叔,你猜人爹的能力真神了!) “沒錢怎么賠!”王徽之的荷包早就在方才,就弄丟了。 王徽之可不是什么乖娃娃,當(dāng)下掙開了胡廣生,看見邊上的祝英憐不由眼前一亮,“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髣髴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fēng)之回雪。遠(yuǎn)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小姐?” “登徒浪子,小姐,自當(dāng)避而遠(yuǎn)之?!鼻嘁逻@回倒和馬統(tǒng)占了統(tǒng)一戰(zhàn)線,同樣是冷嘲熱諷。 祝英憐卻莞爾一笑,垂眸輕語,“公子謬贊,小女子擔(dān)當(dāng)不起?!?/br> 在祝家主仆這撞了一鼻子的灰,王徽之轉(zhuǎn)向了另一位債主,馬文才。 “不知兄臺是哪里人?”王徽之理了理披肩長發(fā),嘻嘻哈哈地?cái)堖^馬文才的肩,湊過去。 馬文才微揚(yáng)了揚(yáng)唇角,似笑非笑地開口,“別離本公子那么近!本公子不同你一般,有龍陽之好……” 王徽之被噎了一下,半晌才回過神來,“兄臺……雖然我弄壞了你要送人的花燈,但是花燈只是個信物,我相信沒有花燈,你和那位姑娘表明心意,她也不會介意的,所以這事就揭過……” 王徽之在那信口開河,馬文才在邊上聽的是又氣又惱,“滾!誰說本少爺這花燈是要送人的?” “誒!兄臺,別害羞嘛,你這樣是追不到美人兒的。瞧那小姐長的模樣,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lǐng)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我懂!”王徽之從長袖中掏出一把紙扇,一副名士風(fēng)流的模樣,還裝模做樣地對著祝英憐評點(diǎn),看著就讓青衣羞憤。 “你……滾……”馬文才碰上這樣的無賴也是沒辦法,現(xiàn)下二話不說,只能用‘揍’字解決,與祝英憐的賭約也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