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神弄鬼(一)
“什么!捉鬼?。?!文才兄!我不去,我堅決不去!”王藍田現(xiàn)下往王八德身后一躲是說什么也不打算出來了。 去捉鬼?他王藍田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了吧!不去!說什么也不去! 秦京生的臉瞬間就白了,顫顫巍巍地問,“文才兄,可,可以不去么!” “怎么?你也害怕?”馬文才見此抱臂輕笑一聲,看得很是膩歪,這一個個大男人跟個女人一樣膽小,無用至極。 他不由地嗤之以鼻,他從小在馬太守,馬夫人的教導,對鬼神什么向來不以為然。 “那倒不是!文才兄,那什么白衣鬼一聽就知道是假的!書院中盡是浩然正氣,那來的鬼!”秦京生的眼珠子不安分地轉(zhuǎn)了轉(zhuǎn),當下笑著勸起了馬文才,“我們還是別去了!” 他表面一副規(guī)勸的樣子,心里卻在發(fā)虛。秦京生豈會不知道那白衣鬼是什么,心里是萬分不愿去找什么鬼。 “怎么可能是假的!這可是我親眼所見?。?!”王藍田聽了這么一句,便有些生氣了,強調(diào)道。 為了勸馬文才打消這個主意,秦京生已顧不得會不會得罪王藍田了,“許是那時夜黑風高,藍田兄你看錯了吧!哪會有什么鬼!” “我看錯!”王藍田冷哼一聲,一雙盡顯狡詐的狐貍眼中盡是冷意,“那方亦,錢明,陸亭這么多學子都會看錯?” 王藍田一雙眼似能看穿秦京生的內(nèi)心,他冷聲呵斥,在這一刻終于顯示了王家子弟的風范,“秦京生,你在打什么主意?” 王藍田從來不是蠢的,相反他又聰明又敏感。除了因為膽小而出的洋相,他所有看起來的愚蠢,要么是任性而為,要么是故意而為。 王藍田可一點兒也不信秦京生破綻百出的說辭,秦京生這樣子,明顯是在掩飾著什么! “哪有,哪有什么,藍田兄!”秦京生心虛地偏過臉,“我只是覺得書院不太可能有鬼而已!” 這兩人看上去是有點沒完沒了的意思,秦京生話一出,王藍田就要開口反駁。 “行了!”馬文才淡淡一句,便叫兩人住了口,“有沒有鬼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馬文才嘴上是這么說,可面上的表情卻越發(fā)深不可測來。一雙撩人的丹鳳眼半瞌著,濃密的眼睫毛微微下垂遮住了其中的情緒,顯出幾分冷漠。他心里想的,絕對比口頭上要復雜得的。 “文才兄,不,不。是真的有鬼!會死人的!”王藍田最大的缺點就是膽小,再聰明的他遇見害怕的人事也就不怎么聰明了。 雖說他知道秦京生有問題,可就是打死心眼認為有鬼,沒想過會有人裝神弄鬼。 “所以呢?”冷得飄忽的聲音傳入他耳際,讓他不自覺地縮了一下腦袋,下意識地對上那雙冷寒如冰的鳳眸。 那雙鳳眸中氤氳朦朧的光暈叫他看不清馬文才的想法。很冷靜,像極了暴風雨的平靜。 而下一刻,他便證實了自己的想法。 馬文才的薄唇一點一點勾勒出一個極盡殘忍卻光彩奪目的微笑,唇微動,宣布了他的裁決,“你是想現(xiàn)在當個死人,還是呆會見了鬼,再去見閻王?” “文,文才兄……” 馬文才看見王藍田驚恐的模樣,收回了微笑,毫不留情地一腳踹了過去,“選!” “我去,我這去!文才兄,我這去!”王藍田被馬文才一腳踹得打了個滾,也沒半點在意,反而跪在地上,驚恐地磕著頭。 好死不如賴活著,一向是王藍田為人做事的準則。 不去理王藍田,馬文才似笑非笑地回過頭瞟了一眼秦京生,“你呢?” 殺雞敬猴! 秦京生一向是聰明人,自是知道現(xiàn)在該說什么話,該做什么事。當即,便沒有再反對,只顧著奉承阿諛,“自然是聽文才兄的!” ――亥時 夜色深深,這如一個月前一般nongnong的霧氣,叫王藍田越發(fā)敏感不安起來。 這同樣的天氣,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已經(jīng)叫王藍田疑神疑鬼了起來。 “公,公子……我害怕……”而他的書童王八德顯然與他深有同感,一個勁往王藍田背后縮。 “就你害怕……我,我也怕!”王藍田咽了咽口水,瞧著四周打顫,一個風吹草動,就立馬把王八德推在了前面,“你,你給到前面去!” “公子,好冷??!你說,會不,會不會有鬼啊……”秦京生的書童平豐也覺得心里慌得很,一下子湊到秦京生邊上。 “鬼?鬼你個頭!有個屁鬼!”知道真相了的秦京生,當然沒好氣的罵了平豐一頓。他才不是鬼! 后邊四人吵吵鬧鬧,走在前邊的馬文才卻穩(wěn)如泰山。 “公子,為什么要帶上這群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伙?有我們兩個就夠了!”馬統(tǒng)不耐地看了身后那四人,開口道。 “一時興起罷了!”馬文才挑了挑眉道。只不過,他后來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夜越來越深,霧越來越濃,好像牛奶一般乳白。他們卻一無所獲。 “踏!”尋覓良久,卻毫無所獲的馬文才,正準備回去,卻有了意外之喜。 在nongnong霧氣中,隱約出現(xiàn)了六個人影。 是誰? “鬼!鬼?。。?!”他本想從長計較,可王藍田的一聲尖叫,就暴露了他的位置。 一個轉(zhuǎn)身,扭手,迅速的動作。 “唆!”他拉弓搭箭,一點寒光閃現(xiàn)沒入濃霧之中! “該死!哪個混蛋放的暗器!小爺跟他沒完?。?!”片刻,一聲怒吼響起。 “該死!哪個混蛋放的暗器!小爺跟他沒完!”隨著這一聲怒罵,濃霧走出來一個人來。 “你們誰放的暗箭?。?!”劉亦東呲牙咧嘴地,從霧中蹦跶了出來,一手扶著腰,看樣子因為剛才那一箭摔得不輕! 天知道他剛才有多慘!走的好好的,偏偏飛來來一支銀箭,嚇得他一閃身,在閃身時絆了腳,摔了個底朝天!也不知道是誰把石頭擱在路中間的。 劉亦東還未發(fā)威,便看清楚立在他跟前是何許人物,嚇得立馬縮了回去。 天哪!誰能告訴他,馬文才這個煞星會在這兒! “亦東兄!等我們一下!”而趙德正帶著李子和花生兩個書童,也這么稀里糊涂地撞了進來。 一眼看見馬文才,也慫了!連忙同劉亦東一起往回縮去。 “叮!”一把銀箭被人丟在了地上,而一身青衣的翩翩公子也在霧中現(xiàn)出身形,“馬兄!暗箭傷人,可不是很風光!” 見到那青衣公子,劉亦東和趙德正立馬有了底氣。 “哦?”馬文才冷睨了地上的銀箭一眼,想來方才他的一箭是被祝英連給接住了。 他也沒道歉的意思,反而面露輕狂之色,一句話反駁了過去,“你裝神弄鬼,未必比我光明磊落!” “馬兄說笑了!我何時裝神弄鬼過?”祝英憐瞧著馬文才身后那一排人,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卻仍是帶笑針對起來了,“馬兄夜半不睡覺,到這兒來干什么?我想裝神弄鬼的應該是馬兄才對!” “我來干什么,我想你已經(jīng)明白了!”他勾唇一笑,一雙鳳眸炯炯有神,在黑夜中依然奪目。 “看來,我們都是同一個目的啊!馬兄!”祝英憐心中自然有了數(shù)。 馬文才自是明白,祝英連不會是什么裝神弄鬼的人,只不過有意要和祝英連斗上幾句嘴。 他微微一笑,那雙流光回轉(zhuǎn)的丹鳳眼便對上了祝英憐那雙通透晶瑩,好似能映出世間曲直清濁的桃花眼,揚了揚頭,帶著幾分趾高氣揚的味道。 “祝英憐!我們都比試了不少日子了,雖說各有輸贏,可總的來算還是平局。不如,這次也比一比,看看誰先找出那個裝神弄鬼之人!”他輕笑道,卻笑不達眼底。 “好!樂意奉陪!”祝英憐亦是爽快應下。而她的余光卻瞄向了一邊臉色一瞬間變蒼白的秦京生,若有所思地笑了。 她記得秦京生似乎是劉亦東一個宿舍的,而他們的宿舍正是離學子們撞鬼之地最近的住處之一。 她曾聽劉亦東抱怨過前一個月秦京生不知怎么半夜出了宿舍,然后也很慌張跑了回來…… 有很大的可能,這次她會贏呢!沒錯,祝英憐打賭,一向要么就是勝券在握,要么就是知道不會輸才會打賭。所以祝家兄弟和祝英臺,跟她打過幾次都賭,都不敢和她打賭了。因為他們最后一定是輸?shù)慕Y(jié)局,最好也不過平局! 可祝英憐沒想到的是,馬文才打賭,也是這么個打法!這兩只小狐貍都不安好心,就看看誰更棋高一著了。 這邊這兩個人各自小算盤打得響,那邊青衣馬統(tǒng)也是一點都不安生,更不說王藍田和劉亦東,王八德和李子,秦京生和趙德正,平豐和花生,這幾對冤家了。 你暗算我,我暗算你,弄得臉紅脖子粗。 “喲!這不是怕鬼怕得要死的王三少(王藍田雖是王家獨嫡子,但非長子,排行老三)么?怎么半夜出門居然沒被鬼纏上?”劉亦東對王藍田向來不吝嗇自己的毒舌,想到啥就說啥,只要能打擊到王某人,他樂不疲此。 “切!誰怕鬼了!劉大少才不要女鬼被抓了去當那個新郎官!”王藍田原本怕得不行,可一對上劉亦東就十分來勁,不得不說這兩人天生冤家對頭。 只見王藍田裝模作樣地打量了劉少爺幾眼,便故作嘆息地說,“只可惜女鬼可能也把你當女人,壓根兒看不上你!” “你……”劉亦東平生有二恨,一是叫他劉冬瓜,二便是說他像女人。雖說他的長相確實俊秀了幾分,但并不能算娘氣,反而有一種風流小郎君的樣子。 長相這事兒是天生的,劉亦東也沒法反駁,只得抓住了王藍田別的痛腳,“我還是不如王三少您風光??!可不,這幾月不不是你一直叫有鬼!瞧瞧!哪來的鬼,估計這回也是馬文才逼你出來的吧,要不你早在被窩里叫娘了?!?/br> “叫娘的是你!”王藍田聽得咬牙切齒,恨恨道。 劉亦東輕挑地揚了揚眉,“明眼人都知道是你!” “什么!我才不怕鬼呢,不如比比誰先找到那個鬼!”王藍田氣憤大喊,鬼是怕,可面子也很重要!再說不是還有馬文才么!馬文才這個煞星說不定還可以把鬼嚇跑。 “比就比!誰怕誰啊!”就這樣這兩人又懟上了。 而李子和王八德是更加嚴重,直接上手就暗算對方,打得熱火朝天。 秦京生和趙德正都是心思活躍的,且有小聰明的人,這倆人說的都是打轉(zhuǎn)繞彎的話。他們書童也差不多個情況。而馬統(tǒng)和青衣這邊也是你不讓我,我不讓你的情況。 當然,馬統(tǒng)和青衣沒這么下流去暗算,但也是各自冷嘲熱諷。 “順之兄?!鼻嘁鹿肮笆郑鏖疄槎Y。 “嗯?!瘪R統(tǒng)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子,很傲慢。 青衣可看不慣他這副老神在在的老大樣子,直接帶笑開口,“順之兄,子曰,克己復禮。古人訓,我們應該遵之!” 春秋戰(zhàn)國時期禮教崩壞,諸候越矩以天子之禮款待賓客乃常有之事??鬃又鲝垺翱思簭投Y”,意為克制己身,恢復禮教人倫。 青衣這是在暗諷,他不知禮數(shù)。 “禮者,人道之所極也!”而馬統(tǒng)也沒有一點生氣的樣子,泰然自若的回了這么一句,這是荀子的名言,意思也很好理解,便是禮有多么的重要。 “但吾禮,因人而異!” “可禮者,不分貴賤!”青衣笑了,道。眼中暗藏鋒芒。 “呵!”馬統(tǒng)冷笑對上她,蓄勢待發(fā)。 兩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斗嘴! 這兩幫人互相敵視,可誰的想到未來這兩幫人的感情人反來越來越好了。世界,就是這樣奇怪。